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砰的一聲,濃烈的血腥味彌漫開來。 薄莉嚇了一跳,再也裝不下去,睜開眼睛坐起身來。 眼前的一切比她想象的還要恐怖。 埃裡克站在她的面前,背對著她,像按住屠宰場的牲畜一樣按著嬤嬤,另一隻手拿著匕首,毫不留情地插進她的掌心。 見她醒來,他轉頭看向她,白色面具後,眼中還有幾分殘存的森寒戾氣。 嬤嬤則像看到救星一般,拚命搖晃椅子求救。 一時間,帳篷內只剩下椅腿接榫處吱吱呀呀的聲響。 與此同時,埃裡克拔出匕首,漠然地甩了一下上面的血跡,似乎準備離開。 不知為什麽,他篤定她會救嬤嬤,而不是感激他“以牙還牙”的行為。 ……薄莉的確不想感激他。 這不是合理的報仇行為。 今天爽是爽了,明天呢? 誰去善後? 他在嬤嬤手上捅了這麽大一個血洞,她明天得用一百句謊話去彌補。 然而必須承認的是,他的舉動讓她感到了一絲古怪的、熾熱的安全感。 這是她穿越以後沒有感受到的。 她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惶惶不安,總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摒棄不該有的情緒——恐懼、緊張、憤怒。 即使被藤條抽打,她第一反應也是冷靜不能還手。沒人會幫她。她在這個世界是孤身一人,不能被憤怒衝昏頭腦,必須時刻保持清醒。 但這並不代表,她當時沒有感到憤怒,不想報復。 不錯,埃裡克的報復行為非常不妥,給她惹了不小的麻煩。 但是今天,她已壓抑太多情緒,沒必要再壓抑下去了。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想到這裡,薄莉略過嬤嬤求救的表情,掀開毯子,抬頭望向埃裡克,誠摯地說道: “……我困了,你能陪我睡一會兒嗎?” 第7章 薄莉表情很認真,沒有開玩笑。 她是真的困了,想跟埃裡克睡一會兒,醒來再解決嬤嬤這個大麻煩。 當然,她口中的“睡”,就是單純的睡覺,沒別的意思。 她對埃裡克沒什麽想法——哪怕她知道十九世紀的人壽命不長,這個年齡的男性已經可以在父母的見證下結婚生子,在她的眼裡,他還是只是個男高中生。 假如他在現代的話,估計正好讀高一高二——他那麽聰明,跳級上大學也說不定。 這麽一想,她內心的恐懼感忽然消退不少。 埃裡克卻以為她在取笑他。 她話音還未落下,他就已拔出匕首猛地插在她的枕邊,自上而下冷冷地注視著她。 他不知被這樣取笑過多少次,非常不喜歡這樣的“玩笑”。 白色面具裡,呼吸聲陡然加重。 薄莉幾乎能想象,憤怒、灼熱的呼吸在面具裡膨脹、淤積,最後凝聚成水滴緩緩滴落的畫面。 她吞了一口口水,喉嚨微微緊縮,表面上十分鎮定,實際上差點跟嬤嬤一樣控制不住自己的膀胱。 要是以後他們熟悉了,可以用語言正常交流了,她一定要讓他改掉亂用匕首的習慣。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她艱難地說,“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睡一會兒。” 空氣似乎凝固了。 埃裡克冰冷地盯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她頭皮微微麻痹,從頭到腳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忽然發現,埃裡克可能從未相信過她,也從未想要跟她合作。 他的確對那個吻感到震驚,甚至驚慌失措,但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有代價的。 他或許會對一個吻屈服,但是明碼標價、虛情假意的吻不行。 薄莉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她差點忘了,盡管他看上去冷漠又空洞,如同一尊沒有靈魂的蠟像,卻有一顆極其聰明的頭腦。 別人學一個月的東西,他看一眼就學會了,當然也可以一眼看穿她的話術。 好消息是,他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懲罰了傷害她的嬤嬤。 也許是想回報她的同情,即使她的同情另有目的;也許是想隨便找個人發泄內心的殺戮欲。 至於,她是否會因為他的懲罰而陷入更大的麻煩,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了。 刹那間,薄莉的腦中無數個想法進進出出,但每一種想法都不足以化解眼前的困境。 半晌,她咬緊牙關,下定決心——不管了,先留下他再說。 一個吻留不住他,那麽擁抱呢? 她幾次讓他的眼神發生變化,都是因為肢體接觸。 他性格孤僻怪異,而且十分警惕,周圍人連提到他都深覺反感,怎麽可能跟他發生肢體上的接觸? 也許一個擁抱能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 薄莉覺得自己在玩一個危險遊戲——他手持匕首,一舉一動完全不可預測,跟這樣的人擁抱,簡直無異於送死。 但就這麽讓他離開,丟下她跟重傷的嬤嬤獨處一室,她也離死不遠了。 薄莉不再猶豫,往前一傾身,重重抱住了他。 有那麽一瞬間,時間似乎靜止。 埃裡克動作頓住了。 他粗重的呼吸聲也消失了。 薄莉緊張得胸口幾近痙攣,遠沒有表現得那麽平靜——沒人能猜到埃裡克在想什麽,他隨時會用匕首捅向她的後背。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一陣腿軟。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