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藍喚雨替秦瑾君重複了一遍問題,而且是用吼的,這音量是秦瑾君剛才的十倍。 “誒!這回總算聽見了。老頭子我都快七十咯,沒精力值夜班,晚上都由我兒子值的班。”保安大老爺激動地回道。 “小區門口有安裝監控嗎!”秦瑾君這回也用吼的,此時若是有不知情的人路過,或許會以為她正在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不知會不會因此被群毆呢。 “小姑娘耶,這裡不是高檔住宅,住戶上交的物管費不多,哪來的經費裝那些高級玩意兒,能養得起倆保安和幾個清潔工已經很不錯了。物管之所以還留著我這種老家夥還不是看在我要的工資不高,能替他們省錢麽。”保安老大爺說著說著就把話題扯遠了,開始在她們面前抱怨物管的不是。 “老大爺!您兒子現在在哪!我有事想問他!”秦瑾君用力大吼,說完後她捂住嘴乾咳幾聲,用力過度嗆到了。 “在居民樓後面的宿舍裡睡覺呢。”保安老大爺一指小區圍欄旁邊的小路,他說沿著小路走就能找到員工宿舍了。 兩人遵照保安老大爺所說的去做,果然找到了那間所謂的員工宿舍,那是一間和死者李浩文所租住的房子差不多大小的爛瓦房,朱紅色的磚頭以及灰色的水泥是房子的主色調,破磚瓦鋪面的房頂,看模樣下雨天準漏水,跟古裝劇裡的古代貧苦老百姓的房子差不多。 秦瑾君來到門前敲響了又潮又霉的木門,裡面沒人應聲。 “可能在補覺。”藍喚雨說道。 秦瑾君繼續敲門,這回她敲得更用力了,想把裡面正在熟睡的人喚醒,然而還沒敲幾下門竟然往屋裡倒了下去發出一聲巨響,門口左側有張雙層床,上鋪正在熟睡的男人被這巨大的動靜嚇了一跳,從床上彈起並發出陣陣驚叫。 兩人連忙七嘴八舌地給保安老大爺的兒子道歉,後來還給他賠了兩百塊錢才願意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她們進行交談。老大爺的兒子小心翼翼地把錢捧在手裡,轉身走進屋內收好,然後搬出來三張可折疊的凳子放在瓦房前面的空曠位置上,三人面對面坐下來開始談話。 “我們剛剛已經詢問過你的父親了,他說晚上是由你來值班,對嗎?”秦瑾君問道。 老大爺的兒子點點頭。 “你的值班時間是從幾點開始,到幾點結束?”秦瑾君問道。 “晚上六點到早上六點。”老大爺的兒子回答道。 秦瑾君點點頭,而後拿出手機把簡宛芳的照片出示給老大爺的兒子看並問道:“請問你對這個名女住戶有印象嗎?” 老大爺的兒子仔細觀察了一小會兒,他立馬氣不打一處來地抱怨道:“這是前些天才搬來的新住戶,特呱噪,特沒素質,她的臉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我還記得這家人搬過來的時候超沒素質,那天是九月二十九,他們凌晨五點來到門外,這個女住戶用門禁卡把小區大門打開以後還拿一箱行李頂著門,他們開始把入住的行李往裡搬。我勒個乖乖,她老公和另外一男幫手邊搬瓦楞箱邊在大聲說笑,加上這女住戶在旁邊嘰裡咕嚕說個不停,吵得要死,害我想在臨下班前眯一會兒都不成。吵著我不打緊,凌晨五點還有很多人在睡覺呢,他們是完全沒考慮到別的住戶的感受。” “十月一日那天凌晨時段有見過這女的進出小區大門嗎?”秦瑾君問道。 “沒有。”老大爺的兒子作出肯定的回答,可他皺著眉,神色複雜,似是猶豫,又似疑惑。 “你有別的發現盡管說出來,若是能提供給我們有價值的線索會有獎金。”秦瑾君拿獎金來誘導老大爺的兒子開口。 “當真?可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有價值的線索。”老大爺的兒子表情興奮地問道。 “先說說看,反正你沒損失。”藍喚雨對老大爺的兒子笑了笑。 他覺得藍喚雨這話有道理,便開始講述他當天的所見所聞: 事情要從九月三十日那天晚上說起,到了六點我準時去接我老爹的班,先去把小區大門的照明燈打開,然後我坐在保安亭裡守門口。六點到六點半這個時段進門的住戶比較多,他們大多都在這個點下班回家,七點後人就會越來越少,通常這個時段我就可以開始悠閑了,從抽屜裡拿出雜志邊看邊守門也沒關系。 快八點的時候大門被打開,我習慣性抬頭去看進來的人,那是三男一女,而那個女的我認得,就是幾天前新搬進來的住戶,我看著他們四個有說有笑,漸行漸遠,繼續低頭看雜志。 直到凌晨三點多,幾乎沒有人進出小區大門了,我睡眼惺忪地玩著手機,處於半睡半醒狀態。尿意忽然襲來,我覺著這個點應該不會有人過來,於是就想直接在草坪上方便,剛起身卻瞥見了駭人的一幕,小區裡似乎有東西在向大門這邊靠近,還發出類似物體在地上摩擦的可怕聲音,這個小區除了大門這邊安裝了一盞照明效果好點的白熾燈,其他地方裝的都是些瓦數很低的小黃燈,所以我只能看到那東西的一個模糊輪廓,很大的一坨,可把我嚇了一跳,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最後差點尿褲子上。 那東西慢慢進入白熾燈的照射范圍,我才看清原來只是三個抱成團的男人,立馬就松了口氣。那三個男人,其中一個是由另外兩個架在中間,他的頭耷拉下來看著地面,我想他應該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腳完全沒在走路,是被拖行著的,而那個可怕的聲音就是這麽來的。 我越看那兩個露出臉來的男人就越覺得眼熟,當時我就站在保安亭裡呆呆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打開大門離開我才想起要上廁所這茬,後來我才想起他們就是新住戶帶回來的客人。 講到這兒,故事就算結束了,老大爺的兒子有些心有余悸地撫摸著胸口,似乎當晚那令他嚇得快尿褲子的場景隨著講述又清晰的出現在腦海裡。 “那兩個男人的長相你還記得嗎?”秦瑾君問道,她的表情有些興奮。 “當然記得。那晚的經歷是我今年遇見過最嚇人的,雖然只是自己嚇自己,但是我決不會忘記。”老大爺兒子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麻煩給我們描述一下那兩人的長相,越詳細越好。”秦瑾君的表情更加興奮了。 老大爺的兒子抬手撓撓後腦杓,皺眉說道:“我是記得,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麽把他們的長相描述出來。” “那沒關系,你給我留個聯系電話,可能過幾天警方會通知你去仲東區市總警局認人,麻煩務必前來,到時會直接給你頒發獎金。”秦瑾君說道。 “好的好的,謝謝。”老大爺的兒子一聽到獎金兩個字就直樂呵,爽快地在藍喚雨遞來的紙上寫下自己的手機號碼。 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秦瑾君和藍喚雨離開前往居民樓內進行走訪,簡宛芳住在小區的三棟六樓,藍喚雨邊走邊看手機,她在給錄音重命名,一個是旅館員工的,另一個是年輕保安的,老大爺的錄音秦瑾君讓她刪掉,因為他話裡的信息幾乎沒有利用價值。 她們倆挨家挨戶走訪了五六七三個樓層的居民,幾乎所有人都抱怨簡宛芳家在九月三十日的晚上八點左右開始傳出打麻將的聲音,期間還時不時傳出男人的大聲叫罵。當秦瑾君問起他們是否記得她家的牌局大概幾點結束,大部分人聲稱睡著了不清楚,只有少部分睡得輕的居民回答得上這個問題,他們說當晚被一聲慘叫給嚇醒了,打開手機一看發現那時是凌晨三點零幾分,而慘叫聲過後就是一片死寂,大概是牌品不好的人輸牌後不服氣,把局面鬧得太僵導致不歡而散吧。 12:43,兩人終於給這三個樓層的居民做了一遍走訪,簡宛芳家除外。而急性子的藍喚雨打算繼續去簡宛芳家走訪,卻被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的秦瑾君硬生生拽走了,兩人先去了附近一家賣魚蛋粉的店吃午餐。 進店後秦瑾君直接去到櫃台點餐,粗略掃了眼牆上的菜單,想也沒想就要了兩份大份的招牌魚蛋河粉。拿了取餐號碼牌,她們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把號碼牌放在桌上顯眼的地方,然後靜靜等待服務員把做好的午餐送過來。 “根據居民和保安的陳述,我認為可以得出這麽一個結論,你聽聽看有沒有錯。”藍喚雨激動地拉著坐在一旁安靜等吃的秦瑾君陪她聊天,不等秦瑾君答應,她繼續說道:“九月三十日當晚八點左右簡宛芳邀請了三位朋友到家裡打麻將,一直玩到凌晨三點多散場。而我總感覺這裡的麻將與死者面部的麻將印淤痕有著一定的關聯,或許受簡宛芳邀請前去她家打麻將的三個男人的其中一人就是死者李浩文。” “嗯嗯嗯,非常有道理。”秦瑾君敷衍道。 藍喚雨抬手狠狠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後把頭扭到一邊不說話了。 見藍喚雨似乎生氣了,秦瑾君也勉強擺出一副認真的模樣說道:“我跟你的想法相同,而且我還覺得這三個人裡除了有李浩文還有池清。” 藍喚雨眼珠子轉了轉,重新看向秦瑾君問道:“你依據是什麽?” “沒有依據,單憑我的直覺去判斷而已。”秦瑾君聳聳肩。 這話讓藍喚雨瞬間無語。 說話間,服務員端著兩大碗熱氣騰騰的魚蛋粉走過來,秦瑾君瞬間化身小饞貓,迅速從筷子桶裡抽出一雙筷子,先把放在湯粉上的炸魚皮夾入口中,用力一咬發出卡蹦的脆響,香酥的魚皮入口即化,油從裡面滲出口感卻不油膩,秦瑾君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 把所有魚皮先吃光,秦瑾君又開始慢慢把漂浮在湯汁表面的蔥挑出來,她的舉動讓一旁的藍喚雨直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