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娇荷看着来人果真是一队人马,在村落里绕了一圈,很快发现熄灭掉的土灶。灶里是冷的,灰烬不少,显然离开有段时间却不长。领头的人在村口停了停,目光掠过地上刺客的尸身,很快抬脚离开,发现了边缘的痕迹,吹了个口哨让收下一个个翻身下马,小心警戒四周。“头儿,这痕迹有一阵子了,我们是不是来迟了?”其中一人刚开口,突然跟旁边的人一脚踩空摔了下去。“有埋伏!”领头的大叫一声,可惜说得太晚,身后又有两人摔下陷阱。他站在陷阱边缘,看着收下被竹竿戳成糖葫芦,一时半会没断气,却也熬不了太久,便收回了目光,丝毫没有救人的意思。余下的人聚拢在领头的身后,背靠背警惕,不敢随意走动,担心还有陷阱。暮景然知道是时候了,抬起手,身后的亲卫们蒙上面冲了出去。领头的沉稳应战,还大喊道:“不知道是那条道上的,都是兄弟,无冤无仇何必大动干戈?”其中一个亲卫“呸”了一声:“谁是你兄弟!我们好不容易挖的陷阱为了抓猎物的,你们偏偏摔进去弄坏了陷阱,要怎么赔给我们?”杜娇荷险些笑出声来,亲卫们这张嘴简直是颠倒黑白。领头的都被气笑了:“明明是你们设下陷阱害死我的属下,不让你们一名偿一命就不错了,还反过来讹人,简直不知所谓!”他懒得再费口舌,只想把人打趴,偏偏两边旗鼓相当,甚至对方隐隐占了上风。属下顾忌着脚下会不会有陷阱,打起来束手束脚的,对方就不一样了,哪里是要害就冲着哪里来,根本就是不死不休!宁意一刀把领头的砍翻在地,还是暮景然懒洋洋开口:“刀下留人,有用。”他这才收起刀,一脚踩着底下人,不让对方有翻身的机会。亲卫们抓住领头的,其余的很快都干掉了,连陷阱里半死不活的都补了刀。暮景然带着杜娇荷出来道:“此人应该跟之前的刺客是一伙的,他刚才在那些刺客身边站了一会儿,眼神不太对,回头问一问。”审问是宁意的特长,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拖着领头的跟死狗一样到村落的地窖,打算把人饿上几天再说。杜娇荷目瞪口呆看着亲卫们把这队人马的尸身上下搜索了一遍,值钱的都掏出来了。亲卫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们身上的银两花费得差不多了,在这里还能打猎,回头赶路还是需要银子的。”这些人身上的银两搜刮下来之外,值钱的配饰也能拿去当铺换点银钱,一点儿都不能浪费了。“主子来看这个!”窜天猴从其中一人的衣裳暗袋里搜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牌,上面有一个秦字。杜娇荷皱眉:“难道是太后的人?”之前派人来刺杀穆王的很可能是太后的人,这次又派人来,是打算赶尽杀绝吗?“但是太后有那么傻吗?派来的人身上带着秦家的证物?”就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一样,太后不至于那么蠢。暮景然冷笑:“太后不蠢,可惜用的人都蠢到家了。”其他人都没带上身份证物,就连那个领头的都被宁意从头到脚仔细搜了,没有任何发现。偏偏这个不起眼的属下却把身份证明的玉牌带在身上,怕是中计了,有人特地把带有证物的衣裳给他穿上。知道太后有所动作,却不阻拦,而是让人偷偷藏了证物在衣裳当中。这种手段实在熟悉,暮景然神色不悦,低头对懵懂的杜娇荷解释道:“很可能是皇上的手笔,担心太后的人找到我,对我下手。要是我因此死了,有证物在,皇帝就能光明正大对太后发难。要是我活着,那就是我亲自对太后动手了。”不管哪一种,便宜的都会是皇帝。杜娇荷厌恶地皱眉,只觉得皇帝这做法实在叫人不齿,还不如太后来得光明正大。虽然太后的做法也叫人恶心,光顾着争权夺利根本就不管将士的死活。有这样的两位贵人在,庆国怕是很快就要完了!她叹了一口气,又替穆王觉得不值。为这样的皇帝效忠,别说功成名就,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皇上想要太后和王爷相争,好得渔人之利,王爷倒不如让他们两个打起来。”暮景然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夫人有什么好主意?”杜娇荷左右张望,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热气喷洒在耳尖,痒痒的,叫暮景然一时没听清,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道:“就按照夫人的意思去办。”他招手叫来窜天猴和宁意,把杜娇荷的计划说了出来。其实也很简单,皇帝暗地里陷害太后,那么他们就把刺客半路遇袭的事推到皇帝身上。宁意看了杜娇荷一眼:“太后未必会相信。”窜天猴却道:“太后阻扰了王爷去变成,坏了皇上的事,他心下恼怒,会对太后的人动手迁怒也是理所当然的。太后不相信,我们让她相信就行了。”比起太后,皇帝更不希望敌军长驱而入,真让他变成亡国之君了。太后却巴不得皇帝成为亡国之君,那么之后就是她的天下。他指着那个身上带着玉牌的人道:“我怀疑这个人根本不是被皇上陷害带上这东西,而是一开始就是皇上的人。”杜娇荷好奇地问:“何以见得?”窜天猴咧嘴一笑:“这事王爷交给我来办就好,此人背后肯定有亲朋好友,透露一点消息给太后,不就完事了?”这人或许并非真的是皇帝的人,也可能是被皇帝使计才把身份玉牌戴在身上。不管如何,此人坏了太后的事,太后必然要找他麻烦。人死了,不是还有亲人在,要是这时候无意中得知这人很早之前就被安插到太后身边的。杜娇荷听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只是不得不说,这样一来,不但一箭双雕,很可能是一箭三雕。一来让皇帝和太后对上,太后未必全信,但是心里面有一点怀疑的种子,这就足够了,私底下肯定会对皇帝动一点手脚。二来这人是什么时候安插的,太后一无所知,肯定会担心会不会其他人也有皇帝的棋子在,对手底下的人就没那么信任了。三来太后对下属表露出一点怀疑,要是被皇帝的人察觉,那么这些人想必会落到皇帝手里,或许能拿捏住太后不少把柄,太后怕是恨不得弄死皇帝,只怕会更疯狂。疯狂好啊,就有无数的狐狸尾巴露出来,暮景然只要抓住一个大的,就能跟皇帝联手,置太后于死地。暮景然微微颔首,显然很赞同,窜天猴便去安排了。他扭头见杜娇荷怔怔站在原地,还以为她被吓着了,连忙搂着人安抚。杜娇荷轻轻摇头:“我没事,就是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实在不中用,没能给王爷帮上什么忙。”“你已经给我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你跟着来,这些亲卫的内屋一塌糊涂,尤其不够细心,大夫请不来,食不下咽,我也没能这么快好起来。”暮景然看着远方又道:“我们休养得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几个灰鸽子从不同的地方过来,宁意已经掌握了敌军的动向,再不出发,那位秦将军怕是要一点点被蚕食掉自己的大军,却还傻乎乎得沾沾自喜。杜娇荷对这位太后的子侄也是无语得很,摆明敌军虽然退后,却每次都杀掉一大批将士才走,留下一地尸身,难道他就没察觉出不对来,以为对方只想做戏做全套,想真一点叫人相信吗?她觉得自己脑瓜子不够好,这位秦将军简直就是没脑子了。原本的战马丢失了,幸好有这些蒙面人送骏马来。亲卫们骑上一匹,恰好剩下杜娇荷,她只能跟暮景然同骑。虽然她数来数去,总觉得还有一匹骏马才是,怎么轮到自己就不够了呢?暮景然翻身上马,伸手到杜娇荷跟前来,她微微一笑没再多想,握住那只大手坐到他的身前。村落余下的粮食都被她做成硬饼带上,能存放多日,不容易坏,泡冷水就能吃用,非常方便。何小大夫的骑术还算不错,然而独自一人可能跟不上他们,索性也坐到宁意的身后共承,免得拖累了大家。暮景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把杜娇荷裹住,叫她不必吃风,在他怀里又温暖又安稳不要太舒服,有些昏昏欲睡。她熬了一夜做饼,这会儿眯着眼勉强打起精神来,被暮景然轻柔地拍了拍后背,没一会就在他的怀里彻底睡了过去。暮景然用腰带把人绑在自己身上,一路快马加鞭,等到了下一个城池才把杜娇荷叫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被暮景然一路抱着进客栈,不由吓了一跳:“夫君,我可以自己走的。”“没事,这会儿夜凉,没必要打开披风。”而且他把人绑在身上的腰带还没解开,在客栈门口做这个未免有些不妥。杜娇荷摸着自己腰上绑好的带子,只好乖乖在暮景然的怀里,一直到房间里才脱掉披风来解开腰带,谁知道打了死结,怎么都解不开。偏偏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没出手帮忙,似乎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特别有趣,又或者把人一直搂在怀里也没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