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朱標半靠在床上小氣無力地咳嗽著,手裡還拿著一本奏折。 “殿下,該吃藥了。”太監多祿端了一碗藥上來。 “先放那兒吧。”朱標頭也不抬地說了句。 多祿心疼自家主子,便勸道:“殿下,太醫說了,您需要靜養,這些事情就不用親力親為了,別如此勞累了。” 朱標搖搖頭:“吾再怎麽說也是大明當今太子怎麽能放這些國事於不顧呢。” 多祿心疼死了:“可是殿下這副身子如今都成這樣了,再這樣下去怎麽行啊?” 朱標笑了笑,慘白地臉上一點生氣都沒有:“我知道你是擔心,可是若不趁著現在多為國家和父皇做些什麽事情,我真怕來不及了呀……” 朱標知道自己這身子怕是熬不了幾年了, 太醫院的太醫都不敢說實話,可是他自己的身體他能不清楚嗎? 多祿:“殿下福澤深厚,定能長命百歲,可不能這麽說!” 朱標無奈一笑。 好在身邊還是有一兩個貼心的人。 “陛下駕到。” 朱元璋進了門,走到朱標床前:“身體抱恙就不必行禮了。” 朱標笑了笑:“多謝父皇。” “你們都先下去吧。”朱元璋遣散了周圍伺候的人。 周圍的宮女太監都下去了。 “近來感覺身體如何?”朱元璋問朱標。 朱標無奈:“兒臣這身體父皇還不知道嗎?也就這樣了,不過就是靠著藥膳吊著一口氣而已。” 朱元璋心痛:“先別這麽快就放棄,父皇定會為你找名醫醫治的。” “咳咳咳……”朱標搖搖頭,“父皇已經為兒臣做的太多了,兒臣心中已經十分羞愧,就沒要再為兒臣如此大費周章了……” “你是我的親生兒子,作為一個父親,自然是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救兒子的!”朱元璋不禁脫口而出。 明明眼前這人還有氣,很能跟他說話,但是兩人這番話倒真有點生離死別的味道。 但是朱元璋還是忍不住心痛,朱標這身子骨怎麽樣,他怎麽會不清楚,但是他始終不願意相信。 “兒啊,你放心,父皇會救你的……”朱元璋此時此刻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只能蒼白無力的說了這麽一句。 朱標笑了笑,笑容讓他的臉上稍微好看了些:“兒臣聽說進來,父皇一直往宮外跑,是所謂何事啊……” 朱元璋一愣,他現在還暫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朱雄瑛的事情。 畢竟朱雄瑛到底是不是嫡親的皇長孫還不能確定,仙子誰也不能告訴。 朱標一看朱元璋不說話,歎氣著搖了搖頭,說道:“父皇即使不說,兒臣也能猜到一二,父皇定時還在尋找雄瑛吧……” 朱元璋一驚,還是不說話。 “兒臣知道父皇心裡是真心疼愛那孩子……”朱標臉上的神情悲傷而低沉,“兒臣又何嘗不是,那可是兒臣的第一個孩子啊……” 朱標腦海中慢慢浮現出當時朱雄瑛出生時,自己抱著那孩子的情形,那個孩子好像對他這個父王特別親近似的,每回看見他都笑得很開心…… “可是興許真的是上天注定的,兒臣與那孩子命中注定沒麽緣分,做不成這一生一世長長久久的父子,才叫人把他擄去……”朱標回憶起當時宮人回來稟報朱雄瑛失蹤的時候,太子妃常氏在他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朱元璋龍顏大怒,下令舉國尋找皇長孫朱雄瑛,前前後後不知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財力,受此事牽連的人更是數不勝數,但是卻還是一無所獲,最終不了了之。 但是他前不久在宮中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說是朱元璋還經常往宮外跑,猜他估計還是不肯放下執念,便想勸慰兩句。 “父皇日夜為國事操勞,如今年事已高,又何必再為此事折騰呢?”朱標語重心長道,“已經過去了這麽久,那孩子說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人死不能複生,父皇就不要再為了此事如此折磨自己,放下心中執念罷。” 朱元璋閉上雙眼,搖了搖頭:“那孩子出生時天降祥瑞,朕相信那孩子此生是大富大貴之命,不可能就如此了。” “父皇……咳咳咳……”朱標又咳嗽起來,臉上通紅,“此事而成,還是想勸父皇就此收手吧,再這樣下去,勢必會引起朝中文武百官的不滿,又是何必呢……” 朱元璋:“若是朕真能找到那孩子呢!” 幾乎是脫口而出,朱元璋很想看看朱標的反應。 誰知道朱標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天大地大,父皇要到何處去尋?” “再說父皇就算真能找到那孩子,將他帶回來又能如何呢?難道那滿朝文武能夠那麽輕易的就相信那孩子確確實實是丟失的皇長孫嗎?”朱標問,“就算父皇那時能夠以一己之力保住那孩子,讓那孩子認祖宗,可是朝廷文武百官的悠悠眾口,又是能輕易堵得住的?” 朱元璋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 朱標:“過了那麽久,這孩子也大概漲到五歲了。就算父皇能再把那還找回來,以後就能確保他安然無恙嗎?朝中風雲變幻,處處都是腥風血雨,父皇就算有通天的本領真能保住孩子的命,到時候多少雙眼睛會盯在那孩子身上?莫說是將來繼承皇位,那孩子能不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的長大還未可知,父皇又何必逆天而行呢……” “若是上天有眼,真能讓那孩子被好心人撿到平安度過此生,兒臣也就心滿意足了……實在不敢再奢求過多……咳咳咳”朱標一雙混沌的眼裡已經積滿了淚水。 朱元璋久久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攤開手,看著手心。 朱標說的確實沒錯,這皇位看著榮光無上,實則四面楚歌,就算朱雄瑛真的回來了,沒有根基又怎麽去爭? 自己難道真的能保證萬無一失?就算那孩子真的坐到皇位,那等他百年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