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楠一回家,就郑重其事拉着自己坐在沙发,左看右看又觉得哪里不满意,满屋子搜罗一些毛绒品和抱枕。“来,这个你靠着,这个你抱着,听说这样会有安全感,会比较安心。”秦久楠一顿操作,把这些安排妥当,才深呼吸口气,认真望着沈念安:“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了一定要冷静,不要动气,也不要太伤心。”“秦久楠,我看你比较需要这些东西,你看起来很焦虑不安。”沈念安把抱枕和毛绒玩偶都塞给秦久楠,嘀咕一句:“我还要准备设计理念的稿子,杂志专访要用的,你有什么话要说,等你先冷静下来了,再跟我说吧。”“啊,不行,别准备那个!”秦久楠急急地抓住沈念安的手往回拉,万一听完自己说的话,他根本不想接受柯敏的专访,岂不是做无用功。沈念安被拉着往后倒,脚跟又给沙发绊了一下,整个人就坐到了秦久楠腿上。“你刚才出门夹到脑门了吗?又犯什么毛病呢?别说糊涂话了,赶快放开我啦。”沈念安越是挣扎要去工作,秦久楠越是把他抓的死死不放,索性直接环抱住他,在他背后使劲摇头:“我不放,你就乖乖的这样待一会,听我把话说完,好吗?”秦久楠的声音,带着恳求,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沈念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敢动弹了,轻轻拍了拍他环抱自己的手。“好,我不走,你慢慢说清楚,究竟要跟我说什么?”沈念安耐心等待着,秦久楠在他背后又接连深呼吸几口气,才说出了宋晴所说的事实。这些残酷的真相,像是点滴打击在沈念安心上的冰雨,刺骨刺痛,随着秦久楠说的越多,沈念安的身体也动摇起来。秦久楠能做的就是把他抱得更紧,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能量温暖都传递给他。“你还好吗?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痛苦,晴姐本来也不愿意说出真相,一是怕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二是怕耽误了你跟柯敏的合作。”沈念安悄悄舒口气,幸好有秦久楠陪在身边,幸好这些残酷的事实是由秦久楠来告诉自己,幸好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手很温暖,传递了力量给自己。否则,沈念安不敢想象自己会陷入多大的痛苦和无助。沈念安挺欣赏柯敏,以前看她,是一位眼光独到,审美好的合作者,这次能够安排到大版面的专访,沈念安也很感谢她。然而,这个人竟然就是害死堂姐的罪魁祸首。堂姐不堪忍受校园欺凌,对曾经憧憬的高中生活,只剩下痛苦煎熬,对人性失望,内心该多绝望,才会选择那么做。堂姐离开之后,柯敏是否有过一丝的愧疚和反省?对沈念安来说,毫无意义,无论柯敏有没有愧疚和反省,堂姐再也不能回来,她也永远不能够当面向堂姐说“对不起”。“你问我的心情吗?还好,不过你把我抱得太紧,我快喘不过气,这个不太好。”沈念安这么一说,秦久楠急忙松了手,条件反射就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想要趁机吃你豆腐之类的,也不是想抱你,啊,不是,我的确想拥抱一下你,怕你太难过。”从秦久楠怀里起来之后,沈念安一个转身,又主动“投怀送抱”,重新投入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秦久楠,假如,我只是打个比方,我们在一起了,不只是特殊同居对象,是永远住在一起的关系,你不要比我先死,不要死在我的面前,我只有这个要求,你能做到吗?”沈念安话语悲凉,他明知道这样的要求多荒唐,多滑稽。哪怕是美好的虚幻梦想,沈念安也想把内心最真诚的渴望告诉秦久楠,他是多么希望秦久楠陪着自己,他是多么害怕再次失去重要的人。而且,他知道秦久楠不会笑他,秦久楠会包容他所有的荒唐无稽。“我答应你,我只比你多活一天,好吗?”秦久楠轻轻回抱沈念安,声音温柔地在他耳边承诺。不知道是自己的承诺让沈念安放心了,还是沈念安用尽了心神力气承受真相后疲惫了,他抱着秦久楠,竟然就在秦久楠怀里睡过去了。秦久楠小心轻柔地抱起他,把他送回房间,轻轻地放下,盖上被子,又不舍得立刻离开,站在床边守着。沈念安稍微翻动一下,秦久楠就心惊胆战,怕他醒过来,怕他做了噩梦,学着外婆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时候,外婆会轻声唱着童谣哄秦久楠睡觉,会在他午夜噩梦的时候,用冰凉的毛巾给他擦拭,用枯瘦的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柔声说“没事的,乖孙子”。外婆走得早,秦久楠还没有长大,还没有变强,还没有能力照顾她之前,她就离开了。被家人嫌弃,被亲戚和老家邻里们驱赶,说他是“喜欢男人的变态”时,秦久楠特别想念外婆。要是外婆还在,她一定会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柔声说“没事的没事的”。可惜,那一刻没有任何人支撑他,没有人告诉他,就算喜欢男生也没事。逃离那一切之前,秦久楠曾经想过换一种更加直截了当的方式,去见死去的外婆,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去天堂,能否见到外婆。假如那一天没有吃到那块超级美味的蛋糕,被那美妙的味道治愈,他就不会活下来,成为了一名蛋糕甜品师。很久没有回想起那段灰暗的时光了,因为没有勇气去回想,可是在沈念安的身边,似乎就有了这样的勇气。就算现在想起那些最痛苦的事情,就算现在直面那些不堪的记忆,好像也能够平常心对待,一笑而过,因为面前有了更重要的人,有了必须打起精神去守护的人。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想要为了某个人努力活下去,健康活着,并且变得越来越强大。内心充满了这样的希望和力量,秦久楠觉得自己从未像这一刻活得这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