窜天猴却冷笑道:“秦将军没靠近,你又自负说没人能动手脚,难不成这粮草在送过来之前就已经有问题?”仓卫沉默片刻后摇头道:“进来的时候我检查过,却从来不知道还有假栗这种东西。毕竟我年纪轻轻就上战场,根本就没伺候过庄稼。”他又疑惑了,毕竟粮草是各地征召来的,再混杂在一起,实在很难分辨清楚究竟是哪个地方的栗米出问题了。伙头兵却道:“这事不简单,要么有人中饱私囊,混了这些假栗以次充好。要么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就是不想大军好过。只是之前我做饭的时候来取粮食并没有问题,应该是中途被人调换的。”最大的嫌疑就是秦将军,毕竟他不但把粮草送走一部分给敌军,指不定全送了,又怕别人知道,就替换了这些玩意儿。又或者秦将军离开前,为了泄愤,也不给暮景然好过,偷偷换掉了粮草。这事一时查起来不容易,杜娇荷让窜天猴先叫人查着,能无声无息换掉这么多的粮草,肯定有内应才是。仓卫有嫌疑,然而他跟秦将军的关系不算好,又没有多少亲朋好友,在军中几十年是条汉子,绝不会跟秦将军这样的人同流合污。他的兄弟们都死在战场上,又是在殷国人的手里,怎么可能反过来帮着殷国害自己人?不过此时仓卫脱不了嫌疑,被关押起来,钥匙暂时交给窜天猴和一个亲卫轮流守着粮仓。“如今最重要的是粮草该怎么办,战事还没结束,皇上在千里之外,送信一来一回,就算他立刻同意再送粮草过来,也需要十天八天的。”这么长的时间,将士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吃,不就得活生生饿死,哪还有力气去打仗?伙头兵宽慰道:“杜姑娘之前派人送来的硬饼和肉干还在,能顶上几天。”杜娇荷这才想起之前在京城让人做好这些东西送过来,立刻让人知会京郊大院,看看能不能多送点过来。窜天猴却道:“一时半会能撑住,总不能王爷带兵,粮草还得自个掏腰包,最后功劳却是皇帝的。”担心功高过主,只能说是皇帝有上天庇佑之类的。又出钱又出力,穆王到时候什么都没了,不就便宜了皇帝吗?杜娇荷想想也是,暮景然再是有钱,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而且金山银山,养着这么多的将士总有用完的时候:“等王爷回来,我再跟他商量该怎么办。”可是暮景然带兵深入敌军腹地,一直没回来,粮食的事却等不起。她发信去京郊大院,却迟迟没有回音,便担心京城是不是有变化,才会杳无音信。窜天猴道:“信笺兵分三路,一是信鸽,二是官驿,三是亲卫。”按理说就算信鸽半路出了什么意外,官驿很少出错,就算不行,亲卫总该到了那边传信回来了。杜娇荷皱眉:“怕是出事了,信笺半路被截住,不能联系到京城,是有人故意为之。”窜天猴也是这么想的,看来有人不乐意暮景然再战胜。明着不来,暗地里却动了不少手脚。先是刺杀,后有在粮仓替换了粮草,再就是截断了跟京城的联系:“王妃,我们都听的。”穆王不在,杜娇荷就是他们的主心骨,让怎么办就怎么办。杜娇荷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神色不变,暗地里却慌得不行。战场混乱,想联系到暮景然不容易,杜娇荷也不想让他分心出了什么差错。所以这事她来解决就好,只是要怎么解决?那么一大批的粮食,他们手头没那么多银钱,京城联系不上,甚至不能让穆王府的人送金银来暂时缓解一下。杜娇荷忽然看向窜天猴:“有附近的地图,知道周边都有什么人吗?”窜天猴领着她进主帐,从暗格里拿出一张两巴掌大的地图,上面并不算清楚,一看就是手绘的:“这是属下多年来按照记忆绘下的地图,不算清晰。”他指着一处道:“这是殷国,这是庆国,我们如今在中间这里。”手指往前一移,殷国吃掉了几个城池,向内里进发,往里一移,就是他们如今扎营的位置。“附近多山,不宜种粮食,开荒一部分都在山脚,如今都被殷国占下了。”不然有屯田在,他们好歹能撑上至少一个月。那位秦将军丢什么不好,偏偏丢了有屯田的城池,窜天猴都要怀疑他真的是故意的,或者是既蠢又坏。杜娇荷低头看着地图,有屯田的城池离这里不远,正是两军交战的地方附近:“到这里需要多长时间?城里能动用的人马有多少?”“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时辰就能到。城里除了保护王妃的亲卫和伙头兵之外,约莫有两千士兵。”窜天猴惊讶,反问道:“王妃难道要我们去屯田的地方抢粮食回来?”她点头道:“这里离得最近,又原本是我们的东西,有可能抢回来吗?”这个想法相当大胆,但是两军正交战,的确没人会留意到这么个山脚下屯田的位置。窜天猴应道:“两千士兵过去能抢回来一部分粮食,就是城里人去楼空,要是敌军偷袭的话,王妃该怎么办?”“不是还有伙头兵和余下的亲卫在,我不会有事的。”杜娇荷知道自己的骑术虽然还可以,武艺却一般,去抢粮食很可能会拖他们后退,倒不如留守在城里:“你们速战速决,能抢多少就多少,重要的是保住性命。”粮食再重要,肯定没有人命来得重要。能抢一点是一点,抢不到就算了。“如果被敌军发现,那就立刻回来城里。”窜天猴听命,立刻点了人马出发。他留下一个亲卫,说是余下这些人的领头,正是之前高烧昏迷的亲卫,也是宁意的亲弟弟宁齐。何小大夫在最后一刻冲过来,把手里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塞到窜天猴怀里:“这是毒粉,遇着风口的位置可以撒一点,保证人仰马翻,没一个能跟上。”这东西相当实用,窜天猴道谢后就收好,分给身边人贴身带着,便出发了。未免在战场上一片混战看不清楚容易伤着自己人,窜天猴让所有人都带着象征穆王的黑色腰带。两千人马分开几个城门悄悄趁夜离开,杜娇荷看着帐子外除了看守仓卫的一个亲卫外全都来了,就连伙头兵都拿着菜刀守在外面,叫她哭笑不得:“你们不睡觉都过来守着做什么,轮流来就行。”“让人在城楼上警戒,警惕点。”两千人离开虽然动静不大,难免会有敌军的探子发现,她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宁齐点头:“已经有三个兄弟轮流在城楼上盯着,暂时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王妃还是先去歇息。”余下的干粮大部分都给了那两千人马,剩下的一点杜娇荷不敢多动,只跟着亲卫和伙头兵们吃一些,起码有力气。她看着帐子外的人一半抱着长剑闭目小憩,一半守着,这才安心进去躺下。担忧了几天,杜娇荷也累了,沾着枕头就睡了过去。可惜没睡多久,就被宁齐叫醒了,他满脸歉意道:“王妃,有探子发现城里士兵离开的踪迹,附近有一队殷国的骑兵正在靠近。”骑兵的速度太快,从城楼上远远发现到叫醒杜娇荷,中间约莫只有一刻钟的功夫。等杜娇荷上了城楼,就已经看到骑兵已经在不远处,快要兵临城下了。两千人马来回就要一个时辰,如今才过去半个时辰,加上抢粮食的时间,怎么也得将近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宁齐安抚她道:“城池外挖了陷阱,应该能抵挡一会儿。”但是拖上一个时辰,估计还是太勉强了。果然骑兵冲过来,最前面一排翻身摔进陷阱,人和马都当场毙命。然而他们也填满了陷阱,后面的骑兵踩着人马的尸体继续向前,却要小心很多。在二十步开外的陷阱前就提早察觉停了下来,杜娇荷远远看着还挺遗憾的。对方带队的人遥遥相望,见到城楼上居然有一个年轻女子还挺惊讶的。庆国已经无人能用,竟然连女子都要上战场了吗?身边的副将却低声说道:“殿下,这女子或许是穆王妃。”殷国大皇子嘴角一弯:“有趣,就是那个穆王未过门的王妃吗?居然跟着一路到战场来,不愧是穆王的人。”要是一般女子,没吓得哭哭啼啼就不错了,哪可能还跑到城楼上,还一脸镇定地低头看着骑兵,一点都不怕破城。“打开城门,饶你不死!”领头的黑甲骑兵大叫一声,所有骑兵也跟着叫喊了两遍。宁齐皱眉道:“这个盔甲,很可能是殷国的大皇子,他怎么绕道来了?”大皇子该是跟穆王交手才是,居然偷偷带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绕到城门来,不知道暮景然有没察觉出来?杜娇荷惊讶:“殷国大皇子?是领兵之人吗?”“是,据闻只要这场仗大胜,路遥回去就是殷国的皇太子,是王爷一直以来最棘手的对手。”两人交手几次,暮景然都是险胜,是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言下之意,如果用空城计,估计很难把殷国大皇子给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