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君倾

作家 嗞咚 分類 玄幻言情 | 19萬字 | 64章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大年三十, 季府上下熱熱鬧鬧的準備著過年,唯獨季舒寧滿腹心事,神色懨懨的坐在季老夫人身旁, 還是母親提醒了她幾句才勉強打起精神。
  一會兒六叔和雲意就該過來了,季舒寧還在為那日的事情生氣, 不想看見她們,於是對老夫人道:“老祖宗, 我想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季老夫人輕乜了她一眼,不滿道:“大家夥都在這, 哪有你先走的道理,再說你六叔也快到了。”
  季舒寧動了動唇, 她就是因為這個才想走的。
  沒一會丫鬟就跑了進來通傳說六爺來了,季舒寧坐立不安的朝門口看去。
  季硯身姿挺拔跨步進花廳,卻不見總跟在他身後的雲意, 季舒寧覺得奇怪,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人出現, 終於忍不住問:“六叔, 怎麽不見雲意。”
  她說完緊緊抿住唇,懊惱自己問她做什麽,她現在最討厭的就是雲意。
  坐在另一邊的季嘉澤也跟著問:“是啊,雲妹妹怎麽沒跟著六叔一塊來。”
  季硯無甚表情的淡然回道:“她已經回了徐州。”
  季舒寧愣住,季嘉澤急切起身,“雲妹妹何時回去的?六叔怎麽讓她回去了?”
  季硯斜瞟了他一眼, 季嘉澤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控制住情緒將還欲追問的話咽進肚子裡。
  起初陸夫人對這個稱呼多少還是有些不適應,忽然一個陌生的姑娘叫自己母親,總會不自在,反觀雲意卻從善如流。
  季硯聲音微冷,“不會。”
  雲意乖巧地點點頭,“母親也坐。”
  清早陸夫人來看望雲意,就見她靜靜坐在窗邊,本該是明眸善睞的雙眸,此刻卻目光空洞失神遠睇向院中,發絲柔順的垂在肩頭,隨風輕揉拂動,若不是她偶爾有眨眼,整個人靜的似一幅畫。
  撥了數個丫鬟伺候著,湯藥不斷,一直到開春時候,雲意才漸漸好了起來。
  陸夫人點點頭,雲意聽見聲音微渙的眸子裡恢復了一點神采,起身輕聲道:“母親。”
  季嘉澤不甘心的又問:“那她可還會再回來。”
  *
  去到徐州後雲意足足病了有月余,眼看人日漸消瘦,把陸文薦夫婦二人嚇的不輕,季大人將人交托給了他們,若是出了差錯可還了得。
  她並不知道,這真是雲意不在意的表現。
  季老夫人看著兩兄妹情緒一個低過一個,笑道:“好了好了,雲意回去父母身旁必然是高興的,大過年的,別喪著個臉。”
  怎麽連走也不跟她說一聲,季舒寧後悔那日說得重話,她那天是氣急了想讓雲意走,可是她真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走了……
  好在雲意性子柔靜讓人憐惜,而她又確實有一個早夭的女兒,雲意的出現也算是一種慰藉,漸漸也就習慣了。
  她沒想到雲意真的走了,想起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還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心裡悶堵的難受至極,再想到以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眼睛也跟著酸了起來。
  他為雲意贏來的雪狐前些日子送去做了狐裘, 還沒有來得及送給她,她怎麽就回去了。
  季嘉澤魂不守舍的捏緊了拳頭,心裡驀然覺得空落落,與他一樣的還有季舒寧。
  幾乎每次陸夫人來看她,便都是這幅模樣,好好一個鮮活的姑娘怎麽就成日的鬱鬱寡歡。
  寶月看到陸夫人,上前請安道:“夫人來了。”
  陸夫人讓她坐下,“你身子才恢復,好好坐著。”
  季硯收回目光, “她家在徐州, 回去有什麽奇怪。”
  兩人點點頭,季舒寧悄悄朝季硯看去,不知是不是錯覺,六叔分明如尋常一樣面帶微笑,可她總覺得那笑裡透著些許難以言說的寂寥。
  陸夫人是個溫婉的女子,嘴邊含著和煦的笑,“今日感覺身子如何?”
  雲意柔聲道:“感覺有精神多了。”
  最初與大人分開的那些天,她覺得自己就像被抽了靈魂,沒日沒夜的不安與忐忑讓她難以入眠,即便睡著也是一宿宿的夢魘,夢裡她又回到了幼時,被娘丟在楚家門口,被楚夫人關進那座關了她六年的小院,如何也走不出去。
  夢裡大人就站在屋外看著她,卻怎麽也不肯救她。
  “那就好。”陸夫人笑語道:“季大人將你交給我們,若是沒把你照料好,我們罪過可就大了。”
  寶月在旁暗道糟糕,陸夫人提起大人,只怕姑娘又要傷心了。
  雲意捏了捏手心,心裡酸澀難耐,大人真的還會在意嗎?
  陸夫人走後,雲意又枯坐在窗子前,當初她剛被季硯接回墨院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但那時候總還有些情緒,不似現在,整個人像是本抽了魂魄。
  寶月看在眼裡,乾著急卻又沒辦法,她拿來衣裳給雲意披在肩頭,“姑娘去歇會兒吧。”
  雲意搖搖頭,讓她準備紙筆,“我要給大人寫信,他還不知道我病好了呢。”
  寶月咬住唇,大人派了不少護衛過來保護姑娘,姑娘的消息他又怎麽會不清楚呢,姑娘一封封信的送去,一點回信都沒有,她想勸姑娘不要寫了,但又怕她沒了念想,更扛不住。
  其實季硯並非沒有回信,只是這些信都沒有到雲意手上罷了,全都在陸文薦那處。
  又過了些時日,等雲意的病徹底好全了,陸文薦便按照季硯信上所的吩咐,拿了一間茶葉鋪子讓雲意打理。
  雲意聽了陸文薦的話,錯愕之下連連擺手,“我不行的。”
  她哪會打理什麽生意,何況她又不是真的陸家女兒,憑什麽打理陸家的生意。
  陸文薦笑道:“你兄長要忙著打理茶場,實在是顧不過來那麽多,外人我又信不過,而且你對茶道也有些了解,你就當幫幫家裡的忙。”
  季硯信中的意思是,讓雲意有些事情可以做,也不會整日胡思亂想。
    陸文薦話說到這份上,雲意實在推諉不過去,猶豫幾番後,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第二天陸文薦就讓管事帶著雲意去了鋪子,說是茶葉鋪子,其實與茶肆差不多,賣茶葉也賣茶。
  “一層是賣茶葉的地方,二層則是客人吃茶歇腳的地方。”管事引著雲意在鋪子內轉悠,給她介紹。
  雲意看著屋內的擺設,認真聽著一邊點頭。
  管事道:“我走去帶姑娘去樓上看看。”
  夜裡,寶月端了湯來給雲意,見她還在燈下看帳本,關切道:“姑娘喝了湯歇歇再看吧。”
  雲意細如煙柳的眉心輕輕簇攏著,“先放著罷,我晚些再喝。”陸老爺把鋪子交給她,她總不能給人的生意弄糟了。
  寶月想再勸,可轉念一想,姑娘有些事做也是好的,總比日日恍惚來的好。
  *
  京城,太后壽辰,宮內大肆設宴,熱鬧非凡。
  尋常這種宴上鮮少會有官員來向季硯敬酒,因為都知道他大多時候都是滴酒不沾的,今日眾人卻稀奇的見他在自斟自酌,身影寂冷的融在夜色中,讓人更不敢上前。
  季硯垂眸看著投印在杯盞中的濃稠月色,若有所思,耳邊喧鬧的歌樂攀談聲令他覺得心煩,乾脆的飲下手中的一盞愁思,季硯兀自起身離席。
  自從雲意離開之後,整個季府就仿佛消寂了下來,安靜的沒有生息。季硯的酒量不差,此刻許是因為夜風吹著原因,讓他心口浮躁的厲害。
  “徐州可有消息傳來。”
  跟在季硯身後的何安聞言立刻了然答道:“暗衛傳了信,姑娘近來都在幫著陸家找看鋪子,一切都好。”
  季硯捏著眉心,“嗯”了聲。
  “你先退下吧。”季硯揮手摒退了何安。
  何安停下腳步,他看到季硯沒有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朝著照月居的方向走去。
  自從姑娘離開之後,大人隔一段時間就回去呆上一會兒,何安也想不明白,大人既然放心不下,又為何非要將姑娘送走。
  照月居裡還是雲意住著時候的布置,所有她用過的東西都在,下人每天都會過來打掃,就好像是她還住在這裡一樣。
  桌案上放的一疊都是從徐州送來的信,季硯走過去一封封拆開來看,上頭的一字一句哪怕已經讀過幾遍,早已烙在心上,還是讓他雙眸發疼。
  季硯向後靠進靠背椅中,手壓在太陽穴上,熏然的酒意不斷催發著往日被他竭力忽視的心緒,他閉上眼睛,強逼著自己不要去想。
  夜色如墨,自窗口處吹進來風撩動屋內的珠簾清脆作響,反將他的思緒混攪的更為光怪陸離——
  似乎有水滴落的聲音,漸漸聲響越發清晰,時候人在拘著水,伴隨著略帶焦急的聲音,一並落入季硯耳中,“大人別走,我怕,我很快洗好了。”
  季硯抬眸朝著珠簾後的淨室,竹簾搖晃出斑駁的光影,水汽氤氳的淨室內,有人背對著他坐在浴桶裡。
  是雲意,除了她沒人敢如此嬌糯糯的要求他做事。
  雲意掌心拘著水自肩頭落下,一滴一滴滑落,季硯看著那晶瑩水滴從她雪白的肌膚上滑落,眸色漸暗。
  “大人?”
  雲意仍背對著他,不確定的又換了一聲。
  “好。”季硯開口,聲音沙啞的讓人心口發麻。“我不走。”
  “嘶……”雲意小聲抽吸,帶著細微的顫唞。
  季硯皺起眉頭,“怎麽了。”
  雲意回過頭,被水汽熏紅的臉龐異常瀲灩,她輕鎖細眉,哭喪著臉說:“騎馬蹭破的地方好疼,火辣辣的。”
  有一隻手無形的抓住了季硯的心,勒令著它更為激烈的跳動,季硯聽到自己說:“我幫你看看。”
  他起身朝淨室走去,抬手撥開珠簾,晦暗的目光凝著雲意的白皙細膩的背脊,兩片極美的蝴蝶骨,他在哪裡看過這樣的畫面。
  雲意見他站定不動,再次扭過頭,眼裡晃動的水波惹人憐愛,一字一句的問:“大人不是要幫我看看嗎?”
  瑩潤的唇瓣上下碰撞開開合合,從齒縫從可以看到粉嫩的舌尖,季硯微眯起眼,喉骨滾動出弧度,那唇是什麽滋味?柔軟,顫唞。
  清澈的水面一直漫到雲意的肩頭,水波湧動之下的又是什麽景象,他抱過,貼近過。
  理智正在被割斷,季硯走上前,寬大的手掌捧住她豔若芙蕖的臉,來回輕撫,眸色深的可怕,語調暗啞的不成樣子,“我給過你機會,為什麽還要回來。”
  雲意將臉頰貼在他掌心輕蹭,喃喃細語,“因為我是大人的,從身到心。”
  涼風吹動半合的窗子發出“吱呀”的聲音。
  季硯猝然睜開雙眼,晦暗的雙眸極力想要維持清明。
  是夢,還是心中的邪祟。
  季硯,你真是神智不清了。
  他定坐了許久,闔眼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本章完)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