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处 余怜蕊亲手泡茶,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优雅。细看来,水剪月的长相八分像余怜蕊,两分像水出峰。 我接过茶,轻嗅,清馨入脾,果然好茶。喝完不忘卖傻道:“这水怎这么好喝,若是天天能喝到就好了!” 余怜蕊掩唇笑道:“这是茶水,茶叶是绍清送来的新鲜‘日照青’,不同时节的‘日照青’泡出来的颜色和味道都会不同。以后我自会教你这些。” 我老实地点头称好。 茶也喝过了,近乎也套过了,余怜蕊开始向我讲述女子的三从四德。我不时地回答两声“嗯”,心里却想,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我,我一介乞丐能做上水剪月的妾室已是万幸,庄主夫人定是要其他女子来做,我就不要管水剪月以后娶谁了。 余怜蕊讲得欢,我则默念内功心诀,适当时再应和一下。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我看见一白一蓝两道身影走过来。韩绍清立于杨槐树下,白色的花瓣落在他的发间,他抬手拂去,修长的手指抚弄着腰间的紫箫,嘴角噙笑,看向我们这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儿。 比之他的悠闲,水剪月则有些焦急。 水剪月拜礼:“孩儿本打算带她一起来看母亲,母亲怎就先召见柳姑娘了?” 余怜蕊笑道:“就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把你担心成这样,还担心我吃了她不成?” “不敢,只是她没学过规矩怕惹娘亲生气。” “柳儿乖巧可爱怎会惹我生气?”对余怜蕊来说我就像个小孩,什么都由她教,换个角度想,就是什么都听她的,她自然高兴。 水剪月总算舒了口气,接下来便是寒暄了一番。然后水剪月向余怜蕊告辞,带我去看我的房间。走至杨槐树下,韩绍清叹了口气:“婆媳没打起来,没趣。 ”水剪月拍拍韩绍清的肩:“若想看戏,你自己娶几房妻室就行了,保证天天都有好戏!” 水剪月真是将我想说的说出来了,我也装傻打趣道:“这是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吗?”水剪月点头笑道:“就是这个词儿。”韩绍清的俊脸立马似怒似笑,甚是扭曲:“见色忘友这词儿也不错,这么快小俩口就一起来打趣我。” 水剪月听了小脸就红了,我拉住水剪月的手,道:“就是欺负你了,你若不服气你也找个老婆啊!” “呵,谁要娶老婆啊,女人玩玩就好,傻子才会娶妻。”韩绍清故作潇洒地一摆广袖,如拂去这三千红尘。 “说正事,方才我说邀请国相来,你笑着把玩紫箫是什么意思?莫非哪里你觉得不妥?”水剪月问道。 “真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这个小动作你也注意到了?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且是不宜在长辈们面前提起的猜测。”韩绍清嬉笑着道,“这国相与情皇可是青梅竹马,你想想,这男女间有纯洁的友谊吗?说不定两人人前是君臣,人后是情人呢!若真是这样,对曾是情人的贴身武器,他会拱手让人?留在身边做个想念也好啊。情这东西啊,哎~~~~”说罢直摇头以示同情。 “你的思想就不能干净点,情皇和国相之间怎就不纯洁了?男女间怎就不能有纯洁的友谊了?”呼~~~气死我了,这韩绍清在乱说什么,林雨桥于我来说,是儿时侍读,少时辅臣,中年挚友,甚至是亲人,但若说我和他??????怎么可能?! “小柳,你这么激动干嘛?”韩绍清夸张地拍拍胸口,然后凑到水剪月面前,一把勾住肩膀,星眸一眯,坏笑道:“同性间也没有纯洁的友谊啊,这个答案满意吗?” 水剪月面无表 情地打掉韩绍清的手:“你还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哎,无趣无趣,阿月进山前还会因为这种话脸红,现在变得更无趣了。欸,对了小柳,我跟你说,小时候阿月穿女装可漂亮了,我当时老抱着他说要非他不娶呢???唔???” “你话比以前更多了。”水剪月捂住韩绍清的嘴,神色紧张。 “公子不必害羞,我也听说过富贵人家都有将小男孩当女孩养的习俗,说是辟邪好养活。”说到此处,脑中浮现出林雨桥幼时梳双鬟系红绳的模样,当时我也笑得特没心没肺,林雨桥赌气一个月不帮我写文章,害得我被老师罚抄《文经》三百遍。 通常挖人八卦,品头论足是女子天性,我不懂为何七尺男儿韩绍清也乐于此道。在吃晚饭前的时间里,他把有关情皇和国相的真事或流言全讲了出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说的跟真有那么回事似的。当然,听众只有我,水剪月没有时间陪他乱侃,提着剑练去了。可怜我啊,听他胡扯还不能表现出愤怒。当水剪月来喊我们去吃晚饭时,我头一次觉得按时吃晚饭是如此幸福的事。 没想到晚饭是余怜蕊亲自下厨做的,还说青菜炖豆腐是她的拿手菜,笑嘻嘻地叫我多尝点。天,我最讨厌吃青菜了。小时候我不吃,母皇哄我说吃青菜才能越来越聪明,我试了一口,嚼了嚼还是吐了出来。母皇生气了,后果很严重。每顿饭都有青菜,不吃完就不让我练剑。我为了最喜欢的剑术,选择忍辱负重,直到林雨桥来侍读,我把青菜全给了他,还说是为了让他越来越聪明。后来林雨桥做上国相,我打趣道都是我给他的青菜有了功效。 现在我却不得不吃,其一,乞丐是不挑食的,其二,未来婆婆烧的菜是不能不给 面子的。我夹了一片青菜放进嘴里又迅速地吞下,然后还要灿烂地笑:“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呜呜,我错了,我不该说谎~~~~ “娘,我也很喜欢吃啊,不能都给柳姑娘吃了。”水剪月说着把盘子里的青菜全夹到自己碗里。 “月儿怎么这么没风度,也不知道让着女孩子。”余怜蕊嗔怒道,随即又对我嫣然一笑:“月儿被我宠坏了。” 我亦笑着摇摇头,心里大大舒了口气。抬头看众人,才发现水出峰眉头有点皱,韩鹏羽老眼笑成一条线,韩绍清暧昧地看着我和水剪月,看来除了余怜蕊大家都看出水剪月是在替我解围。汗,我不爱吃青菜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跟着安梨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丫头,无聊至极,比写文章还无聊。安梨是丫鬟总管,也是最得余怜蕊喜爱的丫鬟。她总穿着梨白的衣裳,一张鹅蛋脸微施粉黛,薄唇微勾,眼眸常弯却带着疏离的礼貌,高挑的身子往那儿一站,如一枝清丽的梨花。安梨做事严谨,对手下要求亦是如此。在她手下学习,我很痛苦。 一天中稍微舒心的时间是去庭中扫地时,因为水剪月会在那儿练剑。看着他流畅而又熟悉的招式,我抓着笤帚的手就痒痒。夜里人静时,我就跑到荒僻竹林里拿竹枝练剑。月光清凉,静静地笼罩着竹林。手臂抬直,眼神微凛,竹枝猛然刺空而出!竹枝于空中快速旋转,滑动,如流水过石,白云逾山。却又突然变缓,如墨客手中的毫笔,恣意描绘着风月山河。数十招舞完,竹枝落地时剑气荡开,草木拜倒,余韵犹存。 呼,没想到没了内力支撑,落木剑法还能有不小的威力。在竹林里的水池简单洗了个澡,快快回到集体宿舍 。寒,我看到了啥?那白白的,轻飘飘过去的?????? 如果我真是个普通小乞丐或丫头,肯定会大叫 “鬼啊!!!”。但咱是见过世面的帝王不是?我将身子隐在暗处,等鬼影过去了,才悄悄回到床上,拉被,盖好,闭眼,睡觉。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自然有许多人要来探个虚实。但我为刚才那位的主子感到悲哀,哪有这么蠢的手下在半夜穿个白大褂飞来飞去的? 在到比武大会正式开场的那一天,水秀山庄已莫名死了数十名仆人。水出峰自然大怒,认为送剑人故意借“情殇”来挑衅,给水秀山庄添麻烦。不管怎样,比武大会如期举行。 看一群人拼得死去活来,是为了夺自己的宝剑,而且还要给他们倒茶添水,真他奶奶的憋屈啊!心里吼了一句,我竟然下意识地看看四周有没有林雨桥的身影。无语,看来我还真是被他管惯了。我少时喜欢在江湖游荡,自然学会爆粗口,那叫豪爽。可回到宫里若不小心说了出来,林雨桥又要对我说教了,那叫有失皇家体面。 擂台就架在水秀山庄依附的青山山脚,所以看座除了地面上的几圈,山上也架起了高座,自然,那是有身份的人才有座位的。我去高座上倒茶,走到水剪月的位子旁,正听到韩绍清说道:“你准备上去吗?” 水剪月正在看擂台,听了韩绍清的话便转过头,肩头的墨发滑了下来,拂过白瓷似的脸颊:“不去了,我已有了‘月光寒’。”听听,这啥境界啊!想当初我得了“情殇”,还向师傅要“月光寒”呢。 “那你呢?”水剪月问道。 “我?当然不上啦!其一,我对剑不感兴趣,其二,我又不打算当什么盟主,不需要在这场比武中立下威信。你说是吧,小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