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的担心,在看到邵逸铭大刀阔斧查账之后就彻底打消了。邵逸铭一点都不怕得罪人,该查就查,账目有不对就把负责的人抓出来送大理寺,端的是铁面无私。谁求情都没用,反正错了就送过去,要清白的很快放出来,不然就只能等着秋后算账了。户部有几个是真的干净,进去大理寺就没一个出来的,顿时人心惶惶。毕竟户部才几个人,一个个轮着送去大理寺,还有人办事吗?大皇子忍不住见皇帝提起此事:“三弟年轻气盛,人都弄没了,户部还怎么好好运转?新来的到底没有老人来得熟悉,还得重新培养起来不容易。”皇帝直接把邵逸铭叫过来,后者一听大皇子这话就嗤笑道:“大哥这话就不对了,怎么他们倚老卖老在户部不好好干活,反倒因为做得久就该留下?犯错不惩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人跟着这样干,户部可不就一直乌烟瘴气的了?”邵逸铭对皇帝拱手道:“父皇放心,虽然户部那些人不干活还收了不少贿赂,底下干活的小吏还是有的,户部运转不会有问题。”反倒那些户部的人基本上不怎么干活只管收钱,真正干活的是这些地位低微的小吏。所以人送去大理寺,户部反而更迅速了,毕竟少了许多专门卡着收油水的人。他把新做好的账目送上,皇帝气得险些砸了:“这些酒囊饭袋,不好好干活,收钱倒是一点没手软。”皇帝也明白水清则无鱼,户部不可能一个个手上干干净净,但是这也收得太过了,直接瓜分了一半,余下的扣扣索索,进库房的还剩下多少?上面伸手拿大的,底下拿少点,一层层盘剥,不拿好像就不合群一样。也就那些没地位的小吏才没资格伸手,这些人留在户部不就把库房占为己有,当自家库房来用了吗?皇帝气得把大皇子训斥一顿,只觉得他跟那些户部的人是蛇鼠一窝。大皇子灰溜溜出宫,二皇子听说后嗤笑:“父皇正在气头上打算收拾那些蛀虫,大哥撞上去不就找骂吗?”他虽然不高兴邵逸铭趁机得了个好差事,在群臣中的名声比之前好一些,但是也仅此而已了。这差事看着风光,邵逸铭要办成了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可能就因为会得罪人,皇帝才会让他去的。也就邵逸铭这个傻子一头撞进去,还真的大刀阔斧在户部折腾,只怕办成了,在朝臣里稍微好点的名声又要一落千丈。纸研有心劝自家主子别那么实心眼,容易招来麻烦。笔墨拦下他,就差没翻白眼了:“殿下领了差事不好好办,那就不是得罪朝臣,而是惹怒皇上了。”比起惹怒皇上,得罪朝臣算什么?而且户部那些蛀虫卡的油水可不少,就连赈灾的银钱都敢动手,简直不可饶恕。再放任下去,这些人只会得寸进尺,私吞得更多,俨然把户部当成了自家的库房来看待。邵逸铭就是不能忍,这才会对这些人动刀子的。吃相如此难看,又贪心成这样,不是自食其果吗?纸研对这个大高个没好气,还是担心邵逸铭会不会被人在背后捅刀。他正忧心忡忡,就见走廊尽头一只手对自己招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见谢池春探出头来对自己笑。纸研拍着胸口:“谢姑娘怎的在这里,丫鬟呢?”“我让她们去布置凉亭,一会儿去赏花。”谢池春叫他到跟前来,看了眼纸研的脸没有什么光,倒是皱着眉不太高兴:“刚无意中听见你跟笔墨的话,不是有心的。殿下惩罚那些坏人,怎的还有危险了?”纸研想说谢池春以前要会看,就能知道邵逸铭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又知道他如果开口,只怕叫谢池春更难过:“不妨事,笔墨说得对,是属下杞人忧天了。”“你先抬头,”纸研下意识照办,对上她的眼睛,又知道谢池春看不见,只是徒留,嘴上便安慰。“姑娘不必担忧,是属下胡思乱想……”“别动!”谢池春凑近一点盯着,纸研对上近在咫尺的俏脸忍不住脸红。“姑娘,属下……”他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见谢池春微微皱眉,似乎有点疑惑,又凑近看了一下才退开:“殿下回来的时候请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纸研简直一头雾水,又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叫谢池春不高兴,一直忐忑等在府门,邵逸铭一回府就赶紧迎上去把事情说了。邵逸铭瞥了他一眼:“多余的事不要说,叫姑娘白白操心。”纸研认错,乖巧退开,被笔墨低低嗤笑一声,顿时恼了,却不敢开口辩驳。邵逸铭担心谢池春有什么紧要事,连朝服都没换便踏进内院。她坐在窗前似乎在发呆,一手托着下巴眼神呆滞,叫邵逸铭担心不已,连忙走了过去。“殿下回来了?”谢池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才回过神来,便知道邵逸铭回府了,笑着回头看见他不由一愣:“我刚看见殿下这个样子,殿下就这样回来了。”她定睛一看又觉得这朝服有些不一样,仔细打量才道:“这腰带怎么不是金色的?”邵逸铭一愣,坐下后摇头道:“金色腰带只有皇上和太子能戴,一般皇子是不能戴的,姑娘在哪里看见的?”谢池春一呆,很快看向四周。邵逸铭笑道:“放心,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打发丫鬟走远了,只有纸研和笔墨在外面守着,他们都是信得过之人。”她这才放心开口:“我之前在走廊遇到纸研,听他担忧便过去打算安慰两句,对上他的眼睛居然能看见了,虽然看见得不多,只有殿下一身朝服走近的样子。”谢池春比划了一下,感觉朝服跟朝服都差不多,唯独最显眼的就是他腰上那条金色的腰带。纸研的耳力不如笔墨,后者在外面听见后不由瞪圆眼,满脸震惊。邵逸铭却皱眉:“姑娘可有感觉不适的地方?怎的忽然又能看见了?”“我也不清楚,可能想让我看见才能看见,不想看就看不见了?”谢池春也是一头雾水,但是金腰带代表的身份可不一样,怎的邵逸铭听见后一点都不激动,甚至神色如常?见她疑惑,邵逸铭解释道:“即便父皇突然心血来潮让我当上太子,也很可能只是个傀儡太子,给父皇心仪的太子做挡箭牌。毕竟立下的太子越早,父皇还康健,只会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朝臣也是如此,鸡蛋里挑骨头。”反正这太子不好做,看着身份风光,却要被所有人盯着,更别提皇帝还健在,那就做什么都不对了。只要有一丁点不好,就可能惹来皇帝的训斥,这太子谁想做,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谢池春惊呆了:“如果皇上非让殿下做这个太子,那该如何是好?”她以为看见好事情,谁知道反倒叫邵逸铭过得不如现在?邵逸铭苦笑:“只能拒绝,就怕拒绝不得,我又能如何?”拒绝不了,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当,最多跟现在一样什么都不做,也不随意开口就是了。谢池春简直心疼坏了,却苦于不知道怎么改变这个情况:“殿下莫灰心,兴许还有转机,等我下回再努力,或许还能看见。”纸研估计恨不得给谢池春多看几次,看几百次都没问题。邵逸铭却不在意道:“这大可不必,没得叫姑娘累着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他把此事放下,这才去换下朝服,回头见谢池春满脸郁闷就笑道:“就算是靶子,那也是正经的太子,大哥和二哥看见我都要行礼的。光是这一点,倒是叫人高兴。”反正两个看他不顺眼的兄长不高兴了,自己怎么能不痛快?谢池春这才勉强笑了,第二天偷偷摸摸想去找纸研,却被丫鬟告知人出去办事了,就连笔墨也出府了。邵逸铭的两个心腹都不在,她不好再去看别人,那些人未必能看出什么来,只好放弃了。纸研被笔墨拎着趴在屋檐上别提多难受了,小声问道:“姑娘进去了?我也能下去了吧?”“不行,殿下说他回来之前,我们就得在这里躲着,谁让你多嘴了呢?”笔墨没好气看了纸研一眼,两人老老实实在屋檐上蹲了一整天,又累又饿才等到邵逸铭回府。邵逸铭回来一眼就看见在屋檐上战战兢兢蹲着的两个属下,嘴角微微一翘。谢池春倒是奇怪两人一整天都不在,不过也可能因为邵逸铭的吩咐出外办事了,她看着邵逸铭额头的金光没消失隐隐松口气。虽然不明白这金光有什么用,不在的话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父皇拟定了几个户部尚书的人选,暂时还没定下来,不过估计也快了。”邵逸铭没瞒着外头的事,他也没打算把谢池春养得跟金丝雀一样,对府外的事一无所知。谢池春疑惑:“怎的会定不下来,那些人的能力不够?”“能力是足够的,就是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父皇对谁都不够放心,暂时就不知道该用谁了。”这些朝臣背后的姻亲太多,自然会影响到他的决定。皇帝刚把一个弄下去,可不想再弄回一个差不多的,岂不是白忙活了?邵逸铭摇头:“户部的账本虽然平了,但是仔细一查漏洞颇多,之前也是没人细查的关系。”如今他一查到底,牵扯进去的人简直不要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