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蕭逸珵笑了笑， 覺得蕭萸有點太操心了：“剛才換衣服的時候已經檢查過了。再說這類事故的發生概率其實很低，所以一旦發生都會上新聞。”
  顏青並沒有因為這話獲得安慰，扯了扯蕭逸珵的手臂。
  蕭逸珵轉頭， 嘴角的笑僵住。只見顏青臉色慘白，但嘴唇卻因被緊咬而紅得像要滲出血， 好看的細眉此時擰得不像樣。若不是底子好， 這樣的表情怕是要嚇退不少人。
  “你怎麽了？”
  顏青咬了咬唇：“逸珵， 我們……還是再檢查一下吧。”
  “你別被蕭萸的話嚇到，她平時說話就愛誇張。我看過相關的研究統計，沒有數據表明事故率高， 而且裝備問題不是第一因素，真正第一危險的是天氣。”
  顏青對所謂研究結果並不感興趣，她本來就很怕，是強撐著來的。現在任何因素都可能動搖她， 聽完蕭逸珵的話後她不禁抬頭看了眼天空。
  今天晴空萬裡， 雲也不算多， 而且還是微風。上午的太陽也不毒辣， 是個非常適合跳傘的天氣。可是她卻覺得，等她上了飛機， 這天氣說不定就變了。
  還是難以心安，眼睫毛幾乎快眨斷了。
  蕭逸珵見她不說話， 隻好走到她面前幫她檢查起來。和剛才慕以安的動作相比， 他明顯快很多而且有些不在意， 像是只為了安撫顏青， 又或是對裝備的安全性已全然放心。
  “我說的吧， 都很安全。”
  誰知蕭逸珵的話音剛落， 就聽到啪嗒一聲。他和顏青同時低頭， 發現腰間一個繩扣松動脫開了，蕭逸珵怔了怔。
  等看清後他又笑道：“是備用扣松了。其實這樣的備用扣全身有十來個，偶爾一兩個不扣也沒關系的。我就不喜歡扣這個位置，不舒服。”
  說完，他還故意扯了扯自己腰間的帶子，果然他也沒扣。
  蕭萸雖沒湊到旁邊，也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但蕭逸珵手裡有松脫的繩扣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哇塞，真的會松誒。”她震驚之余轉頭去看慕以安，“難怪剛才你檢查的時候那麽慢，還要每個都拉一遍。”
  慕以安一看就知道那是備用扣，常玩的行家有些是不會全部扣上的。但她為了保險，剛才把蕭萸身上所有繩扣都扣上並且認真檢查了一遍。
  她故意沒好氣看著蕭萸：“剛才誰還嫌我麻煩來著？”
  蕭萸吐吐舌頭：“好嘛，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我現在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以後不嫌你煩了，下來請你吃飯。”
  慕以安勾了勾唇，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在我姐面前幫你說好話，這總可以了吧。”
  “我又沒做壞事。”
  “嘖嘖，你現在小尾巴翹起來了。”
  林笑吟在旁聽她們鬥嘴，忍不住笑著插話：“你們兩個怎麽像小孩子似的，要是讓小蓴知道，都不知道要怎麽說你們了。”
  蕭萸撇嘴，突然笑起來：“我在我姐面前本來就可以當小孩子。”她故意打量慕以安，“不過有人要是在女朋友面前成了小朋友，不知道會怎麽樣。”
  慕以安哽了一下，勾唇說：“那你姐可能會和我一起做小朋友。”
  蕭萸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去找教練，邊走邊嘀咕：“上機前不能吃太飽，狗糧不利於跳傘。”
  慕以安剛才雖和蕭萸鬥嘴，等她走後仍一直目送她上機。
  林笑吟一直在旁邊看著，感慨道：“以安，你是個細心的人。你對小蓴好，連帶著連她妹妹也這麽關心。”
  慕以安低頭笑笑：“她工作忙，顧不上的地方我能幫就幫。跳傘我比較熟，多照應一些也是應該的。”
  蕭萸搭乘的飛機已經緩緩啟動，蕭逸珵那邊卻在僵持。
  顏青自從看到那個松脫的繩扣，心裡懸著的大石徹底落下，再也動彈不了。
  她撐不住了，一萬個理由都撐不住，慘白的臉加上顫唞的聲音：“逸珵，我不想跳了，真的很怕。”
  蕭逸珵從沒見過她臉色如此糟糕，也被嚇了一跳。但他似乎很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仍在做最後的努力：“我抱著你一起跳，或者我們的繩扣鎖在一起？”
  顏青還是搖頭，她現在隻想安穩留在踏實的陸地。
  蕭逸珵顯然也覺掃興，但來都來了，都不去的話就更掃興。他看見林笑吟和慕以安站在那裡聊天，看樣子是準備等蕭萸。
  “你去和她們聊天，怎麽樣？”
  顏青知道他說的是誰，這次來南和不就是為了和蕭家的人搞好關系嗎？可是無論是慕以安還是林笑吟，嚴格意義上說都不算蕭家的人，但比起跳傘，顏青毫不猶豫選擇了聊天。
  蕭逸珵深深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後跟著教練一起上了機。
  顏青並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人，蕭逸珵剛才那遺憾深重的表情肯定不是因為她不跳傘，很可能是他還做了其他準備，例如想給她驚喜之類的。
  此時什麽驚喜都比不過讓她安穩留在地面，顏青默默歎了口氣。又見不遠處那兩人聊得正歡，並沒有她加入的空間。
  但想到這次來的目的，她猶豫了一下，主動走了過去。
  慕以安背對著她，是林笑吟先看到她過來。
    雖有點意外，但還是客氣打了招呼。
  慕以安聞聲轉了身，就對上顏青那雙楚楚可憐的眼。
  慕以安很快回過神，錯開眼，抿著唇只是點了點頭。
  顏青勉強彎了一下唇，走近說：“我有點恐高，最後還是決定不跳了。”
  慕以安肯定知道，所以這話她是說給林笑吟聽的。
  林笑吟歪了歪頭，錯愕之余生出些感同身受的感慨：“想要當好蕭家的媳婦，總免不了要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的事。要是遇到一個懂得你付出的人還好，要是只會怨你不懂事的……”
  她兀自搖頭，緊抿著唇。
  這話她最有發言權，她們也知道林笑吟說的是誰。只是礙於身份，誰也不好多勸什麽，好在她現在解脫了。
  大概也正因為解脫了，這些年受的委屈才會一點一點吐露出來。
  顏青心神恍惚，也不知該接什麽話合適。
  以往和慕以安在一起，就算她不說話，慕以安也會主動找很多話題，絕對不會冷場。可現在慕以安的話好像變少了，又或是不願意專門為她找話題了。
  林笑吟看到率先出艙的蕭萸，指了指天空：“你們看，小萸還真是膽大。”
  蕭萸果然跳得利落乾脆，造型也不錯，看上去非常享受。
  慕以安仰頭，嘴角弧度一點一點放大，像是想起了跳傘的愉快體驗。
  顏青不敢名正言順看她，隻好借著抬頭的時候偷偷瞄她。
  記憶裡她們最後的相處片段是慕家剛出事那陣，慕以安對著她雖然也笑，但那種笑是勉強又生硬，充滿疲憊和無力的。
  現在的笑讓她一下子想起了大學時陽光開朗的慕以安，她就是被那樣溫暖的笑打動的。
  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顏青覺得從前的慕以安又回來了。
  慕以安察覺到顏青在看她，但她一點都不覺得開心，甚至有點厭惡。如果不是顧忌蕭蓴，她剛才就想轉身走人。和顏青距離太近會讓她覺得不自在，她現在隻喜歡檀木香味了。
  在蕭萸跳傘後不久，蕭逸珵也跳了。他比蕭萸玩得好，動作更熟練，還在空中擺了造型。
  距離有點遠，剛開始看不清，等近一些後隱約覺得是個表達愛意的手勢。
  他這麽做是為誰，不用說大家都懂。
  顏青抿了抿唇，並不覺得多開心，反而有點尷尬，她向來不喜歡這種高調的方式。
  林笑吟看著她，眼底不知是羨慕還是感慨：“沒想到逸珵除了讀書，也學會哄女生了。”
  顏青尷尬笑了一下：“可能因為我生日快到了。”
  她不過是隨口找的理由，說完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這麽說還真有可能因為這個。難怪這兩天蕭逸珵總會神秘消失一段時間，也許真是想在今天跳傘的時候為她準備什麽驚喜。
  只可惜選錯了方式，顏青一點也不後悔自己沒去跳傘，錯過什麽都不後悔。
  說起生日，以往慕以安也是早早就開始準備。這個日子記得比自己的生日還要準，顏青忍不住又去瞄慕以安。
  但今天她神色平淡，好像完全不記得這個日子了，而且聽到以後也沒什麽反應。
  顏青想找話題，又不知說什麽比較合適。她忽然發現，過去和慕以安說的多，很大程度是因為慕以安在陪她聊。這時慕以安的電話響了，她拿出一看嘴角瞬間就彎了起來，平靜的臉上春暖花開。
  陽光直射下她的屏幕不太清晰，但顏青還是看到了是一個長發女人的背影照。慕以安追星也基本不會把女明星的照片當屏保，而且那個背影看著有點眼熟。
  顏青的心咯噔了一下，這跟之前她所猜想的不一樣。她總覺得慕以安和蕭蓴的感情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好，可現在……
  看著走到旁邊笑著接電話的慕以安，顏青不停分析著這種變化的原因。
  慕以安的通話時間不長，但她走回來的時候臉上的喜悅完全藏不住。
  林笑吟不用猜也知道：“小蓴的電話吧？”
  “嗯，她說臨時改了安排，下午有空，待會就過來找我們。”
  她語氣裡的興奮壓根沒打算掩飾，顏青垂眸，心裡的失落又多了些。
  這時蕭萸和蕭逸珵已經落地，坐著專為遊客服務的車回到原地。
  聽說蕭蓴要來，蕭萸倒是沒什麽特別表示：“我下午約了鬱浠姐。我姐既然有空，那鬱浠姐肯定就更有空了。”
  嘻嘻，這樣的話下午茶時間就能長一點了。
  蕭逸珵看上去情緒一般，大概因為精心準備的驚喜沒能親自送給顏青，這讓他沮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