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莫，你能別讓夏霽陽知道我今天跟你說的這些話，也別讓他知道你告訴我他幫我換衣服這件事嗎？”童小安想的是，既然分手已經既成事實，那就沒有必要再跟夏霽陽牽扯不清了。 “好！”只要是童小安要求的，莫莫都會盡量地無條件地滿足。 “我想出院後找個公寓……”不想打擾他，真的一點兒也不想，盡管五年來日夜思念。 “……”莫莫沒接她的話，以夏霽陽的性格和對童小安的情感，恐怕他絕對不會讓童小安搬出去的。 “我想找個離他遠一點的房子，單身公寓就可以了，但是環境一定要好，交通要便利。價格不用過多考慮。莫莫，你幫我找找吧！”童小安晃著她的胳膊。 “額……這個……噢對了，你這次回來是跟哪個出版社簽約？”莫莫拚命茬話題。她知道這活她絕對是不能接的，否則她跟夏霽陽十來年的朋友就不要做了！搞不好她家顧小樂還得被連帶。唉，小安啊，我這真不是自私自利不管你的死活，我也是為了你好。我們就當是雙贏吧！ 童小安一聲慘叫，“完了！”她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完了完了！莫莫，我要死了！我約了總編我到上海第二天去出版社簽約的，我睡了幾天了？” “別看了！昨天中午人家已經打電話給你了，夏霽陽替你接的……”莫莫撇了撇嘴。 又是他！怎麽又是他！ “他跟總編說什麽了？”童小安有點擔心，“沒把我的事攪黃吧？” 莫莫鄙夷地看著她，“他沒那麽恨你！” 是的，他不但不恨你，還一如既往地想著你。只不過，你是傻子罷了！ 病房外傳來敲門聲。 莫莫走到門口，打開門，低聲嘀咕了一聲，“怎麽才來！” “Surprise！”顧小樂的聲音伴著笑臉而至，“童小安，五年沒見了，你還是那麽的……”話沒說完他的聲音卻哽咽了。 童小安看到顧小樂，也難過得熱淚盈眶。 顧小樂比五年前成熟了很多，一身暗紅色西裝襯得他膚色白皙，依舊英俊帥氣。三年商海磨練，讓他有了不凡的氣質。 “顧小樂，你更帥了！”童小安忍著淚水不落下，接過顧小樂遞上來的鮮花，放在鼻尖嗅了一下，“謝謝！” 莫莫邊接過童小安手裡的花，邊說，“昨天他已經來過了，空手來的，慌得什麽似的，你沒醒。今天倒是懂事，知道帶點花和水果了。” 顧小樂撓了撓頭髮，“嗯，夫人教育得好！” 莫莫和顧小樂說話的語氣像極了老夫老妻，感覺兩人融洽和諧。童小安羨慕地一笑，為莫莫開心。 “霽陽呢？”顧小樂沒見到夏霽陽，把衛生間也找了一遍，“公司有個事我要跟他商量。” “回去給小安拿換洗衣服了。沒有大事的話這幾天不要麻煩他……”莫莫低聲說，看了童小安一眼。 顧小樂聽話地點點頭，就坐到童小安床邊，給她削蘋果。 陽光隔著玻璃窗照進來，落在童小安蒼白的臉上。她的頭髮上有一道光圈，柔和恬靜。 夏霽陽就是這個時候從門外走進來。 他放下裝衣服的包，走到顧小樂身邊，拿過蘋果和刀，輕聲說，“我來吧！” 童小安詫異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我們回去做點飯給你們帶過來吧！”莫莫對顧小樂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和自己一道離開。 “好……”夏霽陽頭也不抬地補充道，“我們餓了給你打電話。”言外之意，如果不餓，你們可以自動隱退，不用出現了。 莫莫和顧小樂走後，病房裡突然變得很安靜。夏霽陽嫻熟地削蘋果，面色平淡，甚至是嚴肅，他的眼睛隻關注在手裡的蘋果上。 童小安覺得尷尬，她清了清嗓子，“那個……” 聽到童小安說話，夏霽陽抬起頭，認真地盯著她。 童小安沒料到他會這樣，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 “怎麽？嗓子不舒服？想要喝水？”夏霽陽站起身就要給她倒水。 “哦不……”她突然想起了大理的那個晚上，也是她坐在床上，他給她倒水喝。那些場景仿佛歷歷在目，可他們卻不再是那個時候的他們了。 “來，喝一口潤潤嗓子。”夏霽陽看著削好的蘋果皺了皺眉頭，“忘了你現在不能吃這個。” “沒事，我喝水就行了。”童小安慌亂地說。看著夏霽陽那張熟悉卻不再稚氣的臉，她莫名緊張。 “喂，小樂，你讓李阿姨煮點米粥中午送過來……嗯，米湯……她要吃流質的……好，謝謝！”夏霽陽不顧童小安的阻止，已經給顧小樂打電話了。 夏霽陽掛了電話後，盯著童小安看，童小安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麽，隻好解釋道，“我……其實……唉，胃炎我有經驗了，停一天不吃東西隻喝水，第二天就不疼了……你……不用太擔心——” 夏霽陽挑了挑眉頭，“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你在我家……死掉！” 死掉？！從認識夏霽陽開始，他就沒有那麽會說話，她以為她會是他的例外，可是現在……她苦笑了，她如今並沒有資格讓他“格外開恩”了。她已經不是他的誰，所以，他也沒有必要跟她好好說話。 心裡好難受，可，那又怎樣？她點點頭，“放心，我不會麻煩你了。我很快就會出院，出院後也不會再打擾你。” “可你還是已經打擾我麻煩我了！”夏霽陽又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對不起……”童小安無力地說。 “霽陽哥哥！”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緊接著一陣高級香水的濃鬱香氣襲來。童小安不用抬頭看就分辨出是周羽婕的聲音。 周羽婕一身乳白色羊毛長風衣，裡面搭配一條淺黃色連衣裙，腳蹬一雙牛皮短靴，披肩卷發，本就美麗不可方物，再有精致的妝容加持，更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周羽婕拎著一個保溫桶，大大方方地走進來，“呀，是小安姐姐！這麽多年不見，你怎麽了？生了什麽病？” “你怎麽來了？”夏霽陽迎上去接過保溫桶，“公司沒其他人了嗎？李阿姨怎麽支使你了？” 周羽婕莞爾一笑，“沒有啊霽陽哥哥，不是李阿姨支使我的，是我自己要來的。小樂哥哥說你要送粥到醫院，我又沒來得及問他誰病了，就好著急，以為是你出了什麽事情。所以就跟李阿姨要求送飯了。”她關切地看了一眼童小安，“小安姐姐……她沒事吧？” 還沒來得及聽小安說話，周羽婕走到她床邊坐下，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又說道，“小安姐，這麽多年沒見到你，你都去了哪裡啊？也沒有跟我們聯系，可把我們都急壞了！” 童小安已經不習慣一個沒有熟悉到一定程度的人與她這麽親密接觸了。她不著痕跡地推開周羽婕的手，禮貌地笑了笑，“我沒事。謝謝小羽妹妹的關心，打擾你們了！不好意思！” 周羽婕呆了一下，但很快恢復過來，她笑得更甜了，“不打擾不打擾，我和霽陽哥哥很歡迎姐姐回來的。等姐姐病好出院，我帶姐姐去我們公司看一看。這幾年我們可厲害了，雖然辛苦，但是一起打拚真的很有成就感。公司的每個角落都是我們——” “飯送過來就回去吧！”夏霽陽沉聲說。 周羽婕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心，她抿了抿嘴唇，對著夏霽陽純真無邪地笑，“好的霽陽哥哥！”她站起身，“小安姐姐你要多休息，等有空我再來看你。對了霽陽哥哥，張秘書送過來明年的預算報表，等你回去核簽……還有，快到年底，行政部經理問今年年會有沒有特別計劃——” “讓顧總全權處理！我這幾天不在公司，所有事情都讓顧總自己決策，不必再來煩我！”夏霽陽不耐煩地說，絲毫未給周羽婕留一點情面。 童小安抱歉地看著周羽婕，“小羽，對不起，因為我的事情，影響你們工作了！”她轉向夏霽陽，“夏……霽陽，我自己可以，你回公司上班吧！” 夏霽陽的眼神如閃電般射過來，犀利嚴肅，童小安頓時失語。 周羽婕從期待變成了失望，卻還俏生生地站立在夏霽陽身邊，捉住他的胳膊，“霽陽哥哥，中午還陪不陪我吃飯了？” 夏霽陽扔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她嚇得縮回了手。 但是童小安卻沒有看到，她只聽到周羽婕那類似女朋友的撒嬌賣癡聲了，便轉過頭看向窗外。人家兩個人聊點私房話，她怎麽能再去驚擾？盡管心痛得抽搐，她也要忍著。 童小安胡亂地想著心事，淚水又盤旋在眼眶裡。連周羽婕跟她辭別都沒聽見。 等到她回過神來，周羽婕已經走了，病房裡又像之前那樣靜悄悄的。 夏霽陽靠在病房的門前看她，眼中有心疼、憤怒、無奈和憂傷。 他見童小安一直沒有回頭，一直盯著窗外看。那裡有一棵高大的白楊樹，樹枝伸到窗前，枝丫上零星地掛著幾枚黃葉，風一吹，竟也能聽到“唰唰”的聲響。 風！他竟然忘記了童小安衣衫單薄。他大步走到窗前，把玻璃窗關緊。 轉過身，卻看到童小安已淚流滿面。 “怎麽了？”夏霽陽沒能忍住，還是問出來。在他看到她行李箱裡悉心保存的他送給她所有的禮物時，五年來所有的等待與怨恨都變成了雲煙。他明白，在她心裡，一直都只有他，是真實存在的。她和他一樣，每個分分秒秒，都在思念著對方。只不過，她在躲，他在找。可是，既然她不願意說，他就不戳破了，什麽時候她想說了，他就在原處！ 童小安被眼前的風景觸動，哽咽著，“夏霽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