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 胖子和江琪都回屋了。 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本來想閉店休息的,但是又覺得反正呆著也是呆著,早點關店就是了。 於是我叼著艾草葉躺在了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鈴···” 鈴聲將我驚醒,看看牆上的掛鍾,十二點半,伸了個懶腰就邁著步子去開門。 門依然半掩著,我從縫隙中向外看去。 又是萬年代。 只是他的臉上依舊掛著討好的笑容。 “店家,我只是想進去歇歇腳而已!” “走吧!我這裡要關門了!”說著我就關了門。 但是門上的鈴一直響,從來沒有覺得鈴聲如此的煩人。 我冷著臉回到了店裡,躺在了躺椅上。 “何兒!怎啦?”胖子的房間亮起了燈。很快江琪的房間也亮起來了,只是之前有過忠告,所以他們只是待在屋子裡,沒有出來! “沒事!你們繼續睡吧!”說完,我起身再次來到了門前,輕輕的把門拉開了一條縫隙。 不是萬年代,而是上次那兩個轎夫。 我打開了門,側身讓他們進來,但是萬年代也從門旁邊竄進了門。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關上了門。 “店家!可是讓我們倆好等啊!”說話的是轎夫裡的哥哥。 “不好意思!我還以為是某隻我不想看到的鬼!還是一碗水麽?” 轎夫連連點頭。 我舀了一碗水遞給他倆,他倆坐在凳子上,一人喝了一口,便把碗放在了一邊。 “店家你的生意怎麽樣!?”轎夫問道! “還是那麽慘淡!”我木著臉看不出表情。 萬年代在自己的座位上坐著,也不說話。 “唉!”轎夫歎了口氣“可惜我倆也沒本事,不然也可以幫你找些門路!” “有勞二位費心了!” “哪裡話,店家也是個好人,而且我倆能歇腳的去處也不多。”轎夫露出了笑容。 不多時,兩個轎夫喝完了水,便離開了。 我坐回了躺椅上,盯著萬年代。 萬年代依舊是那副刀槍不入的笑臉,“店家你不要這樣看著我,我可沒有龍陽之癖!” “說人話!”我冷冷的吐出幾個音節。 “你這個要求可有點高。”萬年代見我皺起了眉,也不再嬉皮笑臉,道:“上次讓店家考慮的事情怎麽樣了!” 我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看著他。 “剛才那兩個轎夫沒有的東西我可是有,我可以讓市裡所有的都停業整頓,生意自然就來了不是!” 我心中暗暗吃驚,原來只是知道萬年代家中能量不小,卻沒有想到能量恐怖如斯,多半是家裡有當官的。 這麽一想,如果秦家的事真的是這個萬年代做的,那真是不好辦啊。 我心中思緒萬千,臉上的表情卻萬古不變。 萬年代也沒有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麽,只是腆著臉等我的回答。 “你可以說說你想委托什麽!”我從兜裡拿出了甘草片,含進了嘴裡。 “這可不行!我說了你肯定不會答應的!”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會答應!”我冷眼盯著萬年代。 萬年代一愣,隨即又笑了起來“沒想到店家的嘴也這般厲害,還是那句話,過兩天我會再來的。” 說著,萬年代水也沒喝就離開了。 我插上了門閂,放下了鈴鐺,但是一股濃濃的不安卻始終縈繞在心頭。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我深吸一口氣,回自己的房間去了。 第二天難得睡了個懶覺,胖子也識趣的沒有叫我,於是我一直睡到日曬三竿。 起來洗漱過後就直接吃午飯了。 看著桌上的燉大黃雞,和精致的炒菜,我有些詫異。 “胖子,你什麽時候會做菜了?” 胖子臉一紅,“像我這種大老爺們怎麽可能會做菜”說著向我使了個眼色。 我卻聽到江琪的筷子與碗之間發出乒乒乓乓的碰撞聲。 “啊哈哈,今天的菜真好吃。”我尷尬的拿起碗,大口扒起了飯,連菜都沒夾一筷子。 “噗哧”,江琪笑了,如同盛開的茉莉,清新而悠揚。 讓我不由得看癡了,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那張熟悉的笑臉——孫如煙。 如果她還活著,現在也是像江琪一樣,正處於盛放的年紀吧。 我歎息一聲,放下了碗筷,眼前的菜色仿佛失去了顏色,變得索然無味。 起身在神台上續上一根鬼香,那了片艾草葉,邊向著躺椅走去。 “他這是怎麽了?”江琪敲了敲胖子的碗! 胖子的表情也不是太好,他了解我,自然知道我想起了誰“沒事!有時候他會有點神經病!” “吃飯,吃飯~”胖子拿起碗胡吃海喝,儼然是要將我的份也吃到自己的肚子裡。 只是江琪看了看我,眼中閃過一絲好奇的神色,又看了一眼胖子。 只能默默地吃起了飯,顯然江琪知道,對於這件事情,胖子也不會告訴她的,問了反而會留下隔閡,也就不再言語。 吃了飯, 收拾好碗筷。 江琪識趣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打坐。 “何兒!”胖子在我身旁坐了下來“你這樣下去,你們何家可就絕後了!” 胖子說得很嚴肅,我卻一點也嚴肅不起來。 “我說胖子,你怎麽就擔心一下你自己!”我看了胖子身上的肥肉“你這副賣相,可是比我危險多了!” “就是因為我這副賣相,在你成家之前,我是不要想了,所以我才著急啊!” 我愣住了,胖子這理論讓我哭笑不得。 “所以啊!江琪這個人不錯,又聰明,又會做菜,還會些你那些什麽雜七雜八的東西。不是正好麽!” 胖子這麽一說,還真是啊!似乎江琪是個不錯的人選。 孫如煙的容顏驀然出現在腦海中。 “算了吧!我還是忘不了她!而且江琪和她很像!”我淡淡的搖搖頭。 “也是!”胖子也歎息一聲,拍了拍我的肩膀,不再多說,起身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只剩下我呆呆的躺在躺椅上。 一個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是江琪。 “你準備就這麽一直躺著?”江琪話裡有話,我自然是能聽出來。 “等我不累了自然就起來了!” “原來你能聽懂!”江琪在我躺椅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我還以為你聽不懂呢!” “我只是說話少,不是傻子!”我換了個姿勢,拿出甘草片“你看看胖子,別人都說他傻,但是平心而論,他傻麽?” “那倒還真是!”江琪拄著下巴“不過為什麽你總是吃藥!就那個什麽甘草片!是你修煉的秘訣麽?” 我苦笑一聲,“女孩子的想象力就是豐富,要是這個可以成為秘訣,那我就不會被趕出縣城了!” “那有什麽故事?”江琪難得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平常的她總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很溫暖的樣子。 “你怎麽對我的事情這麽感興趣!”我的臉色不是太好看!畢竟這也代表著一段我不太願意想起的回憶。 “沒有啊!我並不只對你的事情感興趣,胖子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啊!只是你的很多事情胖子都不跟我說,叫我自己來問你!”江琪並沒有露出什麽多余的表情。 “我的事情你們基本都知道了,我對你們卻知之甚少,所以我就問了我不知道的而已。” 江琪的這個說法勉強說得過去,畢竟江家那件事的時候,江琪的個人信息我們還是了解了很多的。 “好吧,這件事情我倒是可以跟你說。”我頓了頓,開始整理思緒“故事有點長。” “沒關系”江琪起身在桌上倒了一杯水,然後自己喝了!又回到了座位上。 “我已經準備好了!” 我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徐徐打開了話匣。 “你們老何家,對我太不公平!” 這句話,是我娘,在離開何家時說的最後一句話,十七年來,我娘沒跟何家再說一句話,一句,都沒有。 我叫何水,娘一直管我叫小河,說是希望我這輩子,像一條小河一樣,安安靜靜的流淌完一生。 這個寓意其實不太準確,說白了,我娘是不想承認我姓何。 這事還得從十七年前的滿月說起。 這一天,慘白的太陽懶懶的掛在天上,烤的人心發慌,父親從懷裡一樣一樣的把東西擺在了炕上,另一邊,母親懷裡抱著剛剛滿月的我,臉上卻滿是擔憂之色。 父親強擠出個笑臉,刮了刮我的臉蛋,對母親說道:“開始吧。” 母親猶豫了兩下還是把我放開,本來倚在門框上,眯著一雙渾濁的眼睛的爺爺卻點了一根煙,離開了房間。 這炕上擺著的是村裡面第一次出現的高級文具盒,兩根油畫筆,一個調羹,一把搗藥的杵子,還有一把鑰匙。 這把鑰匙是我們老何家開的店面的鑰匙,本來母親是決不答應將這個東西擺上來的,可爺爺卻說,這店幾百年了,店裡的鈴鐺不斷,這店就得開下去,擺這,是看老天爺答應不答應。 不出意料,我的小手在那兩根油畫筆上摸索了兩下,一把抓起了那把鑰匙,往懷裡一揣。 接下來就是母親的嚎啕大哭。 十七年了,我娘不顧父親和爺爺的勸阻,一個人搬出了老何家,在村子西邊自己蓋了個破屋子,硬生生的把我拉扯大,十七年,我娘沒讓我吃上老何家一粒米,沒喝過老何家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