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來一出生就開始倒霉。 雖然他叫石來，聽起來好像“時來運轉”。可真實情況是，他是個孤兒，剛出生沒多久就被遺棄。 石來的養父母是一對聾啞人，拾荒為生，早晨起來撿瓶子，看見了被丟在路邊繈褓中瑟瑟發抖的石來，養父母無兒無女，把他撿了回來，用米湯喂養，居然活了過來，一直長到十八歲。 養父姓石，覺得這孩子運氣不好，就給取了個名字叫“石來”，希望他能時來運轉。 但石來一直都沒有“運轉”，反而一直很倒霉。 比如，上小學的時候，石來的班主任帶同學到操場看天上的大雁，老師說，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排成人字，一會排成一字—— 所有小朋友都抬著頭看，石來也抬著頭，還長著嘴，一坨大雁屎不偏不倚—— 還有，別人形容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石來就真的喝涼水塞過牙，因為石來對涼水都過敏，牙齦腫得老高。 然後就是愛丟東西，什麽筆啊，本子啊，放在桌子上，無緣無故就消失了，而且再也找不到。 石來家裡很窮，承受不起每天丟東西，石來下課出去玩的時候，就把書啊筆啊的都放進書包裡，然後背著書包出去玩。 這些是小事，石來十歲那年，養父在拾荒途中死於車禍，養母生了一場重病去世，家裡一下子就剩下自己。 班級裡來了新同學，是個絕色美女，叫李舒歌，膚白貌美大長腿，因為是新來的，所以沒穿校服。 她站在班主任身邊，就像一陣春天溫暖潮濕的風。 對於這些青春期男生來說，簡直是會行走的春藥。 喧鬧的班級馬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石來甚至聽見有男生咽口水的聲音。 石來已經青春期，身體裡的荷爾蒙像野草一樣瘋長。看到了美女也是一陣激動，隻覺得自己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不過他看著自己的洗的發了白的校服，由於身體發育，褲子已經不夠長了。腳上一雙農村下地乾活穿的勞保鞋。 輕輕歎了口氣，默默低下了頭。癩蛤蟆是不可能吃到天鵝肉的。 美女同學被安排坐在了石來的前桌，面對著美女的後腦杓。石來覺得這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後腦杓。 不過美女嘛，總是要有脾氣的。這位美女就是一個冰山美人。樣子雖然漂亮，不過誰也不搭理，一副生人勿進的架勢。 班級的壞小子們開始打上賭了，誰要是能跟她說上第一句話，其他人就得請客。 課間操時，女生們都到樓下做操去了，班級裡的混子李想走了過來，拿起李舒歌的書包開始亂翻。邊翻還邊說，我看看這女的書包裡都裝了些什麽。 正在李想得瑟的時候，下樓跑步的女生們回來了。李想一聽到女生在走廊裡嘰嘰喳喳的聲音。就把黑色漆皮小書包猛得塞進石來的手裡。 李舒歌正好走進教室。書包塞進石來手裡的時候，開口朝下。 書包裡邊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一包紙也掉了出來。眾人一看都不說話了。 石來一低頭。 是他媽的衛生巾。 衛生巾！ 教室炸了。 所有人都在笑。李想也在笑。石來僵住了，太尷尬了。 李舒歌慢慢走到了石來的面前。一雙圓溜溜的眼瞪著他，裡面全是怒火，好像要把石來是吞活剝一樣。 石來想說點什麽緩解下尷尬的氣氛啊。 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什麽來。 那總得做點什麽吧，於是他撿起了衛生巾。彈了彈上面的灰，緩緩的遞給了李舒歌。 李舒歌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這時候班主任進來了，李舒歌一把把書包搶了過去，回到了座位上，面無表情。 石來一直想找個機會解釋一下，李舒歌根本沒搭理石來。 也不知道是中午吃壞肚子，還是怎麽回事，石來肚子一直疼得不行，整個下午肚子嘰裡咕嚕亂叫，到了最後一節課，實在是忍不了了，有種洪水要爆發的感覺。 剛一聽到下課鈴，石來就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想去上廁所。 誰成想，李舒歌擋在了他的面前，眉毛一挑說：“你跟我上天台。” 石來蒙了，難道是要跟我約炮——不對，約炮哪有這麽明目張膽，眾目睽睽之下的？ 李舒歌跟石來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多人都聽見了，於是，大家開始起哄。女神跟石來說話了，李舒歌走到石來面前瞪著他一字一頓的說， 帶種的話就過來。 班級裡的混子開始一陣怪叫，一起喊道。 單挑，單挑。 出來。出來。 石來本來就不會打架，即使會打，再怎麽混蛋他也不會去打一個女生的，何況是這麽漂亮的女孩。 李想陰陽怪氣的說，大美女約你，你他媽還磨蹭什麽，李想和他的幾個狗腿子把石來硬生生拖到了走廊。 石來小聲跟李舒歌說我還要上廁所呢，有什麽事能不能讓我先方便一下，等上完了廁所再跟你解釋行不行，聲音幾近哀求了已經。 因為便意越來越強烈，肚子擰著勁的疼。 “為什麽動我的書包？”李舒歌冷冰冰的問道。 “其實這個一個誤會，其實是李想——”李想瞪了石來一眼，石來的聲音就小了下去。肚子都快爆炸了。大姐，有什麽事不能讓我解決了內急再說行嗎？ “你動我書包了吧。”邊說著李舒歌邊把她又黑又長的頭髮卷了起來，石來想：“這是什麽意思？真要和我打一架？” 李舒歌像個拳擊手一樣左右晃了晃脖子，一個側踹正中肚子。 有事好商量不行嗎？能不能別動手！動手也別踹肚子！ 一瞬間，石來的肚子一陣史無前例的劇痛，就像快要發射的火箭，李舒歌這一腳相當於給火箭下達了發射的命令。 山洪暴發！江河決堤！萬馬奔騰！ 大腿一熱，黃色的液體順著石來的褲管留了下來。他夾著大腿，眼裡都是屈辱的眼淚，心裡是得償所願的感覺。這是一種痛苦和痛快混雜的感覺。 時間靜止了。 空間也停滯了。 石來的意識開始模糊，周圍充滿了驚奇諷刺嘲笑的聲音，他的內心只有一個聲音，離開這兒吧，離開這個屈辱的地方吧。 石來夾著腿，在眾人的哄笑嘲諷中默默的離開了學校。 一步兩步， 一步兩步， 似爪牙， 似魔鬼的步伐。 他刷新了東方中學的校史，可能也創造了人類的歷史。 他是第一個， 可能也是唯一一個， 被女生打， 被女生打出屎的人。 這就是石來屈辱的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