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丟在竹筏上的章魚正在接受陽光的暴曬,楚應予打算把這章魚帶到下一個島上去賣。 他可真會打算盤啊,該不會他很窮吧?一個窮殺手! 我撥弄著這個差點要我命的章魚觸角,試探地問,“我可以切三條觸須嗎?” “可以。” “謝謝,嘿嘿,這下可以一條鐵板魷魚須一條炭烤一條章魚小丸子!” 這麽一想,我對這章魚沒那麽大怨念了,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不過剛才在海上驚魂一場後,我就不敢再有什麽看海景的閑情逸致了。天上的海鳥能嚇我一跳,海裡路過的小魚也能嚇著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就穩穩當當地坐在竹筏的中心,邊緣再也不敢去,誰知道還會有什麽海產把我拖下去。萬一還有那種跳躍性極強,攻擊性極高的魚跳出來把我撞下海,也是有可能的! 上半身的衣服濕掉後,楚應予從包袱裡翻出備用的一套讓我換,這裡也沒個遮擋的。 不過我還是象征性的客氣了下,拿著唯一一套衣服,問道,“你全身都濕了,你穿吧,我只是上身濕掉,曬曬就能乾。” 小癟三!我替小白咬死你啊! “我怕又有什麽東西搞我。” 我扭頭瞧他,“你這麽能算,失算了怎麽辦?” 該死的寵溺,那就不磨蹭了。 “現在不會死的。” 我開始狡辯,說道:“你是殺手,仇家肯定很多,以後要是有人抓我這個拖油瓶……” 我指著他,不可置信道:“所以你明明可以先救我!一劍削掉觸手對你來說很簡單吧!” 啪嘰—— 雖說先前在引天島,那麽多人都想搞他,就足以證明他是個大麻煩。可到底是缺少體驗,這陣子在島上相處,沒了武林中人的對比,我又神經松懈了。 我怨念地抬頭看向天上,盤旋的海鳥鳴叫著,又展翅飛向高空。 “嘩啦——” 我:“……” 突然的破水聲嚇得我轉身就撲到楚應予旁邊,雙手牢牢抱住了他的大腿,顫唞道:“媽媽呀!有有……” 原來之前那大黑魚叫這個名字啊,聽起來就很凶悍。等等,這麽說,楚應予連我的體力都計算到了? 他不是隨便打的,而是做了取舍! “不洗麽。” “……” 楚應予:“你好像覺得我很差。” “你先前還不是在,我也被章魚單殺了!” 楚應予:“你不會有機會成我的累贅。” 江湖人最高待遇,保一個完整的屍體是吧? 畢竟楚應予腦回路不一樣啊,虧得我剛剛以為他葬身海底,還喊得那麽肝腸寸斷,雖然也是一種唇亡齒寒的感情。說到底,我倆現在的關系不正常。 他看起來想一腳踹我下海。 “我知道你不會馬上被扯下去,選擇先解決黑刺鯊。” “但先救你,竹筏會被黑刺鯊撞爛,那個時候都活不了。” 我淒淒慘慘地抱著雙腿,可憐巴巴地說:“楚應予,我現在不想死。” “我今年明年都不想死。” 好似讀出了我的不爽,楚應予補充了這麽一句。 看得出我有點不高興了,不過這種不高興是下意識的,理智分析以後,我就不會因為這種事而感到不愉快。 “……” “我會看著。” 楚應予那麽大個目標都淋不到鳥糞,我都縮成一團了,運氣這麽差嗎! 嫌惡心地想去海裡洗一洗臉,但被章魚襲擊的記憶又翻湧而來,我畏懼地看著表面清透的海水,一時沒敢動。 反正他把我當狗,之前把我扒光都沒反應,完全不用擔心男女授受不親這種事,畢竟我是小白的替代品啊!人對狗要有什麽反應! 換好衣服,我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 “起碼能保你全屍。” “我不會讓你死。” “是海豬。” “……那、那萬一我被章魚絞死了呢!你的小白二號就沒啦!” 楚應予調整著風帆,順手揉我狗頭一下,“你換。” 從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和肯定的語氣中,我發現自己可以搶答了!因為他會在我成為累贅前,率先把我乾掉! 有什麽涼涼的濕軟的東西砸在了我的臉上,我抬手一摸,是鳥糞啊! 我呆了幾秒,看楚應予沒有要拔劍攻擊的行為,便又大起膽子看著好幾頭被稱為海豬的家夥歡快地遊來遊去。 楚應予被我反駁,雖然人是不怎麽多話的,但他對自己的本事還是挺自信。 看了半天,我噢的一聲,這不就是海豚嗎! 懷裡的大腿動了動,我才想起自己還摟著少年的腿,假裝淡定地放開,我捋了捋自己半乾的頭髮,煞有介事地說道。 “海豬挺可愛。” 完蛋,我發現自己臉上的鳥糞蹭到楚應予褲子上了,算了,裝作無事發生吧。 由於先前遇到襲擊的小插曲,我們耽擱了一些時間才漸漸看到島嶼。遠處的一條青色的線隨著竹筏的前進,慢慢地顯出具體的形狀。 我看到了起伏的山巒與碼頭散落的漁船、遊船,以及有人生活的煙火氣息。 站在竹筏上眺望,心裡滋生出一種感慨,我拉一拉楚應予半乾的袖子,“我們要到啦!這是什麽島?” “巨鯨島,是出海入海繞不開的地方。” “原來是海上交通要道,那應該很繁華吧!” “嗯。” “從這裡去中原,還要多久?” “一個月。” “……” 我想要高鐵飛機啊! “帶上你一個月,不帶半個月。”楚應予貼心補上完整答案。 好了,我知道我廢柴了,不用再提醒了!還不是你愛帶著,既然嫌棄,你給我幾百兩金子,把我打發了就是啊,我保證馬上滾。 敢怒不敢言,就這麽一直到靠岸。 楚應予先是將章魚和包袱丟上碼頭,隨即熟練地單手繞過我的腰,將我抱上岸,快得我嗷嗷叫,完全不和我商量下。雙腳落在地面上,我走了好幾步,感受著大地帶來的安心感,那種在海裡的晃悠和不踏實終於消退。 此時大中午,正是日照最鼎盛的時候,不過冬天的太陽再大,也熱不到哪裡去。 我乖巧地拿起包袱,楚應予拎起大章魚,我還想要竹筏上的被子,少年拽過我的手腕,拉著我走了。 “小子,你那竹筏還要不要啦?” 一艘小漁船上撒網的老漢對著我們喊了聲,楚應予搖搖頭,那老漢就笑嘻嘻地去撈竹筏。 不過老漢也不是隨便佔便宜的人,隔空拋過來一油紙包。挎著包袱的我趕緊雙手去接,好險是接到了。 打開油紙,裡面是有些壓碎的糕點,中間聞著像是棗泥,外邊是酥脆的米糕。 楚應予看我這樣,說道:“小白,不要亂吃別人給的東西。” 我:“……”你大爺! 這包糕點又被楚應予包好,丟回給老漢了,他再次拽著我走,你住手,我想吃! 不過一回到人類社會,就算是古代,也讓我覺得有種被熱鬧包圍的幸福感。從港口這裡一直走,路上看到了許多不一樣的景色。 安逸的百姓,拉車的壯士,抬轎子的轎夫,還有叫賣的貨郎,路邊攤也像開滿草叢的野花似的常見。 我好奇地伸長脖子去看,還看到騎馬騎驢的人,不過騎馬的人打扮的都華麗一些,衣服的料子也是那種看著昂貴鮮豔的。 這裡來往的人很多,前面來了好幾個並排走的人,穿著差不多的服飾,光鮮亮麗惹人愛。 楚應予將我往自己懷裡一帶,這就避免了撞上那一行人的肩膀。與這群人擦肩而過時,我問到了一絲香氣。 等到走遠了,我才問,“那些是江湖上的人嗎?” “流芳閣的。” “正派還是反派?” “正。” “打扮那麽精致講究,我也覺得像名門正派。”點點頭,我又好奇道:“他們不認識你嗎?”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長相。” “拜托,你這麽好看的一張臉,我見了就不會忘!” “我好看嗎。” “你要是敢說自己醜,我就罵你凡爾賽!” “我一般。” “……” 楚應予好像對自己的容貌也有不正確的認知,我指著路過的一個魁梧大漢,小聲問,“你覺得這個好不好看?” “很俊朗。” “……” 像是不死心那樣,我找了好幾個不同類型的男人讓他去評價,然後得出了結論。 楚應予認為的英俊是陽剛氣息濃重、成熟威嚴、魁梧彪悍的類型,他一米八多他還覺得自己孱弱。 也因為他體態是修長纖細些的,動作非常敏捷,能做到踏雪無痕。 我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年紀小,等歲數上去了,該有的都會有。”油膩大肚腩什麽的就不要了吧! 楚應予:“你不喜歡健壯的。” “喜歡啊,但壯過頭了,我就……所以,還是你這樣最好啦。”這是我出於對藝術欣賞的角度說出來的! “我這樣?” “對,剛剛好。剛才那幾個流芳閣的也很好啊,秀氣清雅,氣質端正,芝蘭玉樹。” “你真好色,果然像小白,它經常騎母狗。” “……”那個好還是第四聲發音,他埋汰我!我再好色也不會像小白一樣直接騎上去吧! 我再和你說話,我是狗! 不理他了,一路上我就自己參觀,反正走錯路了,也會被他強行拽過去。我十分懷疑,要不是包袱裡沒有繩子,他會捆著我遛。 路過糕餅鋪子,拎著章魚的楚應予停下來了,我也跟著停下,這裡的香味都是甜甜的。 不過他沒猶豫多久,又拔腿走開,我趕緊跟上去。 終於到了一家客棧,楚應予讓小二的把掌櫃叫來。掌櫃的很會看事,一看到這麽大隻章魚,欣喜得很。 掌櫃願意出錢買下這章魚,看來這客棧以前也收購海產品的。 掌櫃還想殺價,假裝遺憾地說:“這這,都死了呀,可惜了,要不你再便宜點。” 一路上沒說話的我,在這個檔口還是開口了。 “現宰的哦!深海大章魚,原汁原味,可不是沿海隨便的小章魚,你看這體型、色澤,多新鮮呐。掌櫃的也是識貨人,我們這價格可是低於市場價了!” 鬼知道市場價,瞎編就行了。 楚應予雖然沒怎麽討價還價,但也不是吃虧的性子,低價賣了章魚,不過要求掌櫃的提供三天的食宿。 掌櫃算盤一打,立即答應。不過給章魚之前,楚應予還記得留給我三條觸須,到時候可以借用客棧的後廚一用。 錢一到手,楚應予就拉著我走出客棧,我想休息,不想走路。但反抗無效,只能認命。 先是去成衣店量身定做了兩套衣服,說到買衣服,我的興趣就被勾起來了。他讓我自己選布匹和顏色,我覺得咱倆窮,所以挑了便宜又耐穿的,還磨著老板送了一雙布鞋。 接下來他帶我去了鐵鋪和武器店,他的劍鞘在海上丟了,所以要重新買個殼子,順便又買了幾十根鐵製的針。之前的鋼針是他收繳的別人的,早就丟完了。 用皮革卷起幾十根鐵針塞懷裡,楚應予又招呼我走,像條尾巴跟在他後面,我還在算剛剛的支出。 雖然買的都是必需品,可掌櫃買章魚的錢,好像沒剩多少了!這裡的物價並不是很便宜! 沒錢寸步難行,我已經在思考,沒錢怎麽去中原,沿街乞討嗎?要不出賣他的色相吧,我看行。 話說他的組織呢?不發工資救一救嗎? 某人突然停下,胡思亂想的我又一頭撞上這堅實的背部,捂著鼻子皺眉後退,我瞪他一眼,還是保持冷戰不說話。 “買你想吃的。”楚應予絲毫沒意識到我還在鬧脾氣呢,指著店鋪的牌匾說。 我抬頭一看,是先前我們路過的糕餅鋪子,香味勾死人了。 高冷了幾秒,我裝不下去了,三兩步跨上台階。大部分糕點就是嘗個鮮,吃多了會膩,可我又嘴饞。 看了眼無動於衷的少年,我拉了拉他袖子,建議性地說:“這幾個每樣一個,我倆分著吃好嗎?我一個人吃不完,怕浪費了。” “好。” 我馬上眉開眼笑地讓老板幫忙包點心,哼,我承認,我被這小計倆給哄到了。 拎著吃的,我心情明媚地跟在少年旁邊,然後我又居安思危了。 “錢用完了,我們要打工了嗎。” “去錢莊取。” “……啊?” “我不窮。” “……” 想著給他節省的我真是個傻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