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收到信的时候,得知大皇子妃难产,恨不得把夏御医给送过去。可惜建地实在太远了,夏御医年纪不小,别是路上颠得散架。好在第三封信说是母子平安,皇帝看了又看,摸着胡子笑道:“很好,朕要当爷爷了。”虽然大皇子犯错,但是孙子这时候出生,实在太巧合了一些。大太监连忙笑着恭喜:“皇上洪福齐天,大皇子妃才能顺利生下麟儿。”这话皇帝爱听,就是收到第四封信的时候脸色都黑了。他第一个孙儿因为难产出生身子骨弱,建地缺少贵重药材,御医都不好调理,一筹莫展的。即便皇帝没那么快想让大皇子回来,如今也不能不把人叫回来的。“派人一路护送,让夏爱卿在半路上接应。”皇帝还是信不过年轻的御医,叫夏御医带着药材慢一些从京城出发去接。这差事不怎么好办,夏御医几乎没让人把马车停下来。皇帝爱护他年纪大了不让快马加鞭,夏御医却不能真的慢吞吞过去。要皇帝的第一个皇孙出什么事,整个夏家都别想好过了。紧赶慢赶,夏御医终于在半路跟大皇子一行人碰面了,他赶紧行礼后给小皇孙把脉,眉头微微皱紧。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呼吸又浅,一路虽然都小心抱在怀里没怎么颠簸,皇孙的脸色还是很差。不能继续往前走了,有药材有夏御医在,立刻写方子去煎药,一边派人送信回京城。邵逸铭比皇帝更早接到消息,却对谢池春叹道:“大嫂的胆子实在太大了一些。”谢池春一脸迷茫:“怎么,是孩子出生得太早了?”因为大皇子妃非要跟着去,如今难产,身边只有一个年轻的御医在,听闻皇孙的身子骨很不好。邵逸铭却摇头:“我让人盯着大哥那边,发现大嫂生孩子的时候,稳婆曾偷偷出来去后门送了个东西给李将军的心腹,神色慌张,鬼鬼祟祟的。”新来的人手有一部分跟着大皇子走的,自然盯着府上不放,很快就传来消息,李将军的心腹带回去的正是个襁褓,里面是个瘦弱女婴。谢池春瞪大眼不可置信:“大皇子妃疯了吗?不是,李将军也跟着疯了?皇家的血脉哪能如此混淆,他们不怕皇上发现吗?”“就是怕父皇发现,所以这个侄子病怏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京城。即便真的能活下来也是个病秧子,以后若是被谁动手了,就能顺势嫁祸给对方,也不必担心孩子长大后真的会混淆血脉。”邵逸铭一猜就知道大皇子妃和李家的想法,就不知道大皇子在其中是什么样的角色。是被大皇子妃和李家联手蒙蔽,还是大皇子暗地里指使的?“我打算透露给父皇知道,就是得徐徐图之。”要是邵逸铭直接告诉皇帝,估计他并不相信,还觉得这个弟弟诬陷大嫂的清白。邵逸铭眨眨眼:“只能让二哥代劳了。”谢池春疑惑:“二皇子可没那么容易上钩。”“但是能绊倒大哥的事,二哥肯定很乐意。”这么大的把柄送过去,二皇子很难不心动。果然二皇子不但心动了,还十分谨慎小心,先让人把稳婆弄过来,再一并送到皇帝面前才一一告知:“儿臣府上的下人无意中发现此人鬼鬼祟祟地离开,也没跟着主子却独自跑回京城来敲门,说是有要事,儿臣还以为大哥有什么难事不好告诉父皇,谁知道……”二皇子皱着眉头似乎忧心忡忡,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儿臣认为还需要仔细查明,可不能单凭这个稳婆的一面之词就定下大哥的罪,指不定是稳婆因为一己私欲又或是被人收买了来诬陷大哥。”皇帝摸着胡子,对这件事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大皇子再怎么蠢也不会让人换掉自己的孩子,要真是在眼皮底下看漏了,那就是蠢到家了。但是皇帝派人一查,李家做得再隐秘还是有迹可循,很快还找到藏在李家的女婴。真相大白的时候,大皇子彻底傻眼了,他直接提刀就要把大皇子妃给砍了。幸好凌九反应足够快,用剑鞘挡了一下,不然大皇子妃必然人头落地。“你做的好事,要置我于何地!”大皇子还以为自己生了儿子,给皇帝生下长孙,正美滋滋的,谁知道转眼间却得知孩子被掉包了,根本就是喜当爹,哪里能不愤怒?尤其皇帝绝不相信他不知情,自己实在比窦娥还冤!大皇子妃嗤笑一声:“殿下不就盼着是个儿子,我就只能如此了。”她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被皇帝发现,显然有人告密了。李家察觉到稳婆不见了,就明白会有这一天,大皇子妃垂下眼帘,只等着皇帝发落。皇帝起初只觉得稳婆是诬陷,真听见凌九来回禀,眼前一黑被大太监扶着才没彻底晕过去。“皇上!来人,快宣太医——”刚赶回宫里的夏太医还没出口气又被御林军架着冲进殿内给皇帝把脉:“皇上这是一时气急攻心,先坐下缓一缓。”大太监连忙送来清心茶,皇帝喝了两口就放下:“那个孽子呢,还没回来?”凌九有些尴尬:“大殿下已经回来了,大皇子妃还在后头。”还有什么大皇子妃,皇帝沉着脸道:“也不必见了,叫他安心在府上,没事就别出去了。”凌九低着头不敢吭声,夏御医也是站在角落当自己不在。大太监只应下就让人去宣口谕,一边给皇帝顺气。皇帝一颗心拔凉拔凉的,想到大皇子竟然管不住后院,让枕边人在眼皮底下偷换了孩子。要不是稳婆被人发现,皇家血脉是不是就此给混淆了?光是想想,皇帝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老二总在后宫侍疾也不合适,让人宣旨,叫他带着丽常在去皇子府休养。”这是让二皇子带着生母出宫荣养了,二皇子听后却没多高兴。他好不容易把大皇子扯下来,如今丽常在出宫后,自己就没什么借口再进宫来,探听消息也就难了。丽常在倒是偶尔能醒过来,听说能出宫还恍惚了一瞬,想伸手抓住二皇子,却见他退后一步,也就没勉强:“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我不出宫。”若是出宫,她这辈子岂不是到死都见不到皇帝了?即便是死,丽常在也想死在后宫里面。二皇子摇头叹气:“父皇已经做了决定,母亲就别为难儿臣了。”丽常在泪眼婆娑看着他,明白皇帝已经下了决心,就绝不允许她继续留在后宫,免得这毛病还会传染人。她也只能认命,想临走前跟皇帝亲自告别,皇帝却并不愿意,打发大太监送人到宫门而已。江嫔对后宫又少了一个对手没多高兴,毕竟大皇子被软禁在府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便去跟皇上哭诉:“皇儿被那毒妇忽悠,根本不知情,还请皇上原谅他被人蒙蔽,皇儿也是无辜的。”皇帝原本压下的火气又要冲起来了,大皇子傻成这样被一个女人忽悠,哪里无辜了?“不必再说,你实在心疼,那就出宫去陪着老大。”他摆摆手,让大太监送江嫔出宫,简直不想再看一眼。等大太监回来见皇帝颓然坐在榻上喘大气,吓得赶紧请夏御医过来。夏御医依旧说皇帝是气的,又不敢劝,只能给安神的温和方子。甘常在得知丽常在和江嫔都被送出宫了,自然得意,特地过去伺候皇上。她小意温柔,叫皇帝心里舒服了一点。却听甘常在道:“两位姐姐都不在,后宫总不能无人管着,臣妾不才,想为皇上分忧。”原来特地过来关心他,就为了掌管后宫吗?皇帝又生气了,把甘常在赶出去,直接降为甘才人。廖长老的事,他还怜惜在后宫的甘才人不知情便轻轻放下了,她却如此不知轻重!皇帝接连被气着,终于被气病了。邵逸铭带着谢池春进宫去探望,她看了一眼便微微皱眉。皇帝被看得心惊:“怎么,姑娘瞧着朕哪里不妥?”“皇上并无不妥,就是多日不见实在憔悴了许多,得多多保重才是。”谢池春这话平平静静中透着关心,皇帝听着就舒服多了。毕竟她瞧着就无欲无求的样子,关心就是关心,不夹带其他东西。邵逸铭没直接上前关怀一番,而是在角落找夏御医询问皇上的状况,又问大太监皇帝可喝了药,夜里睡得好不好之类的,倒没问过界,却全是儿子对父亲的关心。皇帝心里烫贴:“朕这是老了,被气一气就病了。”谢池春笑道:“皇上正当壮年,这话实在不应该。只是生气伤肝,皇上犯不着为别人伤了自身,反倒叫殿下担心了。”她指着邵逸铭又道:“平日殿下起来打一套拳,再用饭后才来叫醒我。今儿没打拳,一大早却是赶紧叫我一并进宫来。”邵逸铭这是担心皇帝,才急匆匆的,别说打拳,连早饭都没用,两人饥肠辘辘就进宫来了。皇帝笑笑,吩咐大太监让御厨送来一顿早饭。听着邵逸铭去交代大太监,叫御厨做些好克化的,毕竟皇帝病着可不能用太油腻。大太监低声应了,这才去找御厨亲自交代。皇帝笑道:“你们以后也不必一大早进来,还饿着自己,晚一点也不妨事。”他心里高兴就多用了一点早饭,上午睡了一觉起来感觉就好多了。果然是人心情好了,吃饭香了,再睡个好觉便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