孟桑站在淋浴间,看着如柱的水流发呆。 其实她超级不想洗澡,因为洗澡就代表着,她今天出门前花整整一个半小时化的全妆,就要没了。 唉,好喜欢今天的妆来着。 这时候,她终于想起来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就是顾以年为什么又一个人在家。 好歹今天是大年初二呀。 路子望他们家今天探的亲戚比较远,她实在不熟悉才没去,明天大年初三,探的是近亲,她熟悉,肯定就要跟着去了。 可顾以年怎么还是一个人呢? 没有跟他的爷爷奶奶回家吗? “唉。”孟桑鼓鼓腮帮子,对着墙壁叹了口气。 她平时可真不是个爱叹气的人,但最近丧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再细细想来,似乎每一次都是跟顾以年有关。 孟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迫让自己换件事情想。 还真想到一件。 大概是上小学那会儿,还真有那么一次在过年的时候,小孟桑淋雨后不洗热水澡,第二天就光荣发烧了。 孟桑以前体质其实一般般,那一次发烧挺严重的,连着两天上吐下泻,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病恹恹的不开心,去医院也只能得到“吃药静养”的回复。 原卉左想右想,想让孟桑开心一点,聪明如她,于是提议说:“咱们晚上一家人一块去吃火锅吧!” 小孟桑和小路子望那个时候常识还不够充足,暂且不谈,但一家四口连同路明则,当时对这个提议居然一丁点要反对的意思都没有。 很好,一个夜晚,一顿辣锅,大汗淋漓,开开心心。 果不其然,孟桑心情变得超级好,一路兴高采烈地回家,然后抱着马桶就狂吐。 病情成功加重了好几分,最后躺在床上一个星期,等到新年全都过完了,精神气才慢慢回来。 现在想起来,原卉和路明则在这方面上,还真可以算是家长界的反面教材,带着孩子在作死的道路上反复试探,也难怪养出来的两个孩子,长大后一个皮一个欠。 但着实是挺可爱的。 孟桑洗完了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拿衣服的时候,视线落在洗手池上面的两个刷牙杯上。 除去一只大号的电动牙刷,还有一只小小的粉色牙刷靠在旁边。 这好像……是自己用过的那套? 当时没带走,原来顾以年也没收起来么? 孟桑没多想,很习惯性地打开洗手池下面的第二个柜子,却没有看见吹风机。 欸欸欸? 之前她住在这里的时候,孟桑记得吹风机一直都是放在这里的。 于是她穿上顾以年给她的那套睡衣,轻轻打开门。 也不知道顾以年打好电话没有。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顾以年?” “我在。”顾以年的声音自厨房传来:“洗好了?” 孟桑走出卫生间:“嗯,不过吹风机我没有找到。” “那个在卧室,我一般都放在那儿。”顾以年洗了手:“我去给你拿。” 啊。 孟桑愣了一下。 原来吹风机一般都放在顾以年的卧室吗? 细细想来,之前台风来了,在顾以年家住的那五天,好像都是自己用完了吹风机,就直接放进了第二个柜子里面。 顾以年当时也没说什么,所以一直就是那样做的…… 原来他平时不放在那里啊。 孟桑鼓鼓腮帮子:“还有……我能借一件你的卫衣吗?” “嗯?”顾以年停下脚步。 “我等会还要回家呢,”孟桑咬了下嘴唇,“穿你的睡衣的话,不太合适。” 顾以年垂下眼,少女穿着他的睡衣,宽落落的,领口该遮住的都没怎么遮住。 啧。 好好的衣服。 穿在她身上怎么是这个样子? 顾以年头疼:“……你自己来看吧。” 孟桑乖乖跟上他。 顾以年的衣帽间在他卧室隔壁,平时都关着门,先前孟桑在这住过五天,也没进去过。 顾以年打开门的一瞬间,孟桑被他的衣帽间惊呆了。 怎么真的有男生的衣帽间可以整洁到这种程度,跟言情小说里写的男主角一样,衣服是按季节和颜色分类得整整齐齐的啊? 孟桑联想了一下自己的衣帽间,衣服杂七杂八,首饰也乱放一团,顿时有些自行惭秽了。 就好像踏进这间屋子,拿走一件卫衣,弄乱那些衣服顺序……都有罪。 顾以年慵懒地靠在门框上:“随便挑一件换吧,吹风机我马上给你放卫生间,记得出来吃饭。” 把话说完,顾以年就走了,把空间留给孟桑。 孟桑也不多在别人的私人空间里耽搁,在衣架上拿了一件深灰色的加绒卫衣,把换下来的那件睡衣叠好放好,然后带上了衣帽间的门。 她吹好头发,悄悄从墙壁后面探出脑袋,顾以年背对着她,睡袍在她洗澡的时候已经换成了卫衣,袖口挽到手臂中部。 这样的背影,她在之前也看过很多次,特别是那天晚上,顾以年给她热牛奶的背影,和现在几乎可以重合。 孟桑想:还不赖嘛,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居家必备啊。 正这么想着,孟桑突然看了看顾以年身上那件卫衣,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 唔,有点像。 不过,其实完全不一样! 就是,颜色和款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而且刚好又是同一个牌子的卫衣而已啦! 顾以年刚好在这时转过了身,看见她缩在墙后面,声音不咸不淡:“干什么呢,过来。” “哦,”孟桑走了过去,坐在凳子上,然后仰起脸问,“你给姜悦回电话了吗?” 顾以年把筷子和碗放在她面前,仔细摆好:“刚刚不是在做饭呢,现在回。” 孟桑刚想问一问,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顾以年就当着她的面拨了个电话。 姜悦很快就接了起来:“阿年?你总算接电话了,岁岁去找你了吗?” 因为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窗户墙壁隔音都很好,外面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到二人,房间里静悄悄的,所以姜悦的声音,坐在对面的孟桑能够听见一些。 “嗯,她找过我了。”顾以年道:“有点忙,不好意思,现在才回你。” “没事没事,”姜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不过岁岁从你那儿离开了吗?我给她发消息,她怎么也不回了。” “应该到家了吧。”顾以年淡淡道。 孟桑震惊地看了他一眼:“?” 顾以年没理:“下午找我什么事?” 孟桑觉得自己也该回避一下,站起身来想走。 顾以年一手扣着手机,另一手伸出来,将她按回了原位置上。 孟桑:“?” 顾以年无声给她比了个口型:干什么?坐着。 他的袖口依旧挽在手肘处,顾以年皮肤白,手臂上青绿色的经脉走径明显。 以及手腕上,戴着一根黑色的手绳。 行吧。 孟桑点点头,行,那自己就坐着听你们讲咯。 其实姜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顾以年在度假山庄受了伤,可以索要一定能过的赔偿,上次在学校说得不清不楚,现在来问问他具体怎么想的。 “我说过了,”顾以年声色冷淡:“不需要赔偿。姜悦,你没必要这样自责。” “我不是在自责,我只是想为你做点什么,毕竟,的确是山庄的问题……” “姜悦,不止我一个人掉下去了,还有孟桑,”顾以年声音里压着些情绪,“不是说只有我受伤了,我才应该被赔偿和道歉。” “而且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上次负责人道了歉,这件事情就该中止了。”顾以年朝窗口走了几步,“真的要再深究下去的话,也该是负责人跟孟桑补一声道歉,而不是应该再找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姜悦也明白顾以年的意思了:“好……” “辛苦了。”顾以年本想以这句作为通话的结束,但电话那头的姜悦又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顾以年耐着性子。 “阿年,如果你很不开心,记得和我说,或者和盛怿成,林衡说都行,就是别憋着。”姜悦顿了一下,继续道:“**妈的事情,我看见了……” “姜悦。”顾以年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语气里带了不加掩饰的压制,甚至可以说突然就冷了下来。 孟桑的心里像是车胎压过减速带,重重地“咯噔”一声。 “对不起……”姜悦真是觉得糟透了,明明不想让他生气。 “嘟”一声,通话被姜悦挂断。 顾以年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没事了,快吃吧。” 大理石纹路的桌面上,浇满黑椒汁的嫩煎牛排还在冒热气,围绕牛排周边摆盘的西蓝花和玉米粒,散发着新鲜蔬果特有的清香。 家里的装饰也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鱼缸里的小金鱼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比之前要胖了一点点。 眼看顾以年放下手机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孟桑也不好多问,就决定用好好地认真吃饭来让顾以年心情好点。 顾以年看着眼前超级大口吃肉的小奶猫,不由得笑了:“这么饿?没人跟你抢的。” 孟桑一本正经:“你也快点吃。” “什么事这么急?” 孟桑声音小下去:“因为我想洗碗呀。” 顾以年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这个话题上说过的什么话,那双漆黑而漂亮的桃花眼里,蓦地就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咱们岁岁这么金枝玉叶,”他开口道,“怎么会这么想洗碗?” “因为我想让你开心呀。”孟桑认认真真。 顾以年指尖不自觉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素质少爷代表,再一次在心底骂了一句孟桑不能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