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友 海城的黃梅雨季總是如此折磨人，又悶又潮，讓人喘不上氣來。憋悶了一整天后再象征性地下一陣雨，隻帶來短暫的紓解，之後便是更難耐的悶蒸。 慕以安卻沒有被這樣的糟糕天氣影響心情，樂呵地開著跑車又去了林海路，這是海城有名的奢侈品一條街。還有半個月就是女友顏青的生日，她格外重視，提前一個月就在知名品牌的旗艦店裡訂了最新款的手鏈。 這也是她們確定關系後她為顏青過的第一個生日，過去只能以同學和好朋友的身份默默送祝福，沒想到在臨近畢業時夢想成真了。 自從大二時一次社團活動讓她和顏青熟悉起來後，慕以安的眼裡和心裡就多了個顏青。雖然現在同性之間交往已被普遍接受，但顏青是校花，又多才多藝，追求者甚多，慕以安遲遲不敢開口。 三年下來，她儼然已是顏青在大學裡最好的同學兼朋友。見她倆經常形影不離出現在圖書館、食堂、體育場甚至是廁所，越來越多人開玩笑說她們在偷偷戀愛。 慕以安想辯解，又有些偷樂並不想那麽快反駁，於是悄悄觀察著顏青的態度。她想，如果顏青反感這個“謠言”，她馬上就去解釋。可顏青對此總是笑而不語，不承認，但也不否認。 這讓慕以安看到了一絲希望，哪怕只是微光，也讓她激動不已。最後是在一場瓢潑大雨後，顏青接受了慕以安情不自禁地靠近，也默許了這段關系。 每每想起那個雨夜，慕以安總是心潮澎湃。哪怕只是牽著顏青的手顫唞著輕輕觸碰了她的唇角，卻是和過去截然不同的身份。 慕以安刷完卡把禮物放在副駕駛座上，又發消息給蛋糕店的老板詢問翻糖蛋糕的備料進度，順便在籌備小群裡聊了幾句。 顏青在一家廣告公司實習，距離林海路不遠，開車過去大概二十分鍾。慕以安坐在車裡等了一陣不見回復，又怕繼續發消息會影響顏青工作，無聊之際便點開她的朋友圈打發時間。 這在某種程度上安撫了慕以安，加上臨近畢業同學們各自忙碌，也沒那麽多人在意她們是不是在一起了。 接著，她又連發了三個不一樣的委屈帶淚的表情。 “媽，我剛去林海路買東西，想回去吃晚飯。就快到家了。” 顏青的消息回了過來：【今天經理組織大家吃飯，估計要很晚了。】 慕以安咧嘴看著屏幕裡簡單的疊字，之前的不安暫時被驅散。看了眼安靜放置在鄰座的精美包裝，她打算開車回家。 慕家不是海城人，生意做大後才來到海城安家。十年的海城生活讓慕以安逐漸融入，比父母更適應這裡的生活。她常以過來人的身份分享經驗給外地來海城上大學的顏青，幫助她了解和熟悉海城的文化和生活。 慕以安含蓄問過為什麽，顏青卻說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沒必要弄得全世界皆知。慕以安平時也不是高調的人，但自從有了女朋友後，她就忍不住想要告訴所有人。 她快到家的時候給媽媽打了個電話，想告訴她自己回去吃晚飯，誰知蘇妍雅的電話許久無人接聽。 平時聽到女兒回家，蘇妍雅高興都來不及，肯定已經讓阿姨多準備幾個菜了。但今天她的氣息卻突然亂了起來，而且還不讓慕以安回來。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順利進行，慕以安卻莫名覺得不安。她給顏青發了條消息：【今天幾點結束？我去接你。】 慕以安越聽越覺得奇怪：“是要在家裡處理嗎？” “安安啊，我和你爸今天有重要的事，你在外面吃吧。” 慕以安靠邊停車，繼續撥打，過了很久電話那頭才響起熟悉的聲音：“安安，怎麽了？” 閑暇時她還教顏青說海城話，陪顏青去吃各種本地傳統美食，還帶她去看傳統的海城戲曲。顏青很喜歡這些，但眉目間總藏著淡淡落寞。慕以安看不懂，也問不出。 慕以安聽出一絲異常，總覺得媽媽今天的語氣和平時大不一樣。 【嗯，麽麽。】 顏青的朋友圈裡有很多照片，她很喜歡記錄生活，慕以安算是出現頻率挺高的一個。但自從她們確定關系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顏青也只在特定的分組裡給了她名分。 沒關系，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和顏青一起體驗海城的各種美好。一想到以後，慕以安嘴角的弧度就更深了。 慕以安趕緊回了個抱抱的表情，安撫說：【那我先回去，到時你把飯店地址發給我。】 這份激動硬生生被顏青的冷靜壓製。好在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顏青對她挺熱情，給了她許多過去不敢想的纏綿和溫柔。 蘇妍雅隨口應道：“是啊，家裡有客人。” 平時家裡也會來一些父母生意上的夥伴，慕以安基本都呆在自己房間，很少和這些人接觸。她不喜歡做生意，覺得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太難了。她只有一張臉，戴不上太多的面具。 好在慕叢年和蘇妍雅並不勉強她，唯一的一次強硬要求就是讓她大學專業選擇商科。 臨近畢業，慕以安都沒對商科產生什麽興趣，但她不笨，成績看上去竟還挺像回事的。父母問過她有沒有出國讀研的打算，慕以安其實是想去外面看看，但顏青好像沒這意思。 顏青不想走，慕以安當然不想談異國戀。等以後感情穩定了，或者顏青改變主意了，她們再一起去也可以的。 眼看著離家不過十分鍾的車程，但蘇妍雅既然這麽說了，慕以安沒任性說非要回去。 “那我和同學在外面吃吧，過兩天再回來看你們。” 蘇妍雅的語氣微變，糾結道：“安安，最近我們事情挺多的，可能顧不上你。你專心忙你自己的事就好，不用特地回來。” 慕以安蹙眉：“媽，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平時她周末或者短假留在學校，蘇妍雅都會假裝抱怨幾句，今天怎麽反而不讓她回去了呢？ “沒事，我是怕影響你找工作。” 慕以安不想去家裡的公司，她想找一個和顏青類似的工作，這樣以後能有更多共同話題。本以為慕叢年不會同意，沒想到父母都默許了。 “回家看你們和找工作又不衝突，哪個老板會不近人情到不讓員工回家的？” 蘇妍雅歎了口氣：“我和你爸最近要出差，家裡沒人，你回來也沒意思。” “要去多久啊？” “快的話一個月，慢的話就說不準了。” 慕叢年夫婦是白手起家，早年為了生意四處奔波，出差幾個月也是家常便飯，慕以安早已習慣。 本以為這幾年生意穩定後不需要再這樣操勞，但最近父母好像又開始忙碌了，慕以安以為家裡的生意又要擴張了。 “那你們注意安全，路上別太累。” 慕以安正要掛電話，蘇妍雅突然叫住她：“安安，你……卡裡的錢還夠不夠花？” “夠了的，撐個大半年都足夠。” 平時慕以安並不是過分奢侈的人，只在對顏青的時候格外大方。蘇妍雅不時給她打錢，慕以安偶爾查看一下帳戶，余額總是很充足。 “你好好照顧自己。” 慕以安在顏青公司聚餐的餐廳附近找了個地方吃飯，等著接女朋友。誰知本來說好九點半就結束的，一直拖拉到十點半才接到人。 顏青帶著淺淺醉意，臉頰泛紅被慕以安從同事手裡接過去，等幫她扣好安全帶後她突然抱住慕以安。 “以安……” 慕以安被脖子間的涼意刺了幾下，意識到是顏青的眼淚，心瞬間就疼了。 她想看清楚顏青的臉，問她怎麽了，可是對方卻越抱越緊。 “以安，抱抱我。” 慕以安摟緊她，輕撫她後背：“我在。” 車裡的空調絲毫沒有影響兩人身上的溫度，緊緊擁抱所傳遞的不僅是溫暖，還有一種確信的安定。 顏青並沒有放聲大哭，在靜靜流淚一陣後，她抬手抹去淚痕。當她再次面對慕以安的時候，除了眼睛有點紅，已經看不出傷心的痕跡了。 “我沒事了。” 慕以安不放心，抽出濕巾溫柔幫她擦了擦：“真沒事嗎？” 顏青又恢復了平時的驕傲和妖嬈：“喝多了就容易難受。” 今晚見到顏青的時候，慕以安就聞到她身上的酒味了，確實喝了不少。 “以後還是盡量少喝酒，對身體不好。” 顏青嘟了嘟嘴，意味深長地笑看慕以安，突然傾身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你是不是還擔心我喝醉了被佔便宜？” 慕以安撇嘴，不想承認，這樣顯得自己小心眼。 可是顏青走到哪兒都能吸引眾人的目光，其中不乏一些猥瑣的覬覦。只要她在，就總會盡力護住顏青，可總有她不在的時候，慕以安無能為力。 慕以安悶著不說話的樣子一點也瞞不住事，她不說，可她的神情早就替她回答了。感覺到她的在意，顏青明顯高興起來。 她貼著慕以安的臉不願離開：“以安，有你在，真好。” 顏青的臉溫度明顯比慕以安的要高，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情緒激動導致，但這樣的緊貼讓慕以安的臉也熱了起來。 她微微側臉，輕輕觸了一下顏青唇畔：“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兩人在車裡膩歪了一會兒，慕以安才把顏青送回家。 原本慕以安是想和顏青一起住的，但顏青說介紹她實習的學姐那裡正好有空房間，搬過去後方便請教工作也方便去公司。 慕以安自己則住在剛考上大學時父母就為她購置的房子裡，大一的時候她就住進去了。大二為了能和顏青拉近距離，她又主動回校住宿舍，直到大家開始陸續離校實習她才重新搬出去。 回家後，慕以安翻來覆去睡不著。今天蘇妍雅的話，還有顏青突然哭了的場景在她腦海裡交錯。下午時的不安再次出現，慕以安罕見地失眠了。 第二天她頂著黑眼圈去了實習的地方，是班上幾個同學合夥開的工作室，做極限運動培訓的。慕以安本來想入股，但人家早就分工明確，她硬要加入反而破壞和諧。 徐笙寧給慕以安捎了杯咖啡，揶揄道：“昨晚和顏青提前慶祝生日了？” 慕以安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咽下幾口咖啡後才看清徐笙寧眼裡的深意，白她一眼：“你的腦子裡能不能多點別的顏色。”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