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成为阴鸷攻的心上宠

第八章
  第八章
  直到去位於天宸區秦家老宅的路上,戚綏都有點心不在焉,又有些不安。
  一股厭惡從心底升起,不是對別人的,是對自己的。
  戚綏渾身上下的神經都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地刮擦,如果此時不能翻滾一圈或者做出一個令旁人難以理解的動作來緩解,那股瘙癢就直奔大腦,令他渾身都難受起來。
  手掌握緊又舒展開,手指繃得很直,像是要突破極限一樣。
  然而並不能緩解,他只能把手貼在膝蓋上,來回的輕輕晃動著腿才能令自己好受。
  向車外看去,並不屬於鬧市區的道路上,種著一排排梧桐樹,繁茂的枝葉在傍晚溫柔的陽光下,顯得很漂亮。
  目光忍不住追隨往後快速移去的梧桐樹,身上的不適感終於緩解。
  “過一陣有時間,可以去度假,大概有四五天。”
  秦知頌的聲音倏然響起,戚綏反應比平時要慢,遲鈍地回頭時,剛才的話音已經落地許久。
  反反覆複,伴隨著情緒的波動,對於身邊人來說是一種折磨,對自身的身體傷害也很大。
  上一秒還能因為一件事高興,下一秒能立即為了同一件事難過、自責、憤怒。
  戚綏小小地“噫”了一聲,眼睛瞪圓。
  戚綏吸吸鼻子,自己拿過紙擦了擦,“不用,我這是生理問題,不是情緒問題。”
  難道他猜錯了,秦知頌不知道秦恆的事,趙幼寧沒有說?
  網絡、電視、人,總會有傳播渠道,讓戚綏知道。
  意識到秦知頌可能誤會自己的意思,又接著說:“我只是不太喜歡去見那麽多人,有點不適應。”
  那完了,他自己說漏嘴。
  秦知頌開著車繼續往目的地走,聽到戚綏的話,忍不住逗他,“秦恆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戚綏嘀咕著,“你怎麽突然要回去?”
  上億債務、親戚的追問、外界的窺探、社會的輿論,這些組成的高牆,毫不猶豫向戚綏傾軋而下。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事得回去?”戚綏重新坐好後,撇撇嘴說:“那個秦恆是真的很討厭。”
  “如果不願意去,那我們現在回去。”
  秦知頌不可能把戚綏完全關進他造的籠子裡。
  “一個多月沒回去,難得有時間。”秦知頌眼神看不出什麽,只是戚綏太熟悉他的表情,總覺得不僅僅是這樣。
  心境障礙的病症難以控制,隨時都有可能變化。
  “……”
  事故調查結果與外界傳言一致,破產導致戚綏父母被逼上絕路,想要一把火結束一切,起火點與夫妻二人被發現的地方一致,兩個要素組合起來,得出事件定性並不難。
  微微睜大眼看秦知頌,戚綏被情緒裹挾,難以抽離,只能垂下頭,不斷地告訴自己要鎮定。
  戚綏感覺出秦知頌是真的打算掉頭回去,有些著急地抬起手,想跟平時一樣去抓秦知頌的手腕,卻突然意識到在車上,隻好強行克制住,“不用回去。”
  戚綏抿著唇不開口,直到秦知頌放慢了車速才搖頭,“不是。”
  但心境障礙才是導致他出現植物神經紊亂的誘因,難以控制情緒的變化,與雙向情感障礙不同,分為躁動期和抑鬱期,一種情緒能維持一段時間。
  那是秦知頌的話,回去很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夫妻倆想給戚綏一個機會,特地在他睡著時放的火,起火點是家裡離戚綏房間最遠的位置。
  只是心裡的猜測令他難以自控,為什麽面對秦恆的挑釁要回應。
  秦知頌打開旁邊的盒子,拿出一張紙巾,一手掐著戚綏的下巴,一手給他擦掉快掉下來的眼淚。
  秦知頌看了下路邊的停車位,把車開進去,熄了火。
  植物神經紊亂是戚綏家庭變故後的病症之一。
  “不用回去。”
  哪怕是秦知頌把戚綏接到私人醫院,也不能完全隔絕這些信息。
  “戚綏,抬頭。”
  “抬頭了。”
  前面的道路筆直,也並無岔路口,秦知頌偏過頭看了眼戚綏,“不想回秦家?”
  過往許多混亂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湧現,戚綏鼻尖泛酸,咬著下唇不吭聲。
  秦恆仗著秦家作威作福,他仗著秦知頌對秦恆反擊,沒什麽不同。
  “會好一點?還是要下車走走。”
  只是夫妻倆走得乾脆,戚綏僥幸活下來後要面對的一切,夫妻倆完全沒有考慮過。
  思考了片刻,戚綏才開口,“好啊,那你可以好好休息。”
  聲音聽不出情緒,但連名帶姓的情況,多半都是不高興。
  戚綏過了幾秒才抬起頭,眼睛紅了一圈,卻還一滴眼淚都不肯掉,倔強地盯著秦知頌。
  聞言秦知頌低笑一聲,挑了挑眉乾脆坐回去,不再說什麽。
  可是——
  為什麽呢?
  余光掃見戚綏苦惱得眉頭都皺起來,秦知頌黑色的瞳孔裡閃過笑意。
  其實,並非全是因為戚綏今天被秦恆為難。
  每個月回家一趟是與父母定下的約定,盡管偶爾不準時,但這個時候回去正好,是時候敲打一下那幾個不安分的哥哥,讓他們收斂一點。
  在老頭子面前的殷勤樣,難道還以為秦家家主可以換人來當。
  —
  車開進秦家老宅時,正好卡在飯點。
  秦知頌從車裡下來,把車鑰匙放進口袋後,看向從副駕繞過來的戚綏,一身慵懶地站在原地等他。
  簡單的襯衫和西褲,連腕表都沒帶,領口也解開了扣子,頭髮往後梳,露出線條凌厲的臉。
  戚綏走過去,微微偏了下頭,語氣裡略帶埋怨地說:“剛才不應該聽你的。”
  秦知頌與他並肩往裡走,聽到這句話少有地猜不透戚綏背後的意思。
  “我也該換襯衫。”戚綏一本正經地解釋,“很少來這裡,結果每次來都很隨意。”
  秦知頌挑了挑眉,“我們換一下?”
  “不要。”戚綏直接拒絕,“你的衣服我穿著大了,更不好看。”
  秦知頌被戚綏的話逗笑,進入客廳的一路上目光都停留在戚綏身上。
  比起七個月前,戚綏的狀況實在好太多。
  不想去回憶幾個月前,甚至是三個月前的戚綏狀況,能吃能睡,但完全不長肉,還一直在掉秤。
  臉頰凹下去,顯得眼睛愈發大,手腕握下去,摸不著肉,只有皮包骨。
  更別說衣服穿在身上都是空的。
  一直到三個月前才好轉,不再一直掉秤,身體逐漸恢復,情緒管理好了很多,臉上也長了肉。
  現在穿著T恤和牛仔褲,一身清爽氣質。
  像是晨間掛著露水的山茶。
  瑩潤、漂亮。
  “小舅舅!”
  趙幼寧原本就不是這場家宴的主角,恰好坐得比較靠門口,第一個發現戚綏和秦知頌。
  聲音不大,但是在客廳裡乍一響起,仍然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戚綏哥哥。”趙幼寧看到秦知頌旁邊的戚綏,立即又喊了一聲。
  戚綏點了下頭,稍稍環顧一圈,努力把印象裡的人和眼前的對上。
  距離上次來秦家,快三個月了。
  大而華麗的客廳裡,秦家所有人都在,不過已經入座旁邊餐廳。
  除了正在出差的秦家長子和身體抱恙的秦知頌二嫂,全員到齊。
  秦炳勝坐在主位上,左手邊坐著的人是秦知頌的母親蘇蓉。
  右手邊位置空著。
  秦知頌的大嫂和侄子秦元在右邊空位後坐著,秦知頌二哥帶著女兒坐在蘇蓉的旁邊。
  趙幼寧一家挨著他二哥坐。
  秦知頌走到長桌的另一端坐下,示意戚綏坐在他旁邊,一點不在乎其余人的反應,挽起袖子。
  “今天公司有事,不過效率比較高,提前結束。”
  “應該來得不算晚?”
  戚綏正好把餐巾放好,聽到這句話下意識往餐廳旁的座鍾看去。
  才六點一刻,應該不算遲到。
  戚綏腦子在想什麽無人得知,但此時此刻其余人的臉色卻能看出他們在想什麽。
  “小叔真是日理萬機。”秦恆忍不住吭聲,“剛才幼寧還說你今天不來。”
  不等秦知頌開口,旁邊坐著的男人已經先阻止,“秦恆。”
  他身邊坐著的女人也抱著歉意的笑,似乎對秦恆的無禮很沒有辦法。
  秦知頌用濕毛巾擦了擦手,自然地看向對方,“三哥不用擔心,我不至於跟晚輩計較。”
  晚輩一個詞,已經把秦恆在家裡的地位暴露。
  他父親秦鳴章都沒開口,哪裡輪得到他越俎代庖。
  秦鳴章並未接話,反而看向秦恆,眼裡帶著威懾,示意他不要再毫無收斂。
  秦知頌抬眼看向正對面的秦炳勝,如今已經七十歲的人,經歷一場大病,仍然不見半點頹然,甚至連身材與外形都保持得比同齡人要好許多。
  冷峻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只是頭髮上的灰白和臉上的歲月痕跡,才能看出他今年正是古稀。
  “爸。”
  “嗯。”
  父子倆的對話短暫得令人反應不過來,秦知頌已經向蘇蓉看去。
  蘇蓉年紀輕,才剛五十歲,保養得當,與身邊的秦知頌大嫂看著年紀相仿。
  母子倆僅是點頭示意,便沒有了其余的互動。
  “用飯吧。”
  秦炳勝開口,大家方才開始動筷。
  戚綏全程並未與誰打招呼,除了趙幼寧。
  其余人也似乎把他當不存在,僅僅是在入座的時候點頭示意,一句話都不曾問過。
  每次都是一樣,只要是飯點過來,戚綏可以逃掉很多詢問。
  餐桌上很安靜,大家都不會聊天,偶爾有過問近來的情況,也是秦炳勝一個人在問,其余人在回答。
  正當戚綏以為這頓飯就要這麽結束時,秦炳勝忽然開口。
    “前一陣倉庫那邊的事,經手辦的人後來怎麽處置的?”
  戚綏停了下筷子,努力回想自己有沒有從秦知頌那兒聽說過這件事。
  倒不是他刻意去回想,只是提及關鍵詞,控制不住大腦自動去回憶相關的事情。
  好像是有,大概是一個月前,在家吃飯的時候聽秦知頌提起過,但也只是隨口說了幾句而已。
  秦炳勝抬眼,並未看向某一個人,顯然是在等對方先開口。
  “調去其他部門。”秦知頌二哥秦開言不敢再躲著,隻好回答,“他有疏忽,但——”
  “但什麽?”秦炳勝並不給秦開言辯解的機會,“如果不是鳴章替你兜下這件事,貨源損失事小,客戶那邊的關系惡化事大。”
  哪怕已經放權給秦知頌,但秦炳勝仍然是這個家手握大權的人。
  只有他一天不真正的放手,那秦家的掌舵人就還是他。
  “爸,事情已經過去,二哥也不是——”
  “鳴章。”
  秦炳勝放下筷子,秦鳴章立即噤聲。
  餐桌氣氛瞬間陷入沉默,其余人都停下動作不再繼續動筷,只有秦知頌、戚綏和蘇蓉三人絲毫未受到影響。
  戚綏看著碗裡秦知頌給自己夾的菜,小聲拒絕,“太多了,我要吃不下。”
  “把這點吃了。”秦知頌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足以讓其余人聽到。
  說完後秦知頌發現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從而抬起頭解釋了句,“上周出差期間,他病了幾天,正在養病。”
  秦恆臉色極差,已經快要控制不住。
  只有趙幼寧礙於父母的叮囑,不敢表現出來,心裡已經快要被逗得笑出聲來。
  飯後,戚綏和趙幼寧在花園裡散步,秦知頌被秦炳勝叫去了書房。
  一同的還有秦開言和秦鳴章。
  “戚綏哥,剛才小舅舅簡直帥爆了,不愧是我的偶像。”趙幼寧坐在秋千上,跟旁邊的戚綏說:“你說小舅舅這樣的人,是怎麽培養出來的?”
  戚綏微怔,盯著腳下的石板,認真思考了幾秒,“他在國外上的學校,你也可以試著努力一下。”
  趙幼寧:“……”
  我是這個意思嗎?我只是在單純的誇人!
  戚綏見趙幼寧一臉無語,意識到自己誤會了她的意思,小聲補充,“我也想知道。”
  怎麽能在秦家這樣的環境裡,長成今天這樣的呢。
  但反過來想,如果不是秦家,秦知頌或許就不是這個樣子,變成了另外的模樣。
  一旦陷入這樣的邏輯思維裡,戚綏的想象力又不受控制地開始滿世界亂跑。
  從秦知頌出生在另一個家庭,或者是直接換了一個身份,成了其余人的樣子。
  每一個可能都化為具體的場景,出現在戚綏腦海中,甚至還有完整的一條人生發展。
  趙幼寧托著臉頰看戚綏,有點不解地歎氣。
  明明是一個工科生,為什麽生病之後會有這麽豐富的想象力,像是一個——
  刻板印象裡的藝術生。
  正在趙幼寧思考要不要打斷戚綏天馬行空想象時,蘇蓉從旁邊的小徑裡走出來。
  身上的衣服換了一件,是米色的針織長裙,配了一條珍珠項鏈,頭髮挽起,看上去很漂亮。
  趙幼寧立即站起來,朝著蘇蓉問好,“小外婆。”
  蘇蓉對趙幼寧這個孩子一向寬容,看到她拘謹的樣子,微笑著走過去。
  “可以讓我和戚綏單獨說會兒話嗎?”
  並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告訴了趙幼寧她來這裡的原因。
  趙幼寧對秦恆那樣的人還有辦法,不過就是比橫或者是誰的聲音更大,但面對蘇蓉毫無辦法,更不知道怎麽處理,隻好看向戚綏。
  戚綏在蘇蓉開口時才勉強收住自己的思緒,聽到這話後,想了一下點頭。
  “幼寧,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
  好蹩腳的借口。
  趙幼寧暗暗吐槽,卻不敢反駁,一步三回頭很不放心的樣子離開。
  蘇蓉在剛才趙幼寧坐的地方坐下,歪著頭看身邊的戚綏,臉上的笑容和剛才一樣,並沒有變臉或者冷臉相待。
  “真是奇怪,小頌那孩子從小和我不親,高中被送去國外後回來,也和我不親,反倒是幼寧那孩子,明明舅甥倆很投緣,他對幼寧會親近。”
  “幼寧很坦率。”戚綏想了想,不知道蘇蓉想要說什麽,那就乾脆順著話題聊。
  他和蘇蓉接觸並不多,比不上趙幼寧,只是僅有幾次跟著秦知頌到老宅來,才見過面
  印象裡,蘇蓉是一個很溫柔很有氣質的女人,從來不會發脾氣也不會黑臉。
  至於跟秦知頌的母子關系,他在的時候這兩人看不出親近,但也看不出不和。
  反而是很容易看出蘇蓉跟秦炳勝的夫妻感情很好。
  “是啊,真是一個相當坦率的孩子,比起大部分人來說,她這樣的性格難能可貴,畢竟人一旦學會不坦率後,就走上了另外一條路。”
  蘇蓉感慨了一句,“這一陣子身體好些了嗎?剛才小頌說你生病還在養病。”
  戚綏愣了下,他不太適應這樣被人關心的滋味,尤其是來自於一個他不怎麽熟悉的人。
  基於禮貌,戚綏點了下頭,“其實已經好了,只是發燒而已。”
  “發燒也要注意,過去的年代發燒很容易引起其他的病症,還是注意一些比較好。”
  “嗯,我會的。”
  話題逐漸走向了另一個方向,令戚綏更加不明白蘇蓉和自己在這裡聊天的目的。
  一陣風吹來,不知道是哪個角落裡的梔子花香飄來。
  戚綏嗅到這股清甜,抿抿唇,原本混沌的思緒立即清醒不少,心情也跟著有了變化,有些愉悅。
  “其實今天原本是邀請了另外的客人。”蘇蓉忽然說道。
  聞言戚綏險些又飄走的注意力被拉回來,下意識地問:“有客人要來嗎?”
  “是啊,是鄭家的一個小姑娘,跟幼寧一樣坦率,之前見過面,很招人喜歡的孩子。”
  蘇蓉盯著戚綏,“那樣的女孩子,很難不招人喜歡,積極、活潑,身上有令人羨慕的活力,好像一株正在開放的花枝,花期正好,看得出被家裡人照料得很好。”
  戚綏想了想,對蘇蓉的眼神難以完全理解,隻好順從心意,“今天見不到,很可惜,但可以邀請她下次再來。”
  蘇蓉愕然後笑起來,瞥一眼眼前的草坪和庭燈忍住笑聲,“那倒是,錯過了這次還有下次。”
  “時間不早,我是個上了年紀的人,你們年輕人多聊會兒,我先去休息了。”
  “那您早點休息。”戚綏還坐在秋千上,微仰著頭看蘇蓉。
  蘇蓉余光掃向樹後的趙幼寧,見她探頭探腦被發現時一臉做錯事的表情,輕搖了頭。
  趙幼寧對上蘇蓉眼神時,心都快跳出來。她是看戚綏和蘇蓉聊得有點久不太放心,所以才悄悄過來。
  等蘇蓉從自己旁邊走過去,趙幼寧有點尷尬地撓撓頭,“小外婆晚安。”
  人一走遠,立即跟到戚綏面前。
  “戚綏哥,剛才你們說了什麽?”
  “沒有說什麽,就是誇了你,還問了我的身體。”
  戚綏認真地回答,見趙幼寧放下心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怎麽那麽擔心他,蘇蓉又不是什麽野獸。
  趙幼寧重新坐回他旁邊,晃著秋千聊起了其余的事。
  戚綏看她晃秋千很開心,想了想也蹬了下地面,跟著晃起來。
  秋千蕩起來的時候,好像裡天更近了。
  —
  另一邊象征著秦家權力的書房裡,氣氛有些低沉,充斥著令人不適的壓迫感。
  秦炳勝坐在桌後,直直盯著秦開言,臉上表情仍然不見大怒大喜,但雙眼裡透露的嚴肅表明他的不悅。
  兄弟三人站在一起,秦知頌微微靠著書架,一副懶散的樣子與兩位哥哥格格不入。
  秦開言一臉窘迫和尷尬,手心都在發燙,生怕惹秦炳勝又不高興。
  尤其是剛才在大家面前被秦炳勝訓了一句,現在又當著秦鳴章和秦知頌的面提起之前倉庫的事。
  “爸,那人是婉之的弟弟,我總不能——”
  “裙帶關系在集團裡不是不存在,但比起裙帶關系與否,你知道秦家最看重的是什麽。”
  秦炳勝再度打斷秦開言的話,“能力。”
  “如果能力不夠,就是廢物。”
  秦炳勝毫不留情地打斷秦開言的辯解,對於這四個兒子,他一向是嚴苛管教,要求極高。
  但秦開言是四個裡面最不爭氣的一個,資質不行還不夠努力,甚至連秦恆都比不上。
  上個月出事的倉庫負責人是秦開言的小舅子,因為喝酒誤事,倉庫差點失火,幸好巡邏的保安及時發現,否則一堆貨當然就會被燒成灰燼。
  如果有人員傷亡,那對整個集團來說,受損的不止是訂單貨款,還有客戶信譽和集團名譽。
  這麽大的事情,秦開言竟然為了人情隻把對方調離了原來的崗位,已經蠢到無可救藥。
  秦知頌半垂著眼,聽著秦炳勝對秦開言的不滿,以及秦開言的辯解。
  真是——
  沒意思。
  不知道戚綏在做什麽。
  秦知頌往窗戶外看去,書房的大面窗戶被紅木分成規整多個正方形,視野不如大面玻璃好。
  這裡只能看見花園一角,看不到戚綏。
  “鳴章,你那邊的訂單談得如何。”
  秦炳勝訓完秦開言,轉而問起秦鳴章手裡的事。
  秦知頌的注意力收了回來,等著秦鳴章的下文。
  “對方會在這個月底確定合作方,我們的團隊還在周旋,目前有兩家競爭對手,但我們是對方合作意向最高的,不出意外——”
  秦炳勝皺了下眉,“不出意外,半個月的時間什麽意外都會出。”
  秦鳴章沒想到秦炳勝今天的態度比往日更甚,有些頭疼,秦開言的事到底還是牽連到其余事上。
  “你什麽想法?”秦炳勝沒有叫名字,但書房裡的人都知道他在和誰說話。
  秦知頌終於站直身體,抬起眼不緊不慢開口,“再給現在團隊三天的時間,三天后還拿不下意向合同,我會更換談判團隊。”
  “你——”秦鳴章下意識想要反駁,立即想到秦開言的前車之鑒,頓時噤聲。
  秦知頌並未理會他的反應,只是繼續說:“不能拖到那個時候,越往後對我們越不利,所以——”
  “下周最遲。”
  書房再度安靜下來,然而氣氛卻截然不同。
  秦炳勝眼裡不再是不滿,而是不加掩飾的欣賞。
  (本章完)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