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跪在地上,身体顺着图萨西塔的步伐调整着方向,紧贴地面的头颅始终朝着她的背影。 "进来。"屋里传出图萨西塔的声音,有丝不耐。 陡然回过神,夏月白放下盆,神色紧张地走进房间,路过佩妮时想拉她起来,一瞬间又打消了念头,没有图萨西塔的准许,佩妮是绝对不敢起身的。 步入房间,见图萨西塔坐在桌边,镶嵌着各色宝石的huáng金胸饰,比桌上的小油灯还耀眼,反she出的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小屋。 "这是你的晚餐?"瞅了一眼桌上的东西,几块面包,一碗莲花根jing粉熬的清粥,还有一盘扁豆。 "嗯。"点头,一日三餐都是由侍卫送来的,他们送什么,她和佩妮就吃什么,没有挑剔的余地。 叹息,一丝不悦跃然眸底,不知为何。"能习惯吗?" "有点硬,不过味道很香。"如实回答,其实面包挺好吃,就是沙子多了一点。如果没有一嘴钢牙,还真难嚼碎这些小东西。 "我问的是生活。"目光从夏月白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继续打量这间小屋,还算gān净整洁,就是小得局促。 一愣,轻轻地咬上唇,神色黯然,凄迷的笑在脸上绽放,轻声说:"生活……如果一直回不去,总要慢慢习惯的。" "你很随欲而安。" "没办法,要是不能安心,只能天天失眠了。"打趣着说,她真的连续几天睡不着,瞪着眼睛直到天边燃起晨曦,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她却再也回不到那个位于东方的家。 "想念家人吗?" "想。"坚定的开口,快要想疯了。 笑,一手搭在桌边,一手拿过碗旁的杯子,看了一眼,半杯清水dàng漾着波光。今晚的酒喝多了,口gān舌燥,胃里火烧一样的难受,她仰头喝光了杯里的水,顿时感觉舒畅多了。"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我是独生女,爸爸妈妈离婚了,我跟着爸爸一起生活。"摇头,想起父母,夏月白露出甜蜜的微笑,黑色的眼睛也亮起来。 "离婚?"放下杯子,不解地皱眉。 "就是分开了,不在一起生活。"古埃及没有离婚的说法,一夫多妻的奴隶制国家,简直就是现代男人梦寐以求的天堂。 "你为什么不跟着母亲一起生活?" "我妈妈即坚qiáng又能gān,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也能过的很好。但是,我爸除了会工作,生活上根本什么都不懂,连饭都不会煮,笨手笨脚的。所以,我想和他在一起生活,可以照顾他。"薄红晕上脸颊,微弱的烛火映衬着这抹红色,宛若晨光里初绽芬芳的莲花,稚嫩,纯美。 眼神轻闪,吸了一口气,极轻。"你很孝顺,也很善良。" "谢谢……王。"上一次,在大殿见到图萨西塔,她高高在上坐于灿烂夺目的王座中。今天,她就坐在眼前,两人之间只有一截手臂的距离。 如此近距离的看她,发现她的瞳孔周围似乎散she着丝缕灿金的光斑,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是类似野shou才有的瞳膜,散发着诡魅却迷人的色泽,诱惑着自己的视线无法从那双眼中移开,有种落入水里沉沉浮浮的失重感。 "每次你喊我,我看你都很别扭。"注意到夏月白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怪异,她笑了笑,抬手摸上杯子,才发现已经空了。 窘迫,一种久违的恼人情绪冲上大脑,连带着脸颊红成一片,滴血一般的红。 绕到桌子的另一边,拿起水壶给她倒水,左手的骨折还未痊愈,整个手都缠着绷带,动起来不太方便,夏月白用右手握着壶耳,左手托着壶底。 潺潺的流水声,响在两人蓦然沉寂的气氛中,格外清晰。 "我……那里没有这种称呼,只有总统总理之类的,老百姓也不可能见到他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傻的望着一个女人发呆,夏月白在心底鄙视自己的白痴。 "总统和总理,像国王一样吗?"瞥见她倒水的动作很僵硬,那只缠着亚麻布的左手,似乎还不能自如活动。 "不太像,因为国家体制不同,他们是被选举出来管理一个国家,权力虽然也很大,但没有您的权力大。"放下水壶,退后一步,安静地回答。 "管理一个国家……他们也是有使命的人。" "是。" "你的名字,用你们国家的语言,怎么念?"倏地,她冒出一点好奇,饶有兴趣地问道。 随着身体向后一靠,huáng金胸饰抵在粗糙坚硬的木头椅背,硌得后背硬生生的疼,抬手解开肩上的搭扣,拿下沉甸甸的胸饰随手丢上桌子,如果不是为了出席宴会,她最恨佩戴这些华而不实的没用东西。 "您要听?"眼睛望着那个做工jing湛的巨大饰品,金灿灿的huáng金与各色珠宝一同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桌面流淌着一片波làng般潋滟的艳丽色彩。 "你能这么快学会我们的语言,难道我不行?"抬起右臂扭动肩膀,活动一下被沉重的胸饰压了一晚的肩膀,继而换到左边肩膀,带笑的眼,瞅了一下夏月白。 "不、不,当然不是。"讶然,赶紧摇头,随后放慢语速,用自己最熟悉的发音,开口念道:"夏……月……白。" "夏……"顿了一下,缓缓地念出后面两个字,有些吃力。"月……白。" "嗯,最后一个字,不要降声,要扬声。" "白。"再一次尝试,舌头在嘴里打结。"夏月……白。" "对。"好久,没有听见别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图萨西塔的发音听着有些古怪,就像外国人卷着舌头说中文,虽然不是字正腔圆,却能辨出大概。夏月白想笑,还是忍住了。 起身,拿过桌上的那片胸饰,温和浅弥的笑,一如门旁那泓如水月光。"天色不早了,你休息吧。" "是,王请慢走。"颔首,想起佩妮教过她,要跪送法老离开。夏月白曲膝正欲跪下,手臂被一只手托住,浅浅的温度,些许不同于夏天燥热的温凉,愕然。 "行了,这些礼数不适合你。"让这个来自异度空间的女孩,参照埃及的礼仪跪来跪去,图萨西塔早就从夏月白勉qiáng的眼底看出了不情愿。 稍许的尴尬和不安,夏月白直起腰,抬眸的刹那,觉得两人站得很近,近到图萨西塔的发丝轻易地扫过自己的手臂,一阵麻麻痒痒地感觉……她很高,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此刻她们面对面站着,终于发现她比自己高出一大截。 就算在现代,这个身高对于女人来讲,也足以让人羡慕嫉妒的。更别提,她是一位三千八百年前的古人,看来身高对于年代并没有限制,主要还是以地域和基因来区分优劣。 察觉自己又盯着图萨西塔一个劲地傻看,夏月白猛然垂下脸,心里暗骂自己的幼稚无知,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那张厚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