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红倒在地上跟中了风似的, 动弹不得, 江中雨赶紧把她背到了卫生所，打针吃『药』一下去了两块钱, 听完价钱, 孙秀红心痛的差点又昏过去。 回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找村里人帮忙做厨房, 孙秀红连忙拄着根木棍子过去, “做, 必须给我做个大厨房，还要给我这里搭个围墙！” 她这是要把江老太挡起来, 免得哪天老太太日子过不下去了，来她们家里闹。 对她的心思，江老太看的透透的, “随你, 厨房都是一样大, 你要是想要大点的，自己贴钱，别指望我给你出钱。” 江中雨把孙秀红拉开, 回到屋里就训斥孙秀红,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娘跟了归期和弟妹，有什么东西不都是给他们吗，你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让别人笑话。” 江老太对他们寒了心, 冲他们喊道，“要闹回你娘家闹，闹的我不开心了，一分钱别想要。” 听到这话，孙秀红算是老实了一点，琢磨着要闹也要等到厨房做起来，不然，她们家就亏死了。 这厨房做起来也快，四五天就完工了，当天三家人就分开不用一个厨房做饭了。正好江归期放假，回来看到大家不在一起吃饭，懵了许久。 孙秀红站在门口冷冷地说：“归期，以后娘就由你照顾了，以后读书要是没钱了，可别让我和你哥贴钱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我们分家了。” 江归期被她说的脸红，一时间找不到话辩解，顾招娣把他往屋里拉，“二嫂你不用担心，我和娘供小弟读书绰绰有余，但是二嫂要注意身体，不要再外面站久了，再被送去卫生所就完蛋了。” 孙秀红气的要爆炸。 江老太坐在院里听得分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杀了一只老母鸡，让顾招娣炖了晚上吃。 吃饭的时候老太太把小铁炉放在院里，几个人坐在一起啃着鸡腿，烫着配菜，吃的不知道多开心。 那香味飘啊飘，飘到了最近的二房屋里，把孙秀红馋的只流口水，阳阳拿着木剑往隔壁院子跑，“我要去找『奶』『奶』，我看到大丫姐和小丫妹妹拿着碗过去了，我要吃鸡腿，吃鸡翅膀！” “吃屁吃！”孙秀红将儿子拽回来，又去瞪江中雨，“你娘咋这样啊，她不送一碗鸡肉给我们吃就算了，阳阳怎么说都是她的孙子，怎么也不送一碗给阳阳吃？” 江中雨也受不住这鸡肉的香味，胃里一阵阵难受，“你不拦着阳阳，阳阳去娘那里不就吃到了吗？” “你懂什么，那『性』质不一样。”孙秀红不满的嘟嚷，阳阳是男孩，怎么能和那两个丫头片子一样？ 孙秀红把阳阳关在房里，天都黑透了，江老太也没来送鸡汤，还是她自个先受不住出去喝凉水。 她出来就看到大房的两个丫头一人端着一个碗往隔壁院走，碗里飘着黄油，又香又浓，里面还能看到鸡肉和萝卜。 “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啊？”她没好气的问。 俩孩子老实的回答，“『奶』『奶』给的鸡汤让我们端去给我爹娘吃，鸡肉可好吃了，你让阳阳也去吃啊。” 好啊，一碗不往自己房里送，竟然给大房送去两碗，孙秀红瞪了一眼俩丫头，偷偷把脚伸出去。 谁知被大丫瞅见了，“二婶，你干嘛伸出腿啊，差点把我们绊到了。” 二丫跟着说，“二婶坏！”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孙秀红举着手要打人，俩丫头扯着嗓子喊，江大夜立马跑了出来。 江大夜护着俩孩子，面『色』不悦，“秀红，你吃不上鸡肉就去娘那儿端，干嘛和孩子过不去？” “谁说我吃不上鸡肉了。”孙秀红气的拿着菜刀跑到院子里，对着自家老母鸡脖子就是一刀。 “看到没，我们家也吃鸡肉。”孙秀红冲着屋里喊，“中雨，你出来鸡『毛』拔了，明天我们也吃鸡肉！” 谁也没气到，倒是她男人被气到了，江中雨一下冲了出来，“你发什么疯，这是咱们家唯一的鸡，我还等着它下蛋，拿到镇上换钱，你现在把鸡杀了，之后吃什么用什么！” 两人再次吵了起来。 分了家老太太轻松了许多，不用上去劝架，更不用藏藏掖掖，婆媳俩坐在门口弄桃胶，还挺悠闲。 过了几天，江老太好好把家里收拾一番，带着顾招娣去江寄北的坟上烧纸，一边走一边说，“之前忙没带你去见见寄北，家里出了这么些的事，是应该跟他说说了，正好你们见见面。” 见见面，顾招娣搓搓手臂，总觉得的凉飕飕的，到了地方，江老太把香纸点上，又从桶子里拿一叠纸往里面丢。 “这些都是老三在部队里给我写的信，怕我不认识字，就给我画的画。”江老太说，“这个画的是他们住的房子，意思是跟我说他住的很好，让我别担心。” “画？”顾招娣斜眼一看，那画确实不错，她一把将画抓了起来，把上面的火星子拍灭，“娘，先别烧。” “嗯，怎么了？” 江老太好奇的看着她，以前就该烧了，她没舍得才留着，最近家里闹了这么多事，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死不能复生。 顾招娣把倒卖桃胶的事跟她说了，“现在卡在包装上，我想把盒子设计弄的好看点，这些画正好帮我了一个大忙，娘，画能不能借我用用。” “能啊，咋不能啊，这本来就是你男人画的，家里还有不少，你等着，我回去就给你找出来。” 她男人……听着怪怪的，顾招娣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就写了江寄北三个字，好吧，还是要谢谢你。 江寄北虽然是江家的三儿子，但是在江家没留下来多少东西，顾招娣把他的东西拿出来看，都是些小玩意，弹弓啊，还有雕刻的小木头人。江老太说这都是江寄北自己做的。 别说她这老公还挺全能的。 两人烧完香就回去了，江老太真给顾招娣找了一大堆画，因为家里穷，江寄北都是画在木板上，只有一两张在废纸上。好巧不巧的，她想要的桃花图，就是用木炭画在木板上的，还是门板子上。 画是挺漂亮，纵使顾招娣这种看不懂画的人，也觉得不错，要是能拿去做盒子图画一定很高大上。 江老太骄傲地说，“这些够了吗，我床板子上还有他画的画，你要是想要，我待会把床搬过来。” “不用了。”顾招娣看看门板子的桃花图，“这个就够了，明天我把图案锯下来带走。” 虽然锯下了多余的部分，但是带走的地方还是挺大的，走之前顾招娣特地交代江老太，“娘，家里不着急去挣工分，你在家里好好歇着，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大嫂家帮忙。” 别看江老太骂人的时候力气足，实际这么一闹。她瘦了不少，人看着也不如之前那么精神了。 江老太点点头，把前几天送晒干的馒头片塞给她，“你带着路上当零嘴吃，注意安全。” “我知道。”顾招娣拎着包袱去了镇上的汽车站，在路口碰到了顾清诺。 顾清诺穿了一件新做的确良的衫子，绑了两个麻花辫，脸上抹了粉。顾清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木板上。 “姐，你要去哪啊，我前几天听说江家在分家，你是被赶出来了吗，就得了一块木板子吗？” “可不是么，我正寻思着回娘家呢。”顾招娣加快步伐，她可不想带上顾清诺，顾清诺忒烦了。 偏偏顾清诺跟在她身后也上了车，“那姐你要做好准备啊，娘一定会打死你，你结婚还拿了她几块钱，娘一直还记在心里，天天念叨呢。” “那我真是太惨了，一无分文的被婆家赶出来，回去还要挨娘家人的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顾招娣哭丧着脸坐在车上，顾清诺心里那是一个舒坦，她终于等到顾招娣倒霉的时候了。 然而，等售票员收钱，顾招娣的手直接指向了她，“我好命苦啊，要去城里讨饭，就让我妹妹帮我付车费吧。” 顾清诺：“？？？” 她只是想着让顾招娣丢脸而已！ 但是，她刚刚说的很大声，整个车上人都知道顾招娣被赶出了家门，回娘家还要被打，所有人盯着她。 顾招娣哽咽，“妹妹你也这么冷血吗，一个车费都不舍得帮我付吗？” 售票员鄙夷的看着顾清诺，顾清诺只好掏出自己的钱包，售票员道：“两个人一共六角钱。” 顾清诺不情不愿的掏出六角钱给了售票员，等售票员一走，顾招娣捏着一块干馍馍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凑到顾清诺耳边说，“妹妹，其实我就是去城里玩的，我婆婆对我好着呢，还给我准备小零食。” “你故意的！”顾清诺想到那六角钱心疼的要死，她好说歹说王翠苗才给了一块钱。 “是啊，你才发现啊，你真是太笨了。” 顾清诺把牙咬得咯咯响，很不服输的说：“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说出来肯定羡慕死你！” “去拿钱吗？”干馍馍真好吃，老太太搁了油把两面煎的黄亮亮的，上面还撒了一点辣椒粉，闻着就香。 “我去见木南哥！”顾清诺得意的说，“就是我们村那个又高又帅的知青，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以前他就跟我好，经常说我长的漂亮，想把我一起带回城呢。” “哦，那你当时怎么没跟他回城？他怎么没过来找你，反而要你一个女孩子家里去找他呢？” 几个问题把顾清诺问懵了，“他工作忙！” 她嘴上这么说着，两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知青回城指标有限，要求也很严格。 叶木南虽说是知青队长，各个方面都很优秀，还考上了大学，但他父亲是大学教授，被扣上反动的帽子，一直没有被平反，被留在乡下继续改造。 那会是顾清诺是喜欢他，可叶木南成分不好，她怕一辈子都没有出头日，就这样吊着叶木南，一直吊到叶木南父亲平反，叶木南没等到她的回应就回了城。 “反正我体谅他，他做什么我都支持，”顾清诺一脸幸福地说：“木南哥说，现在他过得不错要补偿我，指不定还会在城里给我找个工作。” 难怪叶木南回城，职位蹭蹭的往上升，当上了厂长之后才来抢亲，是因为对她的承诺，看来叶木南对她爱的深沉啊。 顾招娣免不得有些担心，要是叶木南跟顾清诺复合了，不跟自己合作怎么办？ 顾清诺又感叹了一声，“姐，你说我这次跟木南哥见面，木南哥会不会跟咱们家提亲，把我接到城里去啊，我会不会是第一个嫁进城里的姑娘？” “嫁不嫁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要是叶木南家里知道你追求过归期，又被我婆婆拒绝，他家里一定不会同意你进门。”顾招娣笑了笑，“也不知道我进城会不会碰到叶木南家里人，哎，碰到了我一定和她们讲讲你的故事。” “你敢！你要是敢过去胡说八道，我就过去让娘去撕烂你的嘴！” 顾招娣继续说，“我记得他爸妈好像门第观念挺重，特别看不上好吃懒做的人，你说能看上你这种没文化，又好吃懒做，一心攀龙附凤的人吗？” “你闭嘴！” “我偏不。”顾招娣捅她心窝子，“还有，就算你嫁进城里，婆媳关系不好，日子也不好过。” 顾清诺脸『色』气的酱紫，一直等下了车才憋出一句，“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嫁到城里。” “你嫁不嫁关我屁事。” 顾招娣拍拍身上的馍馍渣，抱着木板下车。寻思着自己得做两手准备，叶木南那条线走不通的话，要赶紧找另外的渠道把盒子做出来，总不能死在这条路上。 她买了一袋苹果去找布店老板，布店老板没好意思接，道：“前几天我侄子来信说让我不要再联系你，这趟生意不做了，我帮不上你了。” 顾招娣还是把苹果递了过去，道：“没事，您这些天一直在帮我，我没来得急谢谢你呢。” 布店老板接过苹果道：“我给你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我侄子喜欢的姑娘也要做这趟生意，所以他就没什么办法帮你，不好意思。” “喜欢的人？”顾清诺？她也做？ “嗯，今天那姑娘还要去他们家里吃饭，你要是找不到路子，我再去给你问问看，我侄子挺好说话的。” 叶木南是好说话，但顾清诺不一样啊，顾招娣不想冒那个风险，“不用了，我想想别的办法。” 不过，顾清诺真的厉害，没勾搭上她们家小弟，立马和叶木南联系上了，说她拜金女都是小瞧她了，她应该是雷达扫『射』女，谁有钱往哪里扫。 盒子的事肯定不能放弃，顾招娣收拾收拾就去了胖姐家，刚到了门口，就见着胖姐家门口围了一群人，她连忙挤进去，胖姐坐在地上，额头上有一块淤青，而屋里的东西被翻的『乱』七八糟。 “怎么回事，遭小偷了吗？” “遭什么小偷啊。”外面看热闹的人说，“是她男人又带着狐狸精回来要钱了，胖姐没给，那男人就打她，她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顾招娣就听着一个男人粗着嗓门骂，“你这个死婆娘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老子打死你！” “你动她试试！”顾招娣走过去把胖姐扶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点幻灭。她以为胖姐念念不忘，为之减肥的男人应该是个瘦高瘦高的帅哥，没成想是个胖油腻。 她道，“看你这么缺钱，一定是出去赌了吧，打人加赌博，你得关多少年，要不要找公安算算？” “报什么警，这是她男人。”那男人身边穿得比较暴『露』的女人说，她脸上抹的又红又绿，看不出来哪漂亮。 顾招娣哆嗦了一下，“原来你还知道他是别人的男人，知道自己不要脸在破坏别人家庭啊？” 她又去看胖姐男人，“不是我说，你找个情人也找个好看的吧，这个都能给你当娘了。你看看我们胖姐，肤白貌美大长腿，这芊芊细腰，着实万种分情啊。” 可还别说，胖姐瘦下来了，确实是个美人，她刚刚还哭过，眼睛红红，简直就是弱柳扶风啊。 外头有人听她骂的畅快，接了一句，“可能是陈浩眼瞎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顾招娣笑。 陈浩气得脸黑，他再看看胖姐，这才发现他一向嫌弃的女人已经瘦下来了，变成了美人，再看看搂在怀里的情人，还真的挺老，像个老树精…… 那情人被顾招娣骂了心里不自在，委屈地冲着陈浩眨眼睛，陈浩被恶心的不舒服，总觉得自己搂了个老太太，弄的他想吐。 陈浩赶紧松开手，去看胖姐，有点想过去哄胖姐的意思，把顾招娣恶心的够呛，“还不滚？” “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滚！” 胖姐拿起旁边的菜刀往砧板上一剁，“滚不滚？” “滚就滚，我还会回来的。”陈浩干巴巴的丢下话跑了，被丢在原地的情人愣了，赶紧追上去。 等两人一走，胖姐呜咽一声，委屈扑进顾招娣怀里，“招娣，谢谢你，他不是东西，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他为了狐狸精打我，这么些天我减肥是为了谁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顾招娣拍拍她的后背，能想到安慰她的话，就是让她离婚，“胖姐，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他打你不是一次两次，你何必去挽回一个出轨的男人？” “我就是想不通，日子那么苦我们都过来了，他以前很心疼我的，那时候没有吃的，他全给我吃，大冬天还去河里找鱼，说一辈子对我好，他怎么就变心了。”胖姐哽咽着，“我哪点不如那个老树精了，招娣，你说说，我哪里不好！” “不是你不好，是他不爱你了。”顾招娣叹气，“胖姐，你是我朋友，在我眼里你处处都是优点。但是，在你丈夫那里，你现在只是阻挡他找乐子的人，有些人和事，就应该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胖姐愣愣的看着她，忽然泪如雨下，顾招娣把外面看热闹的人劝走，又把她的屋子收拾好，“胖姐你好好想想吧，你还年轻，漂亮又能干，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胖姐狠狠地哭了一场，眼睛都哭肿了，“老娘不是稀罕他了，我是稀罕我这家店，这是我爹娘当时留给我的，要是离婚了，我这家店就是他们了，我不甘心啊！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他们两个！” “你确定是想要这家店？”顾招娣问。 胖姐犹豫了一下，用力点头，“离，他都动手打老娘了，老娘不跟他离婚就是贱的慌，你有办法保住我的店，不给他和那个狐狸精吗？” “能！”顾招娣说，“保住店铺的办法很多，还能让他一分钱都捞不到，就看你舍不舍得。” “有什么不舍得的！”胖姐很坚定，“招娣你要是帮我保住了这家店，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算不上，咱俩是朋友。” 胖姐感动的擦擦泪，问：“对了，你盒子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顾招娣把布店老板的话告诉她，胖姐眉头一拧，“你这个妹妹太不是东西了，下次看到她，我一定打的她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你连渣男都打不过呢。”顾招娣故意笑话她，拿着『药』膏给她擦额头。 “不要提他了。”胖姐道，“盒子的事我还真能帮你解决，我有个朋友认识上面的，咱们走官道。” “啥意思？” “就是通过上面介绍，走正规渠道和盒子厂合作啊，上次准备跟你说的，你就回老家了。” “那感谢你了，那人叫啥名啊，到时候我去见见他。”顾招娣感激的说。 “这又不碍事，就是价格会贵一点。”胖姐说，“上面那个人挺厉害的，就听我朋友一直北哥北哥的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