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是一阵飘摇荡漾的轻笑。 在这里耽搁久了,终究不像样子,冯妙牵着高照容的手,一路走着到了湖心小岛。姚福全早已经提前到了,等候在那里,见两人过来,立刻乖觉地上前问安:“高小姐,皇上特意嘱咐了,您的住处要僻静,老奴已经把这里供佛的怡然堂打扫干净,这就叫人带小姐过去。” 他转头又对冯妙说:“冯娘子勿怪,老奴领着旨意为娘子安排住处时,这里的六间正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能请娘子委屈一下,暂时住在西面一处偏殿里。其实那里的风景也是极好的,只是靠近水面,夜里冷些。” 冯妙听见他言语得当、进退有度,便知道他是宫里有资历的公公,有心拉拢他,笑着说:“多谢公公费心,听说其他待选的小姐,要两人同住一殿。这么看来,偏殿也有偏殿的好处呢。” 正说着话,南面毓秀殿门前,忽然起了一阵嘈杂,隔得太远听不大清楚。冯妙便问姚福全:“住那间殿里的是哪家的小姐?”姚福全躬身回答:“东殿是荥阳郑氏的嫡出小姐郑映芙,西殿是著作佐郎袁大人家的小姐袁缨月。” 冯妙微微皱眉,不知道是谁做了这样的安排。著作佐郎只是七品官员,负责编纂国史,在世家子弟眼中算不得尊贵。这位袁小姐的出身,夹杂在众多名门闺秀中间,实在平平,偏偏又跟最自矜身份的郑氏同住一殿。 好奇心起,冯妙便往毓秀殿方向走去。高照容在身后拉了她一把:“姐姐何必管不相干的闲事?” “不是闲事也说不定,”冯妙莲步轻移,“郑家小姐一来就这样张扬跋扈,也不知道是如何入选的。” 毓秀殿前,郑映芙正柳眉倒竖,对着一个身穿湖蓝对襟襦裙的女子说话:“我偏不准你的东西放进来,从小到大,我可从来没有跟人同住一殿过,我带来的东西又多,你自去别处想办法。” 那女子衣着朴素,与头上的对插金簪很不相配,双眼泛红,几乎快要哭出声来:“领我进来的掌事公公已经走了,这住处都是安排好的,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冯妙悄悄瞥一眼姚福全,见他在一边不急不躁地等着,不由得心下感慨。负责引领袁缨月进宫的掌事太监,多半是看她既没下人跟从,也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便不肯尽心尽力地帮她,带到毓秀殿门口,人便走了。 郑映芙掐着腰,叫自己带来的侍女把东西一样一样搬进去,却挡着门口不让袁缨月进去。袁缨月楚楚可怜地站着,也不敢硬闯。 冯妙走上前去,拉过袁缨月柔声说:“我住西面的偏殿,虽然小些,两个人还是住得下的。不如跟掌事公公说一声,你跟我同住一殿吧。” 袁缨月强忍着泪水:“怎么好麻烦姐姐……” “没关系,我倒喜欢两个人,说说话热闹些。”冯妙帮她提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递给一旁的小太监。郑映芙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走进毓秀殿,把殿门重重合上。 西偏殿里也有两间小室,冯妙便让袁缨月先选了一间,自己住另外一间。姚福全见她们两人身边都没人服侍,便把早上替冯妙更衣的忍冬和半夏,留在毓秀殿服侍。冯妙把人留下,对姚福全说:“我也懂得宫里的规矩,可这会儿要是拿金银出来赏公公,倒叫人觉得折辱了公公,日后免不了还有托公公照拂的地方,在这提前谢过了。” 姚福全早已经是个人精一样的人儿,自然明白冯妙话里的意思,恭敬回答:“娘子若有吩咐,老奴自当尽心。晚些恐怕会有小宴招待各位新入宫的小姐,娘子不妨先稍歇片刻。”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应允什么,却也没彻底拒绝。 冯妙心中明白他的思虑,若是自己不能中选,自然也就做不成他的主子。姚福全一走,冯妙便立刻传人准备热水沐浴,又差忍冬先去支取了份例的胭脂水粉。 袁缨月有些纳闷:“刚才那位公公不是叫我们好生休息吗?姐姐现在急忙忙地叫这些做什么?”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懂,冯妙只管耐心给她解释:“今晚的小宴,皇上多半会参加,休息的意思,便是叫我们提前整理妆容,免得传旨的人来时措手不及。” 酉时初,果然有小太监来宣旨,请各位待选的小姐前往听心水榭赴宴。冯妙和袁缨月早就提前化好了妆面,旨意一到,换了身衣裳便可以起身了。两人刚出西偏殿的门,正看见高照容也从怡然堂走过来,亲热地上前挽住冯妙的手:“正想约姐姐同去呢。” 冯妙是因为提前得了姚公公的消息,比其他小姐早了不少,可高照容显然也早有准备,打散了发髻,梳理成家常绾发的样子。她也不说破,拉着高照容一同往外走:“可真是巧,正想去看看你准备妥当了没有呢。” 有小太监准备了小舟,载各位小姐到听心水榭去。冯妙三人正好可以坐下一只小舟,船头的小太监把桨一摇,小舟就摇摇晃晃地出发了。没划出多远,袁缨月就双手紧抓着船舷,脸色惨白,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高照容“咯咯”笑着问:“袁姐姐,你怎么怕成这样?” 袁缨月小时候曾经溺水,差点丧命,因此留下了怕水的毛病,有心开口,却偏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高照容把手伸进水里,哗啦哗啦地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花落在袁缨月身上,她笑得越发欢畅:“袁姐姐,别怕呀,这湖水很浅的,就算掉进去,也淹不死人的。你看嘛!” 冯妙心中反感,高照容说话做事,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就算冒犯了别人,也叫人无法当真跟她生气。冯妙握住袁缨月的手:“不要怕,很快就到了。” 登上听心水榭时,袁缨月的腿都是软的,手撑着雕花木栏,频频干呕。高照容在一边笑吟吟地说:“袁姐姐,多坐几次船就不怕了。我小时候最怕生姜的味道,我娘就专门煮姜糖水给我喝,时间长了就不怕啦!” 没走几步,她又问:“袁姐姐,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吧?我可都是跟你逗着玩儿的。”袁缨月脚下虚软,只有微微摇头的力气。 三人果然到得最早,略等片刻,冯清和冯滢便到了。冯清看见冯妙,一句话也没说,却反倒冲着冯妙微微一笑。冯妙也只能回以一笑,心中暗想,比起从前那个飞扬跋扈的冯清,还是此时这个懂得控制情绪的人更可怕些。看来一年过去,冯清也并非毫无长进。 冯滢倒是仍旧跟从前一样,脸色苍白,瘦弱得像一片纸,见了冯妙,刚叫了一声“姐姐”,便用帕子捂住嘴,不停地咳嗽。 其他各家小姐,也陆陆续续地来了。到得最晚的,是郑映芙。冯妙留神看她的妆容,白天时厚重的水粉都已经洗去,如云长发应当洗过,已经干了。这嚣张跋扈的郑家小姐,也并非一无是处。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