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聖人說，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此言不虛。
  A市的平安夜一樣很熱鬧。雖然是西方的節日，年輕人和小孩子卻玩得很嗨。
  童小安踐行了自己的諾言，簡單地與沈寧遠發了條短信以後就拉著夏霽陽、莫莫和顧小樂涮火鍋去了。
  四個人找了個靠窗戶的卡座，圍在銅爐前，涮各種肉。
  “童小安，你真能吃！”顧小樂已經獨自消滅掉三盤蔬菜，一臉鄙視地盯著往嘴裡塞肉的童小安，“小時候就是個胖丫頭，長大了還不知道收斂，少吃點肉吧，要不以後沒人敢要你了！”
  莫莫夾了塊牛肉扔到顧小樂碗裡，“你吃草長大的嗎？一個男孩子那麽瘦，才沒人敢要呢！”
  童小安朝莫莫豎起了大拇指，“夏霽陽，再端一盤牛肉上來！”
  夏霽陽立刻屁兒顛地從邊上的架子裡端來一大盤碼得整整齊齊的肥牛，夾起兩塊放進漏杓中，七上八下涮過了放到童小安的調味碟裡。
  “服務周到！”顧小樂笑著說，“wuli莫莫，需要哥哥也這麽伺候你嗎？”
  “不用，嫌你髒！”莫莫故意厭惡地擺擺手，臉轉向窗戶，卻突然不出聲了，一直盯著外面看。
  大家跟著她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下雪了！
  漫天的飛雪下，滿眼的霓虹中，沈寧遠和一個女孩子站在街頭拍照，說說笑笑，關系很親密。
  顧小樂擔心地看了一眼童小安。
  童小安卻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咦，沈寧遠！”
  “那個姑娘是誰？”顧小樂問，“要不要哥們出去幫你問問？”
  “不用，那是他們班的班花，賀玉飛。小樂你號稱情聖，怎麽連文二班班花都不認識？”童小安無所謂地說，“沈寧遠在班裡沒什麽朋友，只有跟賀玉飛還能說上幾句話。”
  “你這都不介意？”見莫莫和夏霽陽始終沒有吭聲，顧小樂急了，一副要大家的架勢。
  “朋友在一起拍拍照逛逛街不是很正常嘛？我不也和你們一起啊？我坐過你的車，也坐過他的車，”她指了指夏霽陽，“那又能說明什麽呢？”
  “我是你哥們，有什麽好擔心的！小時候你哪裡我沒見過，光著的，躺著的，流口水的，耍賴的。至於他嘛，你倆暗通款曲我也不知道啊！”顧小樂剛說完，夏霽陽一把摟住他脖子，“小樂你好好說話，別盡整那些聽不懂的詞。”
  “你們看那賀玉飛，那神情，那膩歪勁，很明顯是喜歡沈寧遠嘛！童小安你仗著有夏霽陽當備胎，不怕被撬牆角是吧？”顧小樂還在喋喋不休。
  “夏霽陽他不是備胎！”童小安突然有點激動，她不喜歡別人輕賤夏霽陽，哪怕是沒有惡意地隨口一說，她也不願意聽到。
  顧小樂噎住了，不是備胎，那是什麽？在莫莫面前被嗆，他覺得有些丟臉，但畢竟是自己表錯了意思。
  沒想到莫莫不緊不慢地跟上來一句，“安總管，你說夏霽陽不是你的備胎，那是什麽？哥們？兄弟？閨蜜？藍顏知己？”
  “好……好朋友！”真的是好朋友？望著夏霽陽凝視的眸子，眼神帶著質疑、詢問、傷感和失落，童小安又心痛了，熟悉的感覺，疼得整個胸腔緊縮，一抽一抽地。她感到眼眶有些濕潤，那個時刻，她根本沒有關心過沈寧遠與賀玉飛會是什麽樣的關系，似乎那兩人和自己都沒有聯系。而真正讓她關心的，是眼前這個人的心，是否已被自己傷得七零八落，再也愈合不了？
  夏霽陽隱忍地一笑，“嗯，好朋友！”那笑足以讓童小安玩味很久，淒涼、無奈、卻又甘願承受的笑……
  顧小樂還想替夏霽陽說些什麽，被莫莫用眼神製止了。此時多言無用，如果童小安能想得開，能拋得去，早就不會任由心尖上的人一次次受傷，而硬撐著維系那份沒有感情的所謂戀人關系了。
  可是很多事情，必須自己想清楚，外人說再多都是沒有用的。
  顧小樂突然覺得有火氣無處發泄。
  他放下筷子，大步走出去。
  童小安和莫莫還沒反應過來，夏霽陽跟著丟下一句話，“要壞事！”
  別看顧小樂不怎麽吃肉，身形瘦瘦的，可是體育活動一項都不少，身體很強壯，比一直安靜的沈寧遠要有力氣多了。
  夏霽陽剛走到火鍋店門口，就看見顧小樂已經竄到沈寧遠面前，一把揪住他的棉衣領口，一個掏心拳揍在他胸口，第二拳快要打上的時候，夏霽陽急忙上前拉開兩人。
  “小樂，你沒事吧？”追過來的童小安大聲叫道。
  顧小樂拍了拍手，讚許地看了童小安一眼，“我沒事！”
  童小安這才意識到不妥，又迅速跑到沈寧遠那一邊，“寧遠，你傷到哪裡了？”
  其實顧小樂的那一拳並不重，所以沈寧遠也沒有多疼。顧小樂就是想借此把童小安、夏霽陽和沈寧遠三個人的關系挑明，如今多了個賀玉飛在旁邊，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沈寧遠還是不希望自己和童小安的關系讓更多人知道，他看了看一臉錯愕的賀玉飛，對童小安搖搖頭，“童小安同學，你們這是？你的朋友是不是認錯人了？”
  顧小樂一聽這話，火蹭蹭往上冒，“沒有揍錯人，打的就是你這個喜新厭舊的沈寧遠！”如果不是夏霽陽和莫莫一直拉著他，他還要揍沈寧遠幾下。居然裝模作樣地假裝跟他們不熟！
  “童小安同學，看在大家都是校友的份上，我今天不報警，你帶你的朋友走吧！”沈寧遠用眼神暗示童小安快點離開。
  “哎，那不是文一班的體育大神加學霸夏霽陽嗎？我認識他！”賀玉飛興奮地叫道。
  “對不起啊！”夏霽陽走到沈寧遠跟前，“小樂他……他今晚高興，喝多了……是認錯人了，實在對不起！”
  童小安看著沈寧遠在賀玉飛的攙扶下離開，心裡竟然一點波瀾都沒有，似乎顧小樂不是在為自己出氣，似乎和那個班花糾纏不清的人不是自己的戀人。
  這種感覺好奇特！
  雪花一片片落在童小安肩頭、頭髮上、睫毛上，如同一個個晶瑩的天使，被體溫融化成水汽或者水珠。而童小安竟是毫無知覺一般，仍舊傻傻地站在原地，任憑冷風吹著雪片侵襲她的身體。
  看到這般模樣的童小安，顧小樂難受得很，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感情一直都很深厚。
  他掙脫莫莫，走到童小安身旁，“童小安，想哭就哭出來吧！”
  此時可能只有莫莫一個人是最明白的，她笑了笑，也許這不是壞事，也許可以讓童小安下定決心分手。
  “我不想哭啊！為什麽要哭呢？”童小安一臉茫然，她真的沒有想哭，可是不想解釋，說出來他們肯定也不會相信。
  “小安，沈寧遠怎麽裝著不認識你？”夏霽陽疑惑地問。
  “噢，他不希望別人知道我們在交往，畢竟我們才高中。”以前的童小安會比較介意這一點，可突然發現今天的她連這個原則性問題都不計較了。也許，她對他，早已無所謂了！
  可是，她不能說！
  “真是爛到家了，渣男，紅果果的渣男。”顧小樂“唾”了一口，“莫莫如果今天答應我，我明天就登報。”
  夏霽陽卻表現得極為淡定，“我可以理解沈寧遠的心情，換成是我，我也不會像你那麽衝動，但是也不會秘而不宣。畢竟不是封建社會了，青春期有個喜歡的人很正常，家長老師們應該也能理解，只要不影響學習就行了。”
  莫莫豎起大拇指，樂得直點頭，“很好！夏霽陽，你越來越像咱的爸爸了！”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的功夫，地上就已經積了厚厚一層，樹上和屋頂全白了，只有川流不息的馬路還沒有被覆蓋。
  人們都很興奮，畢竟下雪的平安夜很難得。
  童小安從書包裡掏出四個蘋果，“一人一個，願我們都平平安安。”
  “時間還早，我們現在做什麽？”莫莫提問。
  “你們不是都想堆雪人嗎？敢不敢現在去學校？”顧小樂試探著問大家。
  “操場？”大家異口同聲。
  校園裡已經沒有人了，只有門衛拿著手電隔幾個小時巡視一次。
  四個人從學校後門翻進去，躡手躡腳地手拉手走到操場。
  遙遠的霓虹燈在天邊映出粉紅色的光，雪片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你只需要輕輕仰頭，就能感受到那磅礴之勢充滿整個時空。
  “瑞雪兆豐年啊！”顧小樂突然冒出這麽一句，本想應應景，再顯擺一下自己，沒想到換來其他三個人一連串的嘲笑。
  夏霽陽和童小安正在協力滾一個大雪球，聽到顧小樂說的話，童小安大聲說，“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
  莫莫踢踢踏踏地在找尋裝飾用的草根和樹枝樹葉，也來了勁，“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說完，笑著向顧小樂扔了一個雪球，又迅速跑開。顧小樂見狀，立即反撲，扔回一個雪球，卻不巧打中了童小安。童小安也大叫著加入了混戰。
  夏霽陽一直默不作聲地滾雪球，直到大小讓他足夠滿意，才開始滾第二個。但他隔一分鍾就會抬頭看看童小安是否安好，是否衣服已被打濕。
  等三個人打雪仗累到癱倒在雪地上時，夏霽陽已經堆好了雪人。
  “哇！厲害！一個默默無聞的工作者，一聲不響，專注造人。”顧小樂上前摟住夏霽陽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這不是一個真正意義的雪人，只是個胎兒，你得賦予它名字和存在的意義。”
  “好，那你給它起個名字！”
  顧小樂眨了眨眼，當真想到了一個名字，卻是個讓童小安想揍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