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生叔,事到如今,您老人家就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暮色之下,女子声音略低。 跪在她前方的老者紧紧低着头,不发一言。 花初伸出手,将跪在她前方的泉生扶了起来。 “泉生叔,您与我虽然只相处了短短数日,可我觉得,您应当是了解我的,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 泉生依旧闭口不言,他在挣扎,神情之间都是隐忍。 “你与那黑纱女子是一伙的,对吗?” “不是,那女子生性卑劣,她主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奴岂会和那种货色是一路人。” 提到这,泉生立马出口否定了花初的话。 当初他跟在小姐身旁,背离青凰国,就从来没有想过回去,那青凰国虽然以女子为尊,却没有给小姐应有的待遇。 他们欠小姐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 “可您与她一样,都称呼我为小主子,我以为,您们所侍奉的主子,应该是同一个人。” 听到这里,泉生的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就那个女人,也配!” 与泉生叔相处数日,花初见过两次泉生失仪,那两次,都发生在今天。 一次是在见到黑纱女子的时候。 另一次,就是在刚刚。 “泉生叔,我不懂,你为什么如此抗拒那青凰国来的黑纱女子。” “小主子,您,您就听老奴一言,那狼豺虎豹呆的地方,您千万不要回去。” “泉生叔。”花初打断了老者的话。 接着道:“若是你不让我回去,至少要告诉我理由,我这人奇怪得很,别人硬是不让我做的事,我便越要做,除非,你有绝对的理由劝住我。” 理由? 老仆泉生说不出口,也不知从何说起。 若真要讲,那得追溯到二十多年前,可小姐临终之前嘱咐过,若是以后可能的话,千万不要让小主子回到青凰国。 二十多年来,青凰国的那位主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为何近来几日,会突然派人赶来大元王朝,不仅如此,还这般迅速的确定了小主子的位置与身份。 那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若是让小主子回到青凰国的话,小主子将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吗? “泉生叔!” “小主子,您就不要逼老奴了,老奴真的不能说。” 在泉生心里,小姐的命令,至死都是要遵从的。 “泉生叔,你的主人,是我娘亲吧?” “小主子。你——” “从你见到花初第一面时候的表现我就猜到了,花初是个绣花枕头,太过良善,可我不一样,我太过算计,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与花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小主子,你就是花初,花初就是你。” “换言之,紫琅是花初,花初,亦是紫琅。你们,从来就不是两个人。” 花初思忖。 “泉生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主子既然从一开始就能猜到老奴的主子是您娘亲,日后,就会明白老奴此刻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承认了?承认了我娘亲是你的主子,那么我娘亲,她是不是青凰国的人?” 泉生背过身。 “小姐,老奴言尽于此,您不要再逼老奴了。” “好,那我再问您最后一句。” 泉生的背影,在月光的照射之下,尤为凄凉孤寂。 “小主子你说。” 花初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娘亲,真的不在了吗?” 泉生回头。 那本来就苍老的面容,此刻看起来更是沟壑遍布,他老了,一晃眼,老得快要忘记了当年的事了。 可是在小主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记忆,仿佛在那一刻完全复苏了。 满目秋黄,一地落叶。漫天飞舞的碎步。 还有,一地的鲜血。 那白裳之上的点点鲜血,就像是盛开在寒冬里的腊梅一般,恣意肆虐,犹如小姐生前,活得潇洒自由。 她道:“泉生,不要去找她,不要打扰她,我宁愿她这一生活得平庸,也不要她重蹈我的覆辙。” 那样绝美的一个女人。 她的生命,就在最亲近之人的迫害之下逝去了。 就算小姐不说,泉生也知道她的死与大元王朝脱不了关系,可是始作俑者,定是青凰国的那个女人。 闭眼。 泉生再次睁开双眼。 眸中,尽是悲痛。 他道:“小姐的尸首,是我亲手埋葬的。” 花初手握成拳,语气之中,竟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娘亲感觉心疼。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终于,花初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她不想问的,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收不住了。 紫琅一直自诩与花初不是一类人,她不像花初那样多愁善感,容易落泪,可这时,她竟觉得,或许泉生说得对,她与花初在某些方面,竟然也会有着情感的共鸣。 “小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她很爱很爱小主子你。” 花初自嘲一笑。 “我不信。” “小主子。” “若是她真的很爱我,她就不会将年幼的花初丢在明月谷。” “若是她真的很爱我,那她就该陪在花初身边,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泉生叔,我娘亲没你说的那么好,或者换句话说,对于我这个女儿,她根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紫琅的眼里,竟然难得蓄起了泪水。 是。 她虽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女魔头,可她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小时候,她是怎么一步一步走来的,她心里最清楚了。 若不是母亲不在身边,从小身子柔弱的花初,又怎会硬生生的逼出了另外一个自己来保护她呢? “小主子,你误会小姐了。” “是,小姐是没有抚养你长大,可是您知道吗?那时候的小姐已经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抚养你长大,她为了让你平安长大,在明月谷外,足足跪足了七天七夜,求圣医玄机子收留你,小主子,你知道吗?小姐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可她为了襁褓之中的你,宁愿将自己的自尊放在脚下碾碎。” “小姐她此生最疼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