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躲闪只会惹得他更加暴怒,咬着牙挨了一下,只不过顺着他踢来的方向,向后跌去,无形中避开了部分力道。饶是如此,还是觉得喉头腥甜。 拓跋详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抓冯妙的衣领。 “北海王殿下,”一个清冷的男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原来殿下在这儿,可叫太妃娘娘好找。” 浅紫色衣袍的人影,从树后缓步踱出来,碧绿的瞳仁里映着一湖辉光,幽深不见底。在他身后,宫女搀扶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满面怒气。 “逆子!深更半夜发什么疯?”高太妃厉声呵斥,显然对这儿子很是恼怒,余光瞥到另外几人,对这情形也明白了八九分。堂堂一个王爷,竟然钟情皇帝身边的侍女,还做出强抢宫女、蓄意伤人的事来,传出去还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拓跋勰也是有封号的宗室亲王,林琅又一向得皇帝喜爱,看来看去,高太妃的目光就落在冯妙身上:“你说说,你们这些奴才,怎么惹恼了两位王爷?竟然还把王爷们伺候到水里去了?!”明着是问话,实际上已经摆明了要把罪名扣在她头上。 冯妙正在思索怎么开口,抬头看见高清欢如水的目光注视过来,似是安慰,似是鼓励。冯妙心中一动,稳住心神,声音清清亮亮地说:“回禀太妃娘娘,奴婢姓冯,是奉仪殿的宫女。” 听了这话,高太妃果然神色一黯,她只见过冯清,这个小丫头,自称姓冯,又在奉仪殿伺候,说不定也是出身大魏第一世家冯氏。身后有太皇太后,她就不好随意处置这个小丫头了。 “奴婢也是偶然路过,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冯妙眼看第一步奏效,接着说下去,“奴婢原本是到这边找人,可是走岔了路,不知怎么就拐到碧波池来了。”几句话半真半假,她想起这一整天的惊吓委屈,说得越发可怜。 高太妃听了这话,脸色果然缓和下来。冯妙的话,被她理解成了另外一层意思,找人多半是私会相好的情郎,这种事情在宫中向来是大忌。有了这个把柄,就不怕她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太皇太后。 看见高太妃脸色阴晴不定,冯妙继续说:“太妃娘娘,奴婢方才听说,知学里讲学的日子快到了,讲学之后还要展示骑射,两位殿下大约是在私下切磋练习。至于这位姐姐是跟哪位殿下一起来的,奴婢就不清楚了。”说完,悄悄捏了一下林琅的手。 林琅听出她要把大事化小,想着要给皇上送药,强忍着疼说:“太妃娘娘,奴婢是替始平王爷送东西来的,天黑看不清路,跌了一跤,回去涂些伤药就好了。”拓跋勰满脸怒气地“哼”了一声,倒也没否认。 羽林统领乖觉,也顺势跟着告退,说两位殿下切磋,不在羽林侍卫的职责范围内,他们无权干涉。 拓跋详还要说什么,已经被高太妃扯住,强拉着他离去。拓跋勰也不多话,抱起林琅就走。转眼间,碧波池边就只剩下高清欢,他含笑盯着冯妙:“妙儿学聪明了。” 冯妙撇嘴,带着鼻音说:“说句实话就惹出这么个大麻烦,还是趁早让我回家的好。” “染了风han还四处跑,等不到明天早上,恐怕就要烧起来了。”高清欢把手指搭在她腕上,“别乱动,我替你把脉看看。” 冯妙果然老老实实地举着手腕,不再动了,眨着乌溜溜的眼睛等他诊断。高清欢碧绿的眼眸看着她,一片平静无波,却悄悄转开了视线,不再跟她清澈见底的眸子对视。高清欢凝神半晌,忽然轻轻地“咦”了一声。 冯妙听见他那声轻叹,想到高清欢医术精妙绝伦,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中毒,紧盯着他问:“怎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高清欢哑然失笑:“现在知道怕了?就算是个庸医来治,也不至于染个风han就死人。不过,你挨拓跋详那一下,要好好休养,要是觉得胸口连着肋下闷痛,千万记得告诉我。” 难道这毒无色无形,连他也没探出来?冯妙心里暗骂,看样子还非去找那个讨厌鬼不可了。 手指又在她腕上停了片刻,高清欢才松开手:“幸好没有大碍,他们不该这样对你。”一向云淡风轻的俊逸面容上,笼上一层阴狠,却又很快散去,他蹲下身子,把冯妙负在背上:“我先送你回去,明天一早,我再送几服药来给你。” “千万别送,”冯妙已经困极了,趴在他背上磨着牙说,“宫女不能跟外臣私相授受,冯清要是看见了,我就死定了。” “没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顺顺当当地喝到药。”高清欢声音温润,脚步又轻又稳。 “幸好遇上高太妃,不然……不然……”冯妙声音越来越低,困得直点头,硬挺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嗯,是啊,我毕竟叫她一声姑姑,她在四下里寻找拓跋详,我就跟着来了。”其实他不是凑巧碰上,拓跋详要抽她鞭子时,他就看见了,用石子打得小太监松开了手,又匆匆赶去引了高太妃过来。 冯妙在他背上摇摇晃晃,想着高清欢常在宫里走动,不如叫他帮忙留意,找找那个飞鸾衔珠步摇,可是眼皮太沉,想了许久也没说出口…… 天光大亮,冯妙才睁开眼,她看一眼已经流干的滴漏,暗叫不好,昨晚被高清欢送回来后睡得太死,恐怕错过了侍奉太皇太后礼佛的时间。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今天屋里的熏香跟平常不大一样。冯妙天生对气味敏感,隐约觉得好像有人在熏香里加了带安眠功效的香料,故意让她起得迟了。 刚要起身看看,就见冯清抱着几个锦盒进来。 见着冯妙香肩半露、头发披散,冯清没像往常那样出言讥讽,反倒微微红了脸,坐回自己的床榻上。抬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发髻并没解开,桃木梳子卡在固定发髻的琉璃钗上,扯了几下,竟然断了。 冯妙看出她欲言又止,有满腹的话想说,又不好意思开口,也不多问,只是把自己带进宫的牛角小梳子递过去。冯清接了梳子,拿在指尖上把玩,好半天才说:“原来皇上,就是长那个样子的,那么年轻啊。” 她语气好似不以为然,可是轻咬着的贝齿和微微泛红的脸颊,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她垂着头,无限娇羞地笑,说出的话分明口是心非:“那么消瘦,还不如始平王英武健硕,更像我们鲜卑男儿。” 冯妙听出她的心思,故意装作没听出来:“你要是中意始平王爷,就去跟博陵长公主说呗,长公主那么疼爱你,一定会为你做主,嫁他做王妃的。” “谁要嫁什么始平王?”冯清一句话冲口而出,看见冯妙对着自己笑,才意识到无意间失言了,赶忙找补,“我们的婚姻,哪能自己随心所欲,还不是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 “你不是经常跟着长公主进宫来玩儿吗,莫非今天才第一次见到皇上的面?”冯妙点到即止,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