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比伦使节远道而来,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使节回驿馆好好休息,晚上为使节团准备了欢迎晚宴,到时候大家边喝边说,如何?"巴哈里上前一步,年约五十正壮年的脸上堆着笑,将咬牙切齿想吃人的马里埃挡在身后。 使节瞅了一眼王座上不动声色的图萨西塔,对着巴哈里点头,朝图萨西塔躬身行礼,又念了一大段官方社jiāo的恭维话,继而领着二十来人的使节团,倒退着朝议事厅的大门走去。 "巴比伦王也真够胆子,居然要送个儿子来埃及。"说话的是另一位将军霍克提莫斯,刚才一直默默看着好戏的他,此时笑嘻嘻地说。 "做梦!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凭什么做埃及法老!"马里埃吼道,眼角瞄向王座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女王。 单手托着腮,棕色的眸子望着窗外,图萨西塔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巴哈里瞪了马里埃一眼,示意他闭嘴。走到阶前,抬头看向金色阳光勾勒出来的俊秀而沉默的侧脸,那片迤逦着疏淡光影的冷漠线条,透着不为所动的坚毅而倔qiáng。 闷不吭声的图萨西塔才让人觉得提心吊胆,她越是安静,越意味着她在酝酿某个惊心动魄的可怕念头。 "联姻,让他来。" 果不其然,巴哈里所说的可怕念头,指的就是这个。 "王!" "王!"两位将军,同时厉声惊道。 闻声,并未移开视线,窗外的藤蔓在棕色的眸中摇曳生姿。"行了,去准备晚宴吧。" 还想说什么,马里埃伸长了脖子,却在下一刻,嘴里的话消失在图萨西塔投来的淡淡目光中。 几人弯腰躬身,各自藏着心思,退了出去。 ★★★ ★★★ ★★★ 图萨西塔从侧门离开宴会厅,踏入走廊的刹那,一股清慡的晚风夹杂着白天还未散尽的温热,chui散了胸腔里浓烈的酒气,深吸气,吐出。 身后隐约还能听见宴会厅震耳欲聋的喧闹声,有艳丽歌舞的魅惑,有嘻笑吵闹的劝酒,有觥筹jiāo错的清脆,热闹的气势能将沉睡的底比斯城惊醒。 宴会开始时,她宣布两国联姻,作为条件巴比伦要给埃及十万军队。巴比伦使节似乎并不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甚至不需要询问巴比伦王的意见,他立刻答应了下来。 这令满朝官员愁得愁,怒得怒,慌得慌。形形色色的人,脸上瞬间bào露出来的表情,无外乎震惊和不解。 她决定联姻,自然有她的道理,没必要和任何人解释。 步子慢慢,漫不经心地视线从夜色浓郁的庭院掠过,散落四处的火把将夜色驱散在光芒照不到的角落,即使已经入夜,目光所及之处仍然灯火通明,光华璀璨。 一队侍女跟在身后,或捧或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随时准备应对这位埃及女王的需求。 "下去吧。" "是。"侍女们躬身,倒退着站到墙边,不在继续跟随。 利比亚的骚扰,给尼罗河下游的三角洲造成了威胁,居住在三角洲的人,半数以上都是希伯来人,这些人生性温和不善战斗。而她放在三角洲的军队,是埃及四大军团中实力相对较弱的第四军团。 要是利比亚发起突袭,以三角洲现有的军队数量和实力,抵御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几个月前得到消息,利比亚王与当年的叙利亚残余王族取得了秘密联系,他们想gān什么,根本就是明摆的事情。 很快,天láng星就要攀上天空,与太阳一同闪耀在地平线,那就意味着尼罗河的泛滥期到了。 随着上游蕴藏着大量丰富淤泥的河水冲入三角洲,一年一度的新年即将到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军队,都会在此时松懈下来,敌军正好趁此一左一右夹击尼罗河下游。 一旦让他们得逞,那么供养着整个埃及的最肥沃的土地,就会落入敌国之手。不出半年,最多一年,埃及境内将会陷入粮食紧缺的状态。 可是,霍克提莫斯的第二军团分散保卫着尼罗河沿线几十个城池,马里埃的第三军团又驻守着西奈半岛和叙利亚。现在,她手上可以调动的军队,除了保卫底比斯的阿努比斯军团,再无其他兵力可用。 阿努比斯军团……世代法老的近卫军,一支战斗力qiáng劲,行动力迅猛的铁骑军队。 动用这支埃及最qiáng的军团去三角洲,那么,谁来保卫这座地处尼罗河中游的庞大王都。 夜风,渗入一丝尼罗河上空飘来的氤氲水气,丝丝缕缕地沁入心神…… 抬头,想要吸一口熟悉的河风,蓦然,一愣。 埃什克宫,处在王宫最北边较为偏僻的位置,几乎是一座快要荒废的宫殿。 她居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这里,那个身份还未确定的异国女孩,就被安置在这座宫殿的后院。 低下头,反剪双手,指尖敲打着手背,沉默地看着漆色斑驳的大门,这里的火光明显都不如其他地方明亮,反而衬得月色更加清透。 犹豫了片刻,绣着金边的袍裾赫然dàng起,划过迈出的脚面。 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来过埃什克宫,好像有五年多了。儿时,这里也曾有过辉煌的灯火,舞影酒香顺着石柱蔓延在空气里,赤足穿梭其间的美艳侍女,缠在手脚上的银铃仿佛还在耳畔脆脆地响着…… 踏着硬绑绑的冰冷地面走入,疏于修缮的宫殿,处处流露出衰败的斑驳凄凉。 绕过一道拱门,看见后院的小木门,夏风拍打着两扇看上去随时都会散架的门扉,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推门,月光照在院中,静谧的让人觉得这里压根没人居住。 环顾一圈,左侧半掩的门里露出一截柔软的huáng色光晕,淡淡的,如同碎成一地的涟漪。 自己突然出现,大概会吓到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小门被推开的瞬间,响起一个清脆的笑声,紧接而来的是那个只听过一次的声音。"佩妮,缸里还有水吗?我还没洗澡呢,你不会又把水拿去浇花了吧!" 站在半明不亮的光线里,图萨西塔没有动,看着夏月白走到院中,低头朝一口大缸里张望。白色的月光,闪烁地照耀着那头及腰长发,隐约有圈零碎的暗蓝色光晕,迤逦起伏在黑色的发间,温柔却易碎的感觉。 "我留水给你洗澡的。"佩妮边说,边从屋里走出来。 "水----" "谁在哪里?!"随意一瞥,发现院门旁有一个朦胧的人影,佩妮警觉地问。 "我。"轻声开口,随之跨进院里,缓步踱到光线明亮的地方,站定。 作者有话要说: yin雨天。。。。好安静,这里好安静!! ☆、第 七 章 "王!"看清眼前一身白袍华服的人,惊吓过度的佩妮猛然跪下,身体贴着地面,颤抖地肩膀像风中的树叶,越缩越紧的身体几乎要钻进地缝了。 夏月白抱着空盆,站在水缸边,惊睁着幽黑的眼,忘记了行礼。 不以为意地挑眉,自顾自地朝敞开的房门走去,不理会站在水缸边僵硬地像座雕像的夏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