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哭嚎,大約是半個黃沙堡都能聽見了。 因為我見著昌蓮急急趕了過來。 “廖師兄!”昌蓮見了我,臉色都嚇得變了一變。 “怎麽了?小師妹?”姓廖的轉頭過去對昌蓮笑了,那聲音溫和的,我都差點沒聽出來。 “我、我……”昌蓮喘了口氣,似乎想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哥在找你。” “好,多謝小師妹。”姓廖的似乎還未解恨,回頭瞪了我一眼,又朝著眾弟子道,“你們繼續!” “是。”眾弟子齊聲道。 等姓廖的走了,昌蓮跟眾弟子說著今日有晚宴的事情,也就把大家給打發走了。 只剩她一人的時候,她伸手過來,似乎想摸摸我:“懷陽,你還好嗎?” 我很想說自己很好,可我動了動唇,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來。 燭月從樹林裡走了出來,蹲在欄杆外,咬著唇,一言未發。 “燭月師弟?你要不要跟她說說話?我怕她聽不著了……”昌蓮的聲音帶著哭腔,扯了扯燭月的袖子。 “懷陽,懷陽……”他輕輕地喃喃,似乎怕擾了我的清夢,“你等等我,你等等我……” 好。我在心底說道。可我卻沒法回答你了。 緩緩閉了眼,他倆的聲音也愈來愈小,我仿佛沉進了一片虛無,聽不見,看不見,這世界,似乎只剩了我自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人聲嘈雜,我才慢慢轉醒。 卻瞧見了暨水的身形。 為何隔這老遠,我還能認出他的身形? 咳咳,因為他腰上那顆翠珠啊。 想那日,我還差點偷了呢。 他被眾人簇擁著,似乎在討論著要如何處理我。 連堡主秦賢也在,樂呵呵地跟暨水商議著虯龍有多麽珍貴,若是作為靈獸,該是多麽厲害。 這時我才想著,暨水,大約是那個什麽風雲舫裡,有些身份的人物吧。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來看我一眼。 我想著,大約是不願意與妖獸扯上關系吧。 可等到了夜裡,半個人影都沒了的時候,他還是來了。 “你怎麽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了?”他蹲在外頭,面上盡是戲謔,“我還特意給你準備了丹方,結果你竟然爽約了。” “抱、抱歉。”許是太久沒有講話,我發出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燭月也來了:“你還好嗎?” 暨水輕嗤一聲:“你覺得她還好嗎?” 又回頭來看了我一眼,暨水輕聲道:“你該不是為了這小子求的丹方吧?” 我虛弱地點了點頭:“嗯。” “真是浪費。”暨水嘖嘖兩聲,又大量了一下燭月,“資質真是太差了。” 燭月似有不甘地別過頭去。 “不過倒是聰明,還曉得來找我幫忙。”暨水從懷裡拿了一個小盒子,從欄杆外丟了給我,“這個能續你命。” 我費了幾乎全身氣力才夠到了手:“謝謝。” “先吃了再說謝謝吧。”暨水笑了笑,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笑容不帶什麽溫和感,整個人看著都挺煞氣。 盒子內是一顆藥丸,小拇指指尖大小,可連聞著都覺得苦澀。 我甚至還認真地想了想,到底是死了比較劃算,還是吃這苦藥劃算。 最終我還是仰頭咽了下去。 即便只是從舌尖劃過,這藥丸的苦澀還是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 是不是死了還好些?不用再面對這些坑爹的弟子們。 “秦賢嚴懲了那幫弟子。”燭月倏地說道。 “太好了。”這藥丸倒是有效,我已經能多說上幾句了。 “說你傻,你還真是傻得可愛。”暨水笑道,“你以為懲罰完便好了?他們不得待你更刻薄些?” 我突然覺得剛剛不該吃那藥丸的。 大約是我懊惱的表情戳中了他們的笑點,兩人都笑了起來。 只是,笑得有點悲傷。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慶幸暨水來了,暨水就朝我道:“剛剛的藥丸便抵了你的丹方吧。我欠你的,這一顆藥丸足矣。” 燭月的臉色微變。 我愕然:“那我能吐出來還給你嗎?” 暨水哈哈大笑起來,還不忘嘲笑我:“你活了這麽些年,竟栽在這麽一個小娃娃身上?虯龍啊虯龍,你當真是汙蔑了神獸一職。” 神獸?啊呸,我才不管是不是什麽神獸:“那我還能用別的跟你換丹方嗎?” 他擺擺手,眼神裡盡是戲謔:“你救我一命,才得一張丹方。怎麽,你還打算救我一命?或者,你乾脆把自己給我?” 我沒聽出他的玩笑話,反而是認真低頭想了想:“給你也可以。” “懷陽!”燭月先急了,小臉皺成了一團,“怎麽能把自己隨便送人?” “又乾你何事?”暨水似乎從剛剛開始就看燭月有些不順眼,“給我總比給你強。我還能保她一命,你行嗎?” 燭月沒有說話了,只是咬了咬唇。 “得了,你也給不了我了。秦賢可寶貝著你呢。你既是虯龍,又是女身,說不定還指著你給他生個虯龍寶寶呢。” 他笑著走遠,燭月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了。 “額,別急,他開玩笑的。”我尷尬地笑笑,盡量讓自己看不出悲喜。 燭月卻倏地抬眸,黑色瞳孔在這深夜裡顯得晶晶亮:“我會救你的。” “……好。”我知道,我不該答應他的,可我卻鬼使神差般地道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