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不知什麽時候會發起大搜查。 她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轉移理查德,一旦大搜查開始,經理就會發現是他們拿走了登山包。 埃裡克的行為舉止又難以預測。 即使現在他相信了她的說辭,願意跟她一起離開,也有可能突然扔下她或殺了她。 她簡直像在黑暗的沼澤中行走,舉步維艱,孤立無援。 她只能強打起精神,說服自己往好處想——登山包裡有兩個三斤重的牛油火鍋罐頭,保質期三年,開罐煮沸就能吃。 這些天,她吃的最多的是麵包和土豆,只有舉行派對時,才能沾點兒葷腥,還是沒有去腥的動物肝髒。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她可以用煮個火鍋犒勞自己。 想到馬上就能吃上重鹽重辣的火鍋,她渾身充滿力量,差點控制不住洶湧的口水。 十月份的晚上冷得要命,更要命的是起了濃霧。 這似乎是一件好事——火光穿不透潮濕的霧氣,馬戲團的人很難追蹤到他們。 但萬一她跟埃裡克走失了,她也找不到他了。 而且,霧氣潮濕得可怕,不一會兒,她就覺得自己的衣服變重了,像被浸濕了似的黏在身上。 薄莉還記得營地設在沼澤附近。 沼澤裡有鱷魚。 啊,她怎麽能忘了,馬戲團看守的手上還有槍。 如果不是她精神狀態較為穩定,不容易崩潰,面對此情此景,可能已經一頭撞死在樹上了。 到了這個地步,薄莉也不再去想埃裡克是否會擰斷她的脖子,一路上都緊緊挽著他的胳膊,幾乎是貼在他的身上往前走。 埃裡克看了她一眼,眼神莫辨。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到分岔口,一側出口有馬棚,另一側沒有。 薄莉踮起腳,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們要騎馬嗎?我不會騎,會不會有影響……” 這次逃跑太倉促了。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如果確認騎馬的話,可能會去廚房裡偷點兒糖塊或者胡蘿卜。 雖然她沒有真正騎過馬,但打過遊戲,遊戲裡都是用這個安撫馬匹。 埃裡克卻抓住她的頭髮,猛地扯開了她的腦袋,動作幾近粗暴。 薄莉嚇了一跳,顧不上頭皮傳來的輕微刺痛,還以為他們被發現了。 誰知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死寂,夜闌人靜。 她這才反應過來,他扯她的頭髮是因為她離得太近了,濕熱的呼吸都噴到了他的臉上。 薄莉覺得,他既像一條隨時會咬人的狗,又比貓還容易應激。 她忍氣吞聲地捂住嘴巴,悶聲說:“我們到底要不要騎馬?” 埃裡克沒有說話,但朝馬棚的方向走了過去。 薄莉立即跟上。 她的運氣不太好,剛走沒兩步,尖利的哨子聲就響了起來——緊接著是急促的跑步聲,有人拿著哨子,挨個叫醒帳篷裡的人。 “醒醒,都醒醒,理查德跑了——經理有話要說!” 薄莉不禁一個激靈,像被哨子聲打了一耳光。 很快,馬戲團的人都醒了過來,但沒人高聲喧嘩,似乎都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薄莉不敢回頭,默默加快了腳步。 下一刻,一隻手突然朝她伸來,重重把她的頭按了下去。 薄莉幾乎心臟驟停。 過了片刻,她才意識到,那是埃裡克的手。有人提著燈,在馬棚附近的出口巡邏。 “這天兒真冷啊,”巡邏的人哆嗦著抱怨,“理查德·西蒙乾嗎逃跑?他不是跟經理說好了,一起把包送到巴黎去嗎?” “他的原話是不要路易·威登的酬謝,只要包裡的東西。”另一個人說,“可能是打開包後,發現裡面的東西不值錢,反悔了吧。” “誰告訴他這包是路易·威登的?” “誰知道呢?不過,他晚上隻跟波利那小子說過話,等會兒可以把他抓起來問問……” 薄莉聽得心底發冷。 她完全猜錯了。 埃裡克並不是因為理查德的長相才擊暈他,而是因為理查德壓根沒有按照她的計劃走! 她把這裡的人想得太簡單了,以為路易·威登的酬謝,就能驅使理查德冒險將包偷走。 誰知,對方比她想象的要審慎太多,第一反應居然是利用她給出的信息,跟經理談判換包裡的東西。 之前,經理沒讓理查德碰登山包,估計是不想他看到包裡的東西——萬一是好東西,分配不均會引發衝突。 他們協商過後,經理當然願意讓理查德拿走登山包,嘗試打開。 作為魔術師,理查德找到隱藏的鎖扣並打開,只是時間問題。 假如埃裡克沒有插手,她不僅會失去登山包,還有可能暴露身份——登山包裡有她的身份證。 雖然她還不知道這具身體長什麽樣子,但根據穿越定律,大概率跟原本的她相差不大。 到那時,經理是把她抓起來審問包裡物品的來源和用處,還是像對待“四足女”艾米莉一樣,直接將她製成標本……就不得而知了。 ……埃裡克救了她一命。 她卻以為,他是因為嫉妒理查德的相貌才那麽做。 薄莉抬眼望向他,想要道歉,但又不知道怎麽說。 埃裡克察覺到了她愧疚的注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