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杀了以后

第一章
  第一章
  有什麽東西滴在了皮膚上,涼意從皮膚毛孔滲入,我就這樣被滴滴答答的水給吵醒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凹凸不平的冷硬地面讓我半邊臉硌得疼,沒知覺的雙手抽[dòng]兩下,指甲裡竟是扣入了點點泥土,嵌在指縫裡非常不舒服。
  掙扎著,終於將沉重的眼皮給掀開,我看到了逼仄壓抑的……洞?
  猛地驚嚇起身,疼得渾身抽搐,摸著臉,揉著脖子,我驚慌地舉目四望。
  “滴答——”
  水滴又落在了頭頂上,我用袖子擦乾淨自己的臉,看到滴水下來的石壁縫隙。
  我為什麽會突然昏厥,然後出現在了隧道裡?
  這看起來是還未開荒的原始洞,腳底下也不是水泥,頭頂也不是修葺打磨好的拱頂,絕對不是景點。
  我被綁架了!
  腦子裡冒出這個想法,我渾身雞皮疙瘩都驚起來,幽暗的洞內有風吹來,冷得我抱起雙臂搓了搓。
  有一種冬天的冷冽氣息。
  一根根手指甲裂開,血絲滲出,又怕又疼,過於驚慌中連鑽心的疼痛都無暇顧及。
  洞口的光亮越來越近。
  挑挑揀揀地拾了塊尖銳的石頭,我在沿途做下箭頭記號,免得前路不通,我又忘記路了。
  表姐忙著結婚的事情,怎麽可能有空與我開這個玩笑,把我放到這荒蕪的海邊山洞?
  而且看著像是海島。
  一直向著有風的路線,哪邊的風大就去哪邊。漸漸地,我看到前方逐漸明亮起來,並且伴隨著海浪的聲音。
  盡量選擇有風和空氣,還能看得見的路走。
  覺得雙腿發軟,一下子沒能站起來,被我腳底蹭起的碎土與石頭紛紛掉落下去,轉眼又被海水吞沒。
  摔趴在地,胳膊肘磕在了地上,衣袖的面料勾絲拉線,扣子也崩掉幾顆,裡面的淺薄毛衣倒還安全。
  聲音從隧道裡散開,我緊張地聆聽周圍的聲響。
  這是要衝向地心了嗎!
  “哎呀——”
  渾身散架般疼,撐著膝蓋站起,我嘗試著呼喚了一聲,“您好,請問您在哪裡?”
  心下惋惜,深呼吸平複了一會兒,我拍拍褲子上的灰,又朝著自己留下的記號往回走。
  我手腳並用地往後面洞口挪回去,遠離了搖搖欲墜的邊緣,吊起的心這才放平。
  “喲,還有客人。”
  海浪?
  曲折的隧道分散而去,每一次的選擇都讓我糾結不已。一邊苦惱地摸索,過於幽暗的地方,我是不敢去的。
  越想越覺得離譜,我膽戰心驚地繼續貓著腰,選擇了一條向下的隧洞。
  倏地,向下的路變窄,腳底的地面幾乎垂直向下,我一個不慎,尖叫著滑落下去!
  一路上並沒有發現除我以外的人,我的膽子稍微大了些,腳下步伐加快,開始從快走變成了小跑。
  “救——命——”
  也不敢出聲,我克制謹慎地朝著通風口走去,洞內很多分叉的道路,也不知道會通往何方。
  路癡總得想點辦法。
  大型滑滑梯一路將我往下送,我雙手雙腳胡亂攀登,企圖讓這下滑之勢止住,然而是徒勞的。
  一道蒼老卻健氣的男性老人聲音從隧洞裡傳來,我驚恐地看向好幾個洞口,原來除了我這裡還有別人!
  海浪聲從下面一波波傳來,當我欣喜地跨步出去之際,直衝過來的懸崖使得我腳步猛地刹住,心臟狂跳地往後坐倒!
  是懸崖!
  灰暗廣袤的天空與陰沉的海竟是帶給我一種壓迫感,冬日裡的風卷著細碎的雪花撲面而來。
  總不能是集體大冒險惡作劇,將我弄暈了送到這裡來孤島求生?
  過於戲劇了啊!
  海風粗暴,我心驚肉跳地看著一望無際的海岸與數百米高的崖低,深色的海像一張巨獸的嘴。
  砰的一聲後,我放飛的思緒被身體上的疼痛喚回。
  這種情況下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感到驚悚。
  表姐要結婚了,我是放小長假才從大學回家幫忙的。
  手腳也沒有被捆束的痕跡,衣服也整齊地穿著,並沒有被虐待。那種綁架,又切手指頭的影視劇片段也沒發生。
  “啊——”
  身上穿的是秋天的長款風衣與修身的牛仔褲,短靴也踩得滿是泥巴灰塵,材質尚可的衣料被石頭刮出劃痕。如果穿得少,我一定皮膚都劃爛了。
  吞了口唾沫,我感覺到口乾舌燥,剛才殺豬一樣叫了半天,滑下來時褲子也破了,離屁股擦出火星也不遠了。
  不是綁架,難不成是惡作劇?可是不應該,昏迷之前,我是在表姐家裡幫忙包喜糖。
  這條路是死路。
  避開了頭頂的滴水,我試著挪動了幾步,如果是綁票,為什麽沒有綁住我?
  洞口中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風,讓我在這陰冷的洞中哆嗦,將風衣裹緊,把扣子一顆顆系上,我縮著脖子到處打量。
  再次慶幸自己穿得厚,我心疼地吹著自己的指甲,看到血絲直呼痛。指甲劈裂和腳趾頭撞到桌角,這可是劇痛無比啊!
  破出喉嚨的聲音在石洞中回蕩,像是孤魂野鬼的尖叫,我一個人地喊叫硬是闖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小姑娘,左邊第二個路口,往上爬,再走右邊第三個洞口,向下滑,就找到我了。”
  我默然一陣,厚著臉皮說,“麻煩您再說一次,我第一遍沒記住。”
  “真是愚笨。”
  “……”
  被不知面目的老人家歎息著噴了一句,我有些羞赧,這次撿了石頭在地上畫出路線。
  老者又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我也就畫了個大概。
  左二上,右三下。
  濃縮成這樣後,我開始信心滿滿地走了。或許是因為對面是老人家,我沒那樣怕了。
  如果是一個正值壯年的男人,我萬萬不敢過去的,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雖然現在的套路是老母豬戴套,一套又一套,可眼下也沒辦法,只能去看看。
  我才走出左邊第二個洞,正要往上面只能一人過的隧洞攀爬,可因為洞口太高,我需要搬石頭踮起來,才能勾到。
  “你來了沒。”
  老人的聲音變得急促了,我似乎都能透過語氣想象村口二大爺不耐煩的樣子。
  搬著石頭壘了半米高,我擦掉汗水,說道:“等等,老人家,我還在往上爬。”
  “真是又慢又笨,蝸牛小姑娘。”
  “……”
  要不是尊老愛幼,我就噴你了哦!
  在我努力向著老人家那邊靠近的過程中,時不時就伴隨著對方的嫌棄和數落。老人的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像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個不停。
  比我媽還能嘮嗑。
  終於到了第三個向下滑的路了,我看著深不可測的隧道,有些害怕。
  先前滑下去的記憶太可怕了,讓我一時沒能下腳。
  “我聽你腳步已經到了,怎麽不動。”
  我明明步伐很輕的,老人卻還是聽到了,甚至能聽聲辨位。心下感到驚奇,我朝著下面的隧洞望著,猶豫著跳不跳。
  “我,我怕。”
  “……”
  我戰戰兢兢說出怕,對面失聲了幾秒。
  “你可真是個棒槌啊。”
  就知道要被說,我也不知道外面過去了多久,有些路上有著一線天一樣的景色。
  就算外面天氣陰沉,也比洞內要明亮,偶爾篩落下絲絲縷縷的光,讓我得以看見路面。
  女孩子家在外面謹慎點又沒錯,我心安理得地想著,開口反駁。
  “棒槌怎麽啦,老伯你像個帶刺的喇叭一樣,反正我不敢跳,萬一下面是很高的台子,或者瀑布,我不是摔死了。”
  “……”
  說完以後就沒聲音了,我又開始反思,我是不是對老年人有點衝。
  一個人在這洞內出不去,也是挺怕人的。
  正要開口,聲音又出現了。
  “跳下來,老夫接著你。”
  “真的嗎!”
  “快點,你這個磨磨蹭蹭的廢物傻妞!”
  “……”
  對方仿佛耐心告罄,終於對我訓斥了一句,我趕緊閉起眼睛往下滑了。
  “我下來了!拜托一定接住我!我不想屁股開花!”
  唔啊啊地叫了一路,很難不尖叫的。
  顛得頭昏眼花,空氣也很稀薄,衣服褲子已經破爛不少,好似在超長的棺材裡滑滑梯那般。
  眼前有一個光點,隨著我下墜的速度,出口變大。
    “哇——”
  衝出口之際,我風衣領子被拎住,差點被領口勒死,很快,我的腰肢被托扶了一把。
  雙腳安穩落地,我捂著脖子,看向了接住我的人。
  一位仙風道骨的白發老者,穿著古人的白色衣袍,面皮如老樹似的滄桑,但那雙眼睛分外明亮。
  這裡是一間石室,很空曠,而且還有特別古樸的家具,不是木製就是陶罐石器,裝修風格很老很老。
  老人在看到我時,眼裡迸發出的光芒比年輕人還灼熱。這讓我無法忽略,只能又從家具看向他。
  好似震驚到了,老人看了我好半晌,嘴唇囁嚅著,這些糾結悵然的神態我沒法做閱讀理解。
  他終究是輕顫著拍了拍我的腦袋,隨後唱了一句歌詞。
  是的,他唱歌。
  “愛你孤身走暗巷。”
  完全是條件反射那樣,我下意識地張嘴接道:“愛你不跪的模樣!”
  老人點頭,又是欣慰又是惋惜,“看來,你是我之後的穿越者。”
  當我聽到這句話時,我有種理解了,但又不是很理解的感覺。
  老人家打扮得很古代,說的話卻比較現代,古今結合讓我有些懵。
  看我還雲裡霧裡的,他又說。
  “也對,你是個遲鈍的傻妞,不該對你抱有期望。”
  “……喂!不要倚老賣老一直說我!”
  “你穿越了,傻妞,你那邊還流行這首歌嗎?”
  “剛出半年多啊,最近大火!”
  “原來我穿越過來,那邊的世界沒過多久。時間流速不對等,你看我現在像多少歲?”
  老人家這麽一說,我就仔細觀察了一下,觀其容貌像百歲老人,可精神頭卻很足,大概比我這個大學生還要體力好。
  我把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他擼了一把白胡須,哈哈笑著。
  “老夫一百零一歲了,感恩吧,我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老夫是江湖上歸隱山林的絕世高手,江湖人稱‘天外仙客’,有二十年沒出海島了。”
  我覺得自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腦子裡還盤旋著那句,我穿越了!
  穿越!非常老土的話題,連帶著老土這個詞都很老土。
  還在走神,腦門被一團空氣彈了下,我驚訝地看著扣指的老人,他撚了撚指尖,又得意地向著山壁一彈。
  這次,我清楚地看到堅硬光滑的石壁被他指尖彈射的疾風給擊碎出一個小坑。
  他剛剛要是這麽彈我腦殼,我就頭骨開洞了!
  被實力差距嚇到,我開始半信半疑。
  “小傻妞你叫什麽?”
  “我叫秦小娥,老伯呢?”
  “天外仙客。”
  “我說姓氏啦,難不成叫你天老伯?”
  “隨便你,反正我要死了。”
  “……別死啊死的掛嘴上,我看您腿腳很利索啊!還能再活五百年呢。”
  才不理睬我的拍馬屁,老人索性展臂一躍,腳尖踏著石壁,如履平地一般施展出了非人的輕功。
  衣袂翻飛,無風自動,好似仙人翩躚降臨。
  而就在他身輕如燕地掃過床榻之際,我這才注意到還有一個昏厥的人。
  湊過去一看,是個古裝黑衣少年。
  很年輕,如玉的面龐上顯出青澀感。他的腰肢用緞帶一束,突出寬肩細腰,身材比例非常優越。
  我心底裡油然而生一句讚歎,好帥啊!
  是我二十年來見過最帥的,輪廓明晰,五官精美乾淨,雖然沒有睜開眼睛,可鼻梁的挺拔,睫毛的纖長,膚質的白嫩是看得見的。
  一時被蠱,我朝著對方的臉蛋伸出手,想戳一戳那白皙無暇的臉,看著豆腐塊一樣,會不會很有彈性。
  “啪——”
  手被老人打了一巴掌,我疼得往回縮,揉著手背嘀咕。
  “把人摸醒了,你負責擺平。”老頭子斥責著,將我拖回剛才站著的地方。
  像是被班主任罰站的小學生,我又往床榻那邊看了幾眼,“為什麽老伯床上有個睡美人啊?”
  “小傻妞就知道看外表,你就這麽穿越過來,會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我當即揪住老人寬大的衣袖,“您帶帶我!我還挺能吃苦的!而且脾氣好不記仇,沒有不良嗜好,不賭博抽煙喝酒嚼檳榔!”
  老人:“哦,這些都是穿越前老夫的嗜好,真懷念現代生活啊。”
  我:“……”他到底是個什麽人。
  從這樣的對話裡,我還是沒能體會到穿越的感覺,可能因為環境是單調的山洞。
  “這個睡美人,是您孫子嗎?”
  “不,是老夫十多年前在島上撿的小鬼,然後就轉手給別人了,這麽多年也是才見。”
  “那……”
  沒問幾句,又被老人打斷了話,他語重心長地說著。
  “既然又有了新的穿越者,說明我確實該壽終正寢了,本來也到了該走的年紀,應該還能回到現代。這一身本領,我本來是想給這小娃娃,但現在遇到老鄉了,雖然你是個麻煩又膽小的傻妞。”
  “……”
  我怎麽只能從他的話裡聽到濃濃的嫌棄,他身上有著老人的頑固脾氣,可表現得又很年輕,挺矛盾的。
  老人還在擼著胡須感歎,“要是個男的穿越過來就好了,把一身本領給對方,繼續冠絕武林,坐穩天下第一的寶座。”
  我皺眉,“怎麽還重男輕女了,女孩子也可以啊。”
  “哦,是麽,你不嫁人了?沒有戀愛腦?剛才看到楚應予,你不是還犯花癡了嗎?色字頭上一把刀!”
  我一驚,笑道,“原來睡美人叫楚應予啊!不知道是哪幾個字。”
  老人:“出息,不告訴你!”
  不說就不說,一會兒問問睡美人也是一樣的。
  想起剛剛的話題,我又接嘴。
  “別這麽說呀,我雖然不是女強人,但總有能做到的女性。而且,女孩子什麽性格都有,有強有軟,百花齊放嘛。”
  “可老夫眼前就只有你這個蠢東西,老鄉見老鄉,還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這身本領就勉強施舍給你吧。”
  “……”大可不必這樣委屈。
  像是打發要飯的,老人隨手一揮,他沒怎麽多談昏睡過去的少年,滿心滿眼就只有我這個外來的不速之客。
  如果同為穿越者,他應該也孤單很多年了吧,有些理解了他的脾氣,我也就不頂嘴了。
  老人撩開衣袍,席地一坐,雙手匯聚真氣,這有模有樣的姿勢,很快讓我聯想到武俠片裡的動作。
  “過來面對老夫坐下,這個世界是高武世界,武功能到達登峰造極的境界。”
  我一個看言情小說的,哪裡知道這個意思,一頭霧水地走過去盤腿坐下,“是什麽意思呢?”
  “看過電視劇風雲沒?”
  “哦,和我爸爸看過,聶風克妻耶。”
  忽略了我的吐槽,老人說:“就是那種設定,能屠龍的那種。”
  那這還是武俠嗎!不是玄幻嗎!我以為的武俠是《小X飛刀》《倚天屠X記》啊!
  “或許,老伯你這是東方玄幻,仙俠?”我小聲地辯駁一句。
  “不是,不能飛不能長生不老不能禦劍飛行,沒有雷電風雨外在之力,全是靠著自身的真氣與內外功。”
  “可是有龍啊!龍啊!《天龍X部》都沒龍啊!”
  “龍什麽的,你就當大熊貓就行了!不過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動物。”
  “……”
  被他瞪了一眼,我噤若寒蟬,不敢再反駁。
  接下來就是一套廣播體操一樣的教學,各種被擺弄,甚至被老人抓著腦袋傳功。
  說不上是什麽感覺,好似大江大海那樣綿綿不斷的暖流從奇經八脈,皮膚表面滲入到我的體內。
  全身的筋骨脈絡都一寸寸地舒展開,這不比大保健全套舒服嗎。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老人的聲音。
  “百年功力全數給你,但你是個廢物傻妞,初期用不出很正常,後面怎麽用,自己悟去。”
  “神功《靈遊仙法》是秘傳,我雖修到最高層,卻從未真的運用過,你自求多福,好好鑽研,好歹是個大學生吧!”
  拜托,大學生又不是博士生!練武還有這種說法嗎!
  “我要走了,若是運氣好,說不定以後我們在現代還能遇見,到時候合唱一首《孤勇者》吧,小傻妞。”
  “最後一點,別惹楚應予。”
  意識抽絲般渙散,再也無法集中精力聽到任何動靜,我終究是兩眼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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