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焦醉醺醺地扶着墙开了门,一眼就能看见蹲在门口的小鬼。他很乖的蹲着玩手机,听着声音响起来就顺着望过去——宋焦的脸色红得不得了,嘴唇上还残留着刚刚才喝的酒的残余,再头顶的光的照射下闪着光点,眼睛前好像是夹了一层膜一样,模模糊糊的,就连看向方乐安的时候都不太清楚。脑袋好像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刚才喝的酒都进脑袋里荡了一样。方乐安呼吸一滞,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哥。”方乐安起身,将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慢慢地走到宋焦的跟前。“你怎么喝酒了,是心情不好吗?”方乐安的脚步停在了宋焦的跟前。宋焦只觉得头顶的灯光好晃眼,方乐安站得也好远,他根本看不清楚。想进一点。他脑袋里闪过这个想法。宋焦靠着墙,呼吸好像越来越急促,觉得酒的后劲已经上来了。“哥,你……”方乐安抓住宋焦的手腕,生怕他倒下去,“你的脸好红啊。”宋焦眯着眼睛看着方乐安已经通红的耳根子,沿着一路红到脸颊,他偏头笑了一声:“你看起来比我更热一些?”方乐安红着脸不吭声,觉得握住宋焦的指尖触碰的那片肌肤,热得滚烫。小鬼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人触碰了一下,像触电般,方乐安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红得像要滴血一样。那脚底板摩擦瓷砖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方乐安伸手触碰到身后的墙,太凉了,跟宋焦已经滚烫的肌肤全然不同,一面是让人想要靠近,一面是让人想要远离。他是那样如太阳般炽热。即便烫手,也还是想要奋不顾身地去触碰。“现在我带你回家吗?钟鸿哥呢?”方乐安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刚才我怕进去会太冒冒失失的,我就没有进去打扰到你们,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看手机呢……”“我们现在去带钟鸿哥出来吗?我没想到你也有点醉了,不然就喊崔敖一起来了,我怕到时候扶不起你们两个人……”方乐安说,“不过打车应该挺快的,一个个扶进去,司机也可以帮——”宋焦偏头喊了一声,声线薄凉:“方乐安。”方乐安抬起头对上了宋焦的视线。宋焦比方乐安要高很多,每次小鬼抬头看他都会很吃亏,脖子总是酸酸胀胀的。“什么时候谈恋爱了?”宋焦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问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很在乎这个问题吗,那为什么见到方乐安第一眼他就想问这个问题?方乐安一头雾水:“什么?”宋焦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反应,这家伙比自己还懵,看样子也不像是骗自己。那骗人的……就特么是钟鸿!宋焦觉得脑袋里的水都要烧开了,笑着没说话,只是伸手触碰了一下方乐安的颈侧,好像有点情不自禁,好像又是有点醉了。“我没有谈恋爱啊,而且我也不能谈恋爱。”方乐安眼神里闪过一丝沮丧。宋焦:“都成年了,有什么不能谈?”方乐安认真的回答:“如果我谈恋爱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我消失了,那岂不是更痛苦吗?不仅是对我还是对对方而言,这样我觉得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所以我还不会这么做。”宋焦沉默了一会儿,失笑道:“那你是还没遇见很爱的人。”方乐安:“因为爱,所以更要去考虑所有的后果。我不想给任何人带来伤害,正也因为我太爱对方,我也更不希望给对方带来伤害。”宋焦笑:“以后你会懂的,你再等等,给命运留个机会。”好奇怪。年少的爱应该是奋不顾身的、是伸手摘星的、是轰轰烈烈的、是疯狂又炽热的。可是现在的身份好像是对调了一样,可是宋焦明明也认为方乐安的观点更理性,更符合所谓的当代的社会。可是他就是很想这样告诉他,爱永远是无畏的,你所考虑的这些,其实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无疑是把刀刃。你可能考虑这些,考虑那些,只是为了减少双方应该承受的痛苦。你考虑的所有,似乎面面俱到,似乎完美无瑕。但是你忘了,你并没有询问对方的意愿。然而正好与你想法相反,对方希望上刀山下火海都是一起。而真正借着理性的幌子,逃避的人——就是你自己。宋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错过了,人就会在藏在心底。就像是一把猫爪子,总是在某个瞬间抓你一下,心痒痒,你才会发现,好像缺了这个人,真的空,好像真不是电影里说的那么回事。”电影里总说,没人会因为别人活不了。好像也是,能活,但是伤口的疼总是无法痊愈,总在某一刻会击溃你。方乐安沉默地点头。“或许吧。”也许吧——会有那么一天,有一个人出现,让自己也能为所谓的爱疯狂一次。…方乐安跟着宋焦往包间内走。宋焦好像又没醉,走路能走,但就是变得傻笑多了,不说话,看着傻傻的。“怎么是个小屁孩?”有人说,“这就不道德了吧,我们喝酒的话,还是别让这些涉世未深的小朋友带坏了吧。”“焦哥你怎么回事儿?”宋焦捏着眉心,慢吞吞地回答:“刚满十八。”“难道是高考准考证半价?你放心好吗,我们有钱,不需要那个玩意儿。”光头笑嘻嘻地说,“让小孩回家呆着吧,何况这小男孩怎么这么矮,看起来像15岁……”方乐安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憋红。你!才!矮!好气!!!!!方乐安往前跨了一大步,抓上了宋焦的衣尾,刚准备说些什么悄悄话,就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上一沉。那个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就是带他来看看,别乱说,小朋友傻,会当真,伤心的。”啪的一声响,紧接着一声“哎哟卧槽”。大家都顺过去,只见光头比喻则还急的给他擦身上泼漏的水。“怎么回事,看小朋友看呆了你?想要一个小孩吗你,孤寡太久了……”光头说,“刚才一直心不在焉,你怎么回事,反射弧长?现在才醉了?”喻则:“……闭嘴。”蒋斯伯看到方乐安,很大方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嗨,喝酒吗?”方乐安:“…………”“……你好。”方乐安摇了摇头,“我……”宋焦皱起眉头,将方乐安护在身后,一脸不耐烦地说:“他不喝酒,谢谢。你没看到他还只是个小朋友么?”蒋斯伯挑挑眉。有点令他感到惊讶。宋焦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袒护过别人,或许已经是身份的转换,让他才发觉唯一的偏爱已经不存在,也发现,那个人,虽然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之间的距离却早已遥不可及。又或许,已经成为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