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个闪失,如何担当得起。”又不好拒绝,拉着绳索迟迟不肯解开。 盖俊又好气又好笑,把弓及箭袋随手丢给他,亲自为踏云解开绳索,披上马鞍牵引出厩。 他一手扶鞍,利落地翻身而上。学着记忆中动作,身体挺直,臀贴马鞍,胫裹马肋,因无马镫之故,脚尖需绷直冲下。 “驾。”轻轻一磕马肚,得到命令的踏云四蹄翻飞,绕着庭院飞驰开来。几圈下来,踏云跑得又快又稳,这使他心中大定,豪情激,喝道:“弓来。” “锦奴……” 这声呼唤使得有些得意忘形盖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却是父亲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厩。 他下得马来,握着缰绳紧张兮兮地望向盖勋。 盖勋出乎意料的并未申斥他,而是告知一家人将外出踏青。 妹妹即刻出一声欢呼。 盖俊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上巳节到了。 上巳节是个古老的节日,主要是繁衍与祈福的目的,不过时至今日,上古野合繁衍已跟不上时代,被汉人所不齿,男女幽会野合渐渐被春游踏青取代,仅保留下了河浴的习俗,据说可以起到洗去积秽,拔除疾病的效果。说到底父母还是为自己着想,生怕伤病有所反复,毕竟他曾昏迷十余日,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由于是郊游,仆佣多了不免大煞风景,所以一家人仅带上盖胤、阿白二人随行。 盖勋没有留在马车内陪伴妻女,而是骑马尾随,观赏沿途风景,盖俊自然有样学样。父亲盖勋对此倒是没有反对,不过他为了说服母亲马昭,着实费了不少口水。 二骑一车沿籍端水支流白水缓缓北上。 蔚蓝的天空下田畴连畔,阡陌交织,绿浪起伏,牛羊遍野。 毫不夸张的说,目光所及之处都姓盖。 可是他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虽然仅仅只是‘有些’而已。 他知道,近年来鲜卑连连寇边,如同当年之匈奴。 他还知道,瘟疫有如疾风骤雨一般横扫大汉各个州郡,已蔓延至酒泉,而酒泉和敦煌紧邻。 他更知道,目前刚刚崛起甚至引得朝廷好感的太平道未来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距离黄巾之乱还有多久? 韩遂、马腾之乱呢? “嗨……想这些做什么,大不了跑到西域……” 西域似乎成为了他的万灵药。 只是……他真的能够一走了之吗? 远处隐隐浮现的城郭把他拉回现实,那是广至县城,四面城墙各约百丈,周长近四百丈,和关内、中原城市相比可能略微小了点,但边境县城规模大致都是如此。一座瓮城孤零零立于城门外,将一座城市最为重要的城门紧紧包裹起来。瓮城是大汉边境及重要城市必不可少的防御设施,它让无数敌人为之胆han,游牧民族更是在它身上吃足了苦头。 马车没有进入广至县城,而是沿着城墙和白水间继续前行。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 今日正为出门的好时节,一过广至,白水岸边行人开始增多,到处是外出郊游的青年男女,直到行了半个时辰后才觅得一处还算人烟稀少的地方。 父子将马交与盖胤拴好,径直来到河边。 盖勋目及远处,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 “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 “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緫;” “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此诗名曰羔羊,出自《诗经国风?召南》,主要描写古代官员悠闲、富足的生活,盖勋语气不仅没有羡慕的意思,反而隐隐带着一股讽意。 盖俊站在父亲身后一步,问道:“父亲可是动了出仕的念头?” “近期不会。”盖勋随口答道。 盖俊点头。孝廉是大汉国最为重要的入仕方式,人口满一百五十万的郡、国一年举荐六人,百万为五人,八十万四人,六十万三人,四十万二人,二十万一人。边郡因人口稀少,有所优待,只要满十万人每年就可举荐一人,五万以上二年一人,五万以下,三年一人,敦煌郡十分偏僻,位于西北至极,满打满算也凑不到五万人,实际上只有不到四万人,如果算上郡内胡人、豪族家仆到差不多,所以三年才有一个孝廉名额。敦煌郡去年才举过孝廉,父亲若要出仕至少得等两年,并且两年后孝廉也不一定就是父亲,郡里可以和盖氏比肩的家族不满一双手也够一只手,除了一门心思研究学问的隐士,谁不想出来当官?其实依着父亲的学识、家世、名气,若有心出仕,即使两年后没有成功,五年后也必然会成为孝廉。不过瞧着他的神情,此事似乎十拿九稳。 盖俊不由充满恶趣味的想:“难道买通了郡太守?” 儿子一脸古怪,盖勋就算猜不出也知道不是什么好念头,顿时哭笑不得地喝问:“臭小子,你在想什么?” 盖母牵着女儿的手,轻步走来,笑着说:“夫君真是好雅兴啊。” 盖俊回身望去,脸忽白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着。 --------------------------------------------- 籍端水为现今疏勒河。 第一卷西州少年第八章琴与人 更新时间:20118182:11:37本章字数:5565 古琴! 阿白抱着古琴随在母亲身后。 盖俊回身望去,面色忽白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着。 父母皆善弹琴,他早已从记忆中知晓。也是,作为‘善鼓琴,好吹笛’的马融弟子、族孙女,又怎会不受其影响。 几息间,盖俊心中刺痛依旧,脸上却恢复正常,他惊讶自己比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他确实是为她才去学琴,他一直以为古琴只是接近她的工具,然而阔别两月之久,他才觉自己竟不可抑制地想要去亲近它,心中情感之浓烈丝毫不亚于对那道颀长身影的企盼。 原来……我喜欢上了古琴。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学琴三天,在大家的惊叹中流畅弹出个曲子《秋风词》的时候? 学琴一周第二曲便是《阳关三叠》从而使她眼中流露出一缕惊艳的时候? 还是学琴三周一曲《酒狂》满座震惊的时候? 或是学琴满六十日弹奏出她最喜欢的那《平沙落雁》的时候?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古琴社很多人都说他天赋惊人,不然为何他一个新人用一千五百元的廉价古琴就能把用着三千乃至近万元古琴的老手比下去? 如果他们知道他每天练琴会练到手指疼得无法入睡,还会坚称他天赋惊人吗? 觉儿子目光柔和的盯着古琴,盖氏夫妇相视一眼,均感大奇,但这却是夫妇二人十分愿意看到的,因为琴是君子修身理性之器。看来锦奴大病一场,真的变了,以前的他作为以经学传家的盖家直系子孙整日只知骑马射箭,完全是不务正业的表现。 盖勋跪坐于河边芳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