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景然在皇帝面前闹了一场,得了不少好处,虎符也拿在自己手里。监军索性没挑,柳影年却没为副将,而是留在府里。杜娇荷知道后担忧道:“柳公子一直跟在王爷身边为左右手,大战当前如何能留下,该辅助王爷才是。”暮景然伸手贴着她的脸颊,对上杜娇荷愕然的目光:“有他在,我才能放心。”这是不放心杜娇荷了,她双颊绯红,却难掩担心:“王爷也该保重才是,有柳公子在……”他点了点杜娇荷的双唇,叫她没继续说下去:“没柳影年在,我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了吗?更何况有杜姑娘费心做的吃食在,将士们人人都有,难不成会落下我的?”杜娇荷是真的担心,连夜跟几个嬷嬷一起给暮景然做了冬衣,还把零碎的小东西缝进去。比如衣角缝了点药粉用来防身,量不大,又不起眼,要是遇上什么紧要事的时候起码能挡上一回来脱身。比如胸口的位置缝了一块结实的护心镜,内侧还有个口袋藏了两张银票。暮景然拿到几件内有乾坤的冬衣,又是烫贴,又是心疼。杜娇荷熬得下巴更尖了,眼底还有青影,显然没怎么睡过。他抚过杜娇荷的眼角,细细交代道:“后头这里未必安全,我已经跟管家说了,你带着杜家人直接住到内院。里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信得过的,嘴巴严实,绝不会透露内院的情况。柳影年就在外院住着,还有几个心腹侍卫在,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大军整合结束,暮景然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出发。杜娇荷舍不得睡着,目光一寸寸在他身上流连,只想要把人牢牢记在心上。暮景然神色无奈,忽然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低头贴着杜娇荷的耳边道:“杜姑娘再这样看下去,我怕是要忍不住了。”杜娇荷疑惑,忍不住什么?直到耳尖一烫,被暮景然轻轻落下一吻,她一张脸都红透了。埋首在他的怀里,杜娇荷羞得都不敢抬头。“王爷不要勉强自己,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退,以退为进也是可以的。要是有人指手画脚说王爷不够勇猛,那就叫那些人去边城助阵,不然就通通闭嘴。”她在暮景然的怀里絮絮叨叨了几句,他的怀抱太温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直到哑然而止。暮景然低下头似乎不意外,熬了几天,难为她才睡着。他抱着人细细打量,偶尔低头亲上一口,用披风牢牢把杜娇荷裹在怀里。她瞧着强悍,处事又井井有条,雷厉风行的,叫人忘记这是个年纪不大的瘦削丫头。平日看着没注意,抱在怀里暮景然才感觉到杜娇荷的娇小和瘦弱。就是这般瘦弱的身板,却撑起了整个杜家大房,后来又把穆王府和外头的买卖都打理得极为出色。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穆王得了这么个媳妇,几个月下来挣的银钱比以前几年还要多。只有暮景然知道杜娇荷有多努力和辛苦,菜式是反复做过后有所改良,越是简单越容易上手为佳。实在不行,也是化繁为简,让酒楼的大厨能尽快学会。菜谱也写得详细,生怕大厨有不懂的地方。京郊大院的儿郎有行动不便的,她便绞尽脑汁做出一辆轮车,方便他们走动。吃的穿的用的,只多不少,就怕干活久了容易磨破,叫二郎们心疼只穿着破的衣服,冬天会冻着了,就让绣娘缝了袖套,都是最便宜耐磨的布料,脏了也不心疼,也不会弄坏弄脏身上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杜娇荷为他做得实在太多了。如今大战在即,盯着穆王府的人必定很多,暮景然前脚一走,未必没有人盯着日进斗金的酒楼和京郊大院。大院的儿郎还好,就怕没自己在京中震慑,酒楼会有人捣乱。杜娇荷独自一人很难摆平,有柳影年在会好一些。如果可以,暮景然更想自己留下,亲自护着她,不让杜娇荷受丁点的委屈。他就这样抱着人一整晚,等天亮的时候轻轻抱着杜娇荷去房间躺下,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杜娇荷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看着窗外的天色吓得赶紧下榻,被朱夫人拦下了:“姑娘病了,赶紧躺下歇着。吃点热粥,等会该喝药了。”她摸着额头是有点发热,低头咳嗽两声被朱夫人扶着坐起身,后背塞了个软垫,身前摆上了一个矮桌,绿琪很快送来温热的肉粥,柳嬷嬷心疼得就想要亲自喂自己。杜娇荷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我就是有些发热,不妨事的,自己来就好……王爷呢?”她忍不住问起,朱夫人叹道:“王爷已经领军出发,这会儿应该离开京城数百里之外了。”闻言,杜娇荷脸上难掩失望,要是她早些醒来,就能跟暮景然多说两句话了。她又想到自己昨夜絮絮叨叨的样子,暮景然也不知道有没烦着吓着的。其实睡过去也好,总归离别的时候,杜娇荷或许会忍不住红了眼圈,叫暮景然看着为难又舍不得。她蔫蔫地吃完半碗肉粥,喝完一碗汤药,杜大夫人听说后要过来看望,被柳嬷嬷拦下了,免得过了病气。杜青莲则是偷偷趁着柳嬷嬷不在,躲在窗户往里张望:“姐姐好些了吗?”她身旁还有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跳一跳的,却比窗户要矮,只能看到一点乌黑的发顶。杜娇荷看得好笑:“怎么把三弟带过来了,没得传了病气给他。”“听说姐姐病了,我和三弟都很担心。”杜青莲抱不起胖乎乎的杜时耀,只能托着他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大姐姐,我带了这个给你。”绿琪过去接了,杜娇荷看了便知道是杜时耀喜欢的甜果。果子炸过后裹上一层厚厚的糖浆,柳嬷嬷怕杜时耀吃多了牙齿要坏,一个月才能吃上两颗。这一颗怕是杜时耀小心藏起来的,却愿意分给自己。杜娇荷咬了一口,满嘴甜丝丝的:“好吃,谢谢三弟了。”她让绿琪去小厨房拿了一盘山药糕给杜时耀,叫他带回去给杜大夫人和杜青莲分一分。他欢天喜地走了 ,虽然没了一颗甜果,却得来一盘山药糕,一样是甜丝丝的。杜青莲护着杜时耀,免得他半路摔了。看着姐弟亲亲热热的样子,杜娇荷嘴角一弯,只觉得欣慰。杜时耀懂事了,杜青莲也活泼了许多,再不是以前那个爱哭又苦着脸的小姑娘了。没等杜娇荷休息多久,就听柳影年在门外禀报道:“福王妃重病,太后怜惜她,挪到京郊的温泉庄子上养病。”“真病了?”听见杜娇荷的问话,柳影年耸耸肩道:“谁知道呢,听闻福王妃成亲后就病了,御医去王府跑了几趟。对了,她身边的两个陪嫁前几天就染病去了。”这才几个月的功夫,身边两个陪嫁丫鬟都死了?杜娇荷皱眉,看来这位福王比预料中还要疯,说两个丫鬟是染病死,很可能是被这位王爷活生生折磨死的:“二叔不在,杜老夫人知道这件事吗?”柳影年笑道:“老夫人如今安心养病,对府外的事自然不甚关心。不过我心肠好,让人知会了她一声,老夫人没什么表示,反正只是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又没养在杜府,杜老夫人对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孙女自然没多少感情。死了便死了,好歹保住了杜春钰,也算是功劳一件,最多让人送点钱去厚葬罢了。不过福王府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厚葬两个丫鬟的事自然是大包大揽,没杜老夫人什么事。杜娇荷虽然心里明白杜老夫人素来就是这般冷漠的性子,仿佛除了杜二老爷之外的人都没放在心上,却依旧难掩心寒和失望:“这两个丫鬟的生母呢,难道就不会去福王府闹腾吗?”虽然两个生母未必生得了台面的身份,然而女儿对她们来说就是改变命运的转折和筹码,说没就没了,没道理一点好处都没讨要。柳影年嗤笑一声道:“我也奇怪,特地让人去调查一番,才发现这两个生母一个去恩客家的路上失踪的,一个从楼上摔下来死得不能再死了。”时间还特别巧合,就是两个丫鬟被杜府认回去没两个月之内陆续发生的意外。他又正色道:“失踪的那个我派人找了找,没找到踪影,但是路上发现这人应该是有谁接应带走,单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逃得出去。”老鸨的手段层出不穷,就放着这些人在去恩客府上的时候悄悄逃走。历年来一个成功的都没有,偏偏让她成了,必然是有谁出手帮忙。最让柳影年感兴趣的是,对方把首尾打扫得太干净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这就厉害了。杜娇荷也没料到连柳影年都找不到对方的踪影,显然别后有高人出手帮忙:“这人被带走肯定有用处,该用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暂时可以不管。”没道理费心带走的人,真是好吃好喝一直养着,关键时候肯定会把人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