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住聂瑜家的小孩吧?这是聂瑜上次让我洗的照片,估计是学习太忙给忘了,一直没来取。”老爷爷将一沓照片整理好,塞进了牛皮纸信封里,“正好,你给他吧。” 费遐周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信封很厚,照片很多。回去的路上,费遐周取出照片随意翻看。前一半是川渝的大江大河,山川风物。后一半是大概是聂瑜在乡下时拍的,残雪覆盖的田野、参差错落的村庄,有的没对上焦,有的构图诡异。 其中还有一张,照片上的人物,是费遐周。 那是离开村庄的前一个晚上,据说是财神日,家家户户pào竹声不停。费遐周和聂瑜陪着顾念在河边放烟火,因为前一天的尴尬而彼此站得很远,怕走近了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怕自己会说错了什么。 彼时,顾念站在码头,费遐周靠在河岸边望着他,烟火一次比一次壮观,天幕中jiāo织着滚烫的赤红和燃烧的银辉。 观望着烟火的费遐周并不知道,站在他身后的聂瑜悄然举起了相机,将这一幕刻写在胶卷上。 相机镜头对准了地上的影子,花火升空的那一瞬间,聂瑜距离费遐周两三米,被拉长的影子却紧挨着彼此、耳鬓厮磨。 好似一场无人知晓的秘密亲吻。 ☆、乍暖还寒时 chūn寒料峭,乍暖还寒。 一个冬天都挨过来了,费遐周却在chūn天生了病。 病不是什么大病,普通的咳嗽外加低烧,但是这小孩总是不肯吃药。这回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怕苦,板蓝根也不愿意喝、止咳糖浆也嫌弃,老妈子聂瑜只好一趟一趟地跑药店,把所有冲剂换成胶囊和药片。 曾经的龃龉心照不宣地遗忘掉,这场病给了好面子的二人一个最好的台阶,他们重新恢复你闹我怼的相处模式,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 饶是聂瑜百般上心,费遐周的感冒拖拖拉拉两个星期,仍不见好,聂瑜心中发急,做梦都惦记着每日的用药。 语文课上,李媛讲到《林黛玉进贾府》,王熙凤问林黛玉:“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 聂瑜趴在桌上正睡得半醒半梦,听见最后一个问句,突然就站了起来,条件反she地喊了一句:“太极急支糖浆,一次20毫升,一日3到4次,一定要喝!千万不能忘!” 全班鸦雀无声。 huáng子健:“哥,你睡醒了?” 突然爆发的群众笑声将睡梦中的聂瑜惊醒。 聂瑜看着李媛,窒息了:“额,我……” 李媛举着戒尺,微笑:“给我站到教室外面清醒清醒,把药吃完了再进来。” 聂瑜抱起课本,滚出了教室。 “咳咳咳!咳咳咳!” 高二(16)班内,费遐周捏着发痒的喉咙,剧烈咳嗽到脸色发绀。 蒋攀将课桌朝后拉了两厘米,皱着眉问:“朋友,你还好吗?你现在咳得像QQ的消息提示音。” 顾念给他倒了杯热水,拍了拍他的后背:“喝点水吧。” 蒋攀扯了扯顾念的衣服,劝道:“你离他远点,万一传染给你,影响你月考怎么办?” “你觉得现在说这个合适吗?”顾念翻了个白眼,甩开他的手。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蒋攀嘟囔。 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降温了,加衣服。】 又是这个陌生号码。 费遐周隐隐皱眉。 蒋攀好奇地看过来,问:“谁的短信?” “不认识,应该是发错了。”费遐周迅速收起手机,没让他看见内容。 顾念揪住他的领子,严肃地说:“你怎么还偷看别人隐私?” “不就一条短信吗?”蒋攀切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手机搁在桌上,“我这是最新款的诺基亚,你们想看什么,随便翻,小爷我没有见不得人的隐私。” 顾念突然咳嗽起来,拼命朝他使眼色。 蒋攀关切地问:“你怎么也咳嗽了?是不是被费遐周传染了?我送你去医务室吧,你……诶诶诶!!疼!!” 他话没说完,耳朵突然被提溜起来,魏巍威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警告多少次了,不准把手机带到学校,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最新款诺基亚是吧?没收了!让你父母亲自来拿。” 蒋攀欲哭无泪。 为什么被抓包的只有我? 初chūn的襄津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灰色,倒chūn寒久久不散,冷风无孔不入地钻入毛孔,路人刚换上薄大衣,又不得不重新翻出棉袄和薄大衣。天仍黑得很早,晚间休息一个小时吃晚饭,下课铃声响起时,灰色帷幕早已悄然登场。 这个时间是育淮最忙碌的时候,出门吃饭的学生和送饭的家长将不算宽阔的校门堵得水泄不通,人群移动得十分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