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送他的尸体回庄家的。 现在听到对方临死前的嘱咐,她只得连连点头。 “好,我不会那么快埋你的……你放心吧!”答应时,她意识到一条生命就要逝去,心头唏嘘,眼眶也湿润了! 庄子钰瞧她这般,声音虚弱的说:“别在我身前哭。” 她未曾思及什么,只是顺口问了句:“那去何处哭?” “坟前……”那儿更应景。 南昭愣住,有些失神说:“曾几何时,有个人,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而此情此景,与当时他们在庙中时也差不多,落魄,无望。 庄子钰也听到了她的话,竟听出了她语中所夹的情感,轻闭双眸说:“你怨他……” 南昭只用沉默回答了他。 但不可否认,对沈如故,她曾寄托了全部希望。 甚至现在,她都能清楚的回想起那日他与善德和尚说的那些话,那神态,那份坚持。 可是,她不明白,为何在自己以为离他很近的时候,他突然变了个人。 而这次,她被大胡子等人绑到泰州,一路遇见那么多次的危险,却不曾见他出现过。 她是知晓他的能力的,即便ròu身不到,也可魂离与她说上几句,可这结果,就彷如世间已无她这个人一般,她也不是他的妻。 南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庄子钰还在听着,像终寻到了一个可掏知心话的朋友,轻轻问道:“庄公子可懂,将活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突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愚蠢笑话的感觉?” 她对沈如故便是这般,还未来得及开始,便注定是个笑话。 庄子钰默许久,才虚力说:“也许,他也是身不由己。” 南昭苦笑,“你不了解他。” 可以说,没人了解他。 此刻,比起当初在青云山上,身负重伤的她对寻龙说的那句,明明相同的几个字,却多了许多苦涩。 庄子钰不再回答她先前的问题,或许是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所以,在缓了许久之后,才用最后的力气道:“南昭,你所看到的女子像并非真实,那是由幕后真凶施法而来的幻象,它法力深厚,是我所不能及……只怕,再给庄子钰五十年时间,亦不能与它抗衡……” 南昭不明白,为何他话中提到自己,用了名字,但却能深深感受到话中的无奈。 一个从小就天资过人的道门之后,花费了二十年时间苦练,来时,他一定以为自己能与紫珠的主人对抗一二,却未想到,那紫珠之主连面都未露,只用一幻象将他伤至重伤! 南昭好奇问:“你为何要寻紫珠之主?”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庄子钰情绪有些激动,剧烈咳嗽起来,嘴里再次吐出鲜血。 南昭扶着他,想帮他做点儿什么,却是无能为力。 这时,对方从衣袍里摸出一本纸页都泛黄的书籍来,上面写着《庄氏秘录》,还一并染了血迹。 庄子钰郑重对她说:“此书,是我庄家数代先辈行道,所传承下来的全部绝学……现赠与你……” 南昭实在受之有愧,她说:“我实在不能接受如此贵重之馈赠。” 庄家是道门中备受尊敬的道学家族,此物有上千年历史,就算今后庄家再无后人继承,也该寻一德高望重之人继承此书才是,她,不过是世人口中的煞物而已。 庄子钰沉声说:“我赠你此书,并非无所求!” “庄师兄有何遗言,大可与南昭讲!”虽然她已并非道门中人,但却在庄子钰身上看到了最初道门中的那股凛然正气,这声师兄,她发自内心。 庄子钰便说:“我有血海深仇在身,今日却死在它手里,实在死不瞑目,只求得此书者,他日学得我庄家绝学后,能完成子钰未报之仇……可这天下间,除了你以外,再无任何人有此能力了……” 之前,她总觉得庄子钰与沈如故很像,但听了这席话,才觉他们根本不同。 在沈如故眼里,她南昭是烂泥扶不上墙,而在庄子钰眼中,她却承载着非凡的使命,所以,她心内翻滚着情绪巨浪,唯恐自己不能胜任如此大的希望。 对方也知晓她在顾忌什么,再次开口道:“预言曾说,灵花现世,将天下大乱,世人总将错误归结在一人身上,却忽略了整个世界的罪恶,南昭……你若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唯有成为真正的灵女……而我庄视秘录,可助你一臂之力……” 若不想死无葬身之地,唯有成为真正的灵女! 这句话,当头棒喝一般,惊醒着南昭。 如今这状况,她确实该寻求一切帮助,所以便不再推迟,用力点头,且含泪接过《庄氏秘录》。 庄子钰见她接了家传宝书,便放心闭了目! 南昭从小跟着师父,没少给人做法事,对于生死离别,本来早该看穿,却还是不能控制的惋惜和难过;因答应了庄子钰他死后不要埋他,她便打算先将他的尸体送与附近的道观。 而要将尸体从茂密的黑山中带出来,才是最艰难的一段路,她去附近砍折了绿藤和树枝,绑成一捆,再将尸体紧紧绑在上面。 就这样,南昭背对着日出的方向,一边剑砍出一条新的路来,一边拖着比她自身还重许多的尸体前进。 不知走了多久,她手掌心都磨出了血,身上也被树枝草木刮出了数不清的伤口,还摔进泥坑里,浑身湿尽的她,就这般无力的躺在泥坑中,看着被树枝遮得一层不透的上方,好累……感觉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山林,好想这样躺着,再也不要爬起来,面对这世上的所有艰辛。 可闭上眼睛,一想到师父的惨死,曾受过的十二根封骨针之苦,以及庄子钰的遗托,她便咬紧牙关,又爬起来,寻着下山的路,跌跌撞撞的走。 终于,她走出了黑山,看到竹林和田野,还有那炊烟袅袅的农家。 她已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吃东西了,她拖着庄子钰到了农家门前时,连一句话都未说出口,便筋疲力尽的倒在了地上。 醒来时,她躺在农家中,身上已换上了一身衣服,一身补丁,还算干净。 身边没看见人,她想起庄子钰的尸体来,什么都顾不得,慌张的冲出房子去寻,其实这是哪儿她都不知,就是一股脑儿的去找。 这时,一个婆婆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晚上下雨了,你要找的,我帮你拖到柴房中了,你也过来喝口热汤吧” 南昭这才注意到,一个瞎眼的婆婆坐在简陋的灶房中,用勺子搅着热锅。 她去看了庄子钰的尸体,确实完好的放在柴房中后,才回到灶房中问:“婆婆,你救了我?” “你就倒在门前,我不过施你口热汤喝,救?当不起!”老婆婆叹了口气,给围在锅前的她递了一碗热汤。 她捧在手心,连连道谢。 喝完了,她才注意到,这里只有瞎婆婆一人,她仿佛没有其他亲人。 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