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主甲板上的派對才進入縞潮,不僅吧台滿座,連沙發區都已經坐了不少人,顯然大家都很享受這樣的奢靡。 電子搖滾聲配合現場樂手,才剛走過來,感覺腳下的甲板都在震。 戚綏忍不住伸手捂了下耳朵,察覺到周圍視線正往這邊集中,有些後悔和懊惱。 今晚的安排明顯是秦知頌有意為之,目的是為了跟業成集團的董事長碰面。 大家的注意力在吃喝玩樂上,隻當是個普通的局。 所以剛上船時,他們就夠引人注意的。 誰讓秦知頌平時對這種活動半點不感興趣,參加得少之又少,寧願一個人開船出海去釣半天魚,也不會主動加入到紙醉金迷的享受裡。 這會兒估計都在好奇,到底是什麽風把秦知頌吹來了。 戚綏想,早知道剛才應該直接回房間,讓服務員把吃的送過去,不一定非要在人前露個臉。 “這不是秦公子嗎?真難得能在這種場合見到你。” 突兀響起的說話聲,讓戚綏停下胡思亂想,站在秦知頌身後看向說話的人。 二十出頭,穿了件黑襯衫,領口快開到肚臍,頭髮往後梳,眉眼長得很張揚。 對方並未看向秦知頌,視線直直穿過他肩頭,看向自己。 戚綏與他視線相會,隱約記得自己認識這人。 “湊個熱鬧。”秦知頌唇邊噙著笑,眼神卻很冰冷,丟下一句話轉身要上二層。 二層有一個用餐區,空間不大,但視野比後面的露台要好。 不參加狂歡,又想要旁觀這樣的熱鬧,選在那個位置再好不過,不影響一邊聊天一邊圍觀。 秦知頌是打算帶戚綏上去。 戚綏望著對方那張臉,終於和記憶裡的重合。 是靠材料起家的吳家少爺,吳霖。 跟他一個學校。 “那這會兒正熱鬧,秦公子和——”吳霖看一眼戚綏,笑了聲,“和他不一起來喝一杯?” 放眼整個雲城能跟秦知頌這麽說話的也沒幾個,吳霖話一出,旁邊正看熱鬧的一群人目瞪口呆。 吳霖喝了不少,見秦知頌沒反應,又說話激他,“秦總身邊天天跟著個乖寶寶,是不太適合喝酒,我倒是忘了。” 秦知頌挑了下眉,“吳少爺喝了不少,你們還愣著做什麽?” 跟吳霖要好的幾個人立即上前拉住他,跟秦知頌道歉。 “秦總,吳霖他喝多了,這會兒不太清醒,別跟他計較。” “他真喝了不少,暈乎乎的,說的話也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拉我做什麽,我就是想知道那個戚綏有什麽好的,能讓秦知頌他這麽寶貝,該不會是——” 陸津北從走廊出來,一把扯住吳霖的後領,把人拎到一邊,看向秦知頌,“家裡管教得少,太縱容他脾氣。” 吳霖被人一拽,差點吐出來,剛想開口罵人,一看是陸津北,囂張氣焰瞬間消失,“表哥。” 陸津北松開手,在吳霖衣服上擦了兩下,一臉不耐。 “還嫌不夠丟人?道歉。” 聞言吳霖梗著脖子想拒絕,但一看陸津北的臉色,咬牙切齒地轉頭看向秦知頌和戚綏,心不甘情不願開口。 “我喝多了,剛才的事對不起。” 秦知頌並不接話,反而看了眼陸津北。 剛開始那兩句他是看在陸津北的面子上沒跟吳霖計較,但後面的幾句,不給點教訓怕是不長記性。 見狀陸津北按了下眉心,明白秦知頌的意思。 正要處理吳霖的事,就聽戚綏開口。 “沒關系。”戚綏聲音清潤,說話語調很悅耳,“我是不能喝酒,所以打算去樓上吃點東西,還能看樂手表演,好久沒看live了。” 白淨的臉上掛著真誠的笑,臉上不見半點局促和緊張,幾句話,逐漸緊繃的氣氛像是被一團雲包裹,迅速化解,恢復原樣。 樂隊的鼓手聽到戚綏的話,跟旁邊愣住的DJ使了個眼色,中斷的音樂聲重新響起,緊張氣氛消弭。 陸津北錯愕地看了眼戚綏,又見秦知頌眼裡閃過不悅,但並沒有阻止戚綏,就知道這情揭過去了。 戚綏對其余人的反應並不在意,扯了一下秦知頌的衣袖。 “我有點餓。” 秦知頌偏頭看他,“那上去?” 戚綏點點頭,“嗯。” 聞言秦知頌捏了捏他的手,側身彎腰貼著他耳朵邊小聲道:“你走前面,我跟在你後面,小少爺。” 戚綏知道秦知頌為了剛才的話在故意逗他,皺了皺鼻子,沒好氣瞪他一眼,才往樓梯那邊走。 在眾人的目睹中,秦知頌和戚綏的身影消失在去往二層甲板的樓梯口。 “嘁,什麽東西,仗勢欺人——” “明天給我滾回家反省一個月。” 陸津北一腳踢在吳霖的腿上,“別惦記你不該惦記的東西,秦知頌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戚綏更不是。” 踢完無視掉吳霖臉上的不滿,大步追上秦知頌和戚綏。 剛才戚綏那番話,明顯是因為他和秦知頌的關系,給了他一個面子。 否則秦知頌不會這麽輕易放過吳霖。 — 戚綏拿著平板點菜,按照自己和秦知頌的口味選了一些,不時抬頭問那邊正在調酒的秦知頌需不需要加什麽。 “來一個芝士焗蝦。” “還有糖醋小排。” “你要喝酒嗎?那——要不要點一份鵝肝?” 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聲音,此刻語調帶著些興奮,不斷地在用餐區響起。 秦知頌打開調酒器,把酒倒進玻璃杯,抬眼看向戚綏,“你點就好。” “那就這些了,上面說大概十五分鍾會送過來。”戚綏關掉平板,手撐在桌面,往樓下的派對人群看去。 真熱鬧。 戚綏很佩服能夠及時行樂的人,好像什麽事都不會影響到他們尋樂。 收回視線,戚綏望著走來的秦知頌,眼珠轉了轉,開口問:“小叔叔,你是不是在——” “生我的氣?” 秦知頌端著自己的那杯酒走過來,彎腰手撐在桌面看他,“為什麽生氣?” “犯了錯才知道叫人,我是這麽教你的嗎?” 戚綏避開他的後半句話,努努嘴隻當沒聽到。 “因為吳霖他當眾故意挑釁你,還汙蔑你。” “那和你有什麽關系?” 戚綏撇嘴,手從桌面挪到椅子上,撐在兩邊,“因為我攔著你啊。” “知道我會生氣還攔著?”秦知頌臉上浮起笑意,看不出在生氣。 “但他是陸先生的表弟,而且——”戚綏頓了下,直直盯著秦知頌,“辛董今天也在,總不好掃興。” “人小鬼大。” “都說了我不是小孩。” 戚綏不滿地瞪他,剛想要伸手按住秦知頌拿自己零食的手,瞥見正好上來的陸津北,連忙縮回手。 秦知頌把吃的塞到嘴裡,轉頭看向陸津北。 “有事?” 陸津北點頭,然後指了一下旁邊,“到旁邊說。” 說完自己先走了過去。 秦知頌伸手揉了揉戚綏的頭髮,“不用等我。” “會給你留。”戚綏蹭了蹭他的手心。 “乖。”秦知頌很受用戚綏無意識的撒嬌,又捏了一下他的臉頰,才轉身去找陸津北。 目送秦知頌離開,戚綏趴在桌面,聽著下面一層傳來的音樂聲,腦袋裡不自覺回放吳霖的話。 為什麽吳霖要用那種眼神看他? 是嫉恨競爭者的眼神,充滿了惡意和憤怒。 明明隻當了半個學期的同專業同學,他不至於得罪過吳霖,畢竟連碰面都很少。 輕輕歎了口氣,戚綏坐起來,動作間,無意碰到手機,突然想起剛才加的謝淮好友。 秦知頌出現得突然,他都來不及確認是不是備注好,萬一慌亂中刪掉了怎麽辦。 越想越擔心,乾脆拿出手機確認。 看到聊天頁面上謝淮的名字,倏然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加上了。 “先生,您的——” “戚綏?” 戚綏被乍一出現的聲音嚇一跳,轉頭看去發現是謝淮,忍不住說:“你怎麽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嚇我一跳。” 謝淮一邊把盤子放到桌上一邊說:“是你自己盯著手機走神,怎麽了?手機有很重要的東西?” “不、不是。”謝淮搖搖頭,瞥見被謝淮挪過來的酒,伸出手扶住,“你今天工作完,後面還有其他工作嗎?” 謝淮搖頭,“哪能這麽快找到,暑假工都是零工,全靠運氣,不過再看吧,倒是你打聽這個做什麽,秦先生對你不好嗎?有他在什麽是都不用擔心。” 戚綏愕然地看向謝淮,張了張嘴,然後又低下頭。 見狀謝淮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即解釋,“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看秦先生對你挺好的,你現在不還在上學嗎?等畢業了報答他不就好了,現在不用想那麽多,你總不會想要跟我一樣自力更生打工賺錢吧?” “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戚綏重新抬頭時,臉上表情已經恢復,看不出剛才那轉瞬即逝的錯愕。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戚綏扶著玻璃杯的手轉為握住,端起來小口小口地喝著。 其實謝淮說得一點沒錯,有秦知頌在他什麽都不用擔心,更不需要像謝淮一樣自己賺錢。 等以後他畢業了,會對秦知頌好,一輩子都對他好。 像現在秦知頌對他這樣。 謝淮站在旁邊打量著戚綏的表情,看他臉色由陰轉晴,松了口氣,“是吧?秦先生和你非親非故都能對你那麽好,以後就算是結婚了也不會變的,你安心就好。” 戚綏眼瞳猛地縮緊,拿著杯子的手顫了顫,為了掩飾那一瞬間的失態,連忙往嘴裡灌了口酒,“是、是吧。” “那我先去忙了,你趕緊吃,別一會兒涼了。” “好,你快去吧。” 結婚? 是了,秦知頌以後是要結婚的,到時候家裡就會有一個女主人,秦知頌會陪對方逛商場、約會、看電影、聽歌劇,還會一起散步、一起睡覺。 大腦不受控制地繪製出一幅幅秦知頌婚後的場景。 那些場景裡,站在秦知頌身邊的人面目不清,秦知頌臉上的表情卻意外的清晰生動。 七分滿的一杯酒,隨著戚綏不受控的思緒,很快只剩下一點。 戚綏趴在沙發上,閉緊眼睛。 好苦,還很辣。 一點都不好喝。 “你提的事我考慮下,現在的市場還未被開拓,第一桶金能賺,但風險也不小,生意不看情分。” “不著急,只是前段時間出差的時候有的概念,尚未成型,也只是一個雛形。” 秦知頌和陸津北說著話從遊艇側邊的觀景長廊走出,目光瞥向戚綏的方向。 隻一眼就看出不對,眉頭皺起。 身邊陸津北順著看去,識趣道:“那我先下去,吳霖一個月閉門思過,幫我跟戚綏道聲謝。” 秦知頌“嗯”了聲,大步朝戚綏走去。 還未完全走近,一股酒味撲來,秦知頌掃過幾乎空了的玻璃杯,臉色沉下,伸手把戚綏從沙發撈起來,拍了拍他的臉。 “戚綏。” “……唔?”戚綏被擺弄得不舒服,掙扎了下,“放開。” “是我。”秦知頌拉起他手臂搭在肩上,手穿過後膝,把人直接抱起來,離開時瞥了眼桌上沒怎麽動過的菜,“為什麽喝酒?” 戚綏勉力睜開眼,視線飄忽了會兒,才定到秦知頌臉上,確定了身份,腦袋往他肩上靠。 “好喝。” 秦知頌聽到這兩個字,額角青筋跳了跳,咬牙壓下想教訓戚綏一頓的念頭,抱著人徑直往客房走。 走廊地板鋪了厚實的地毯,走動間聲響並不大。 然而不過短短一段路程,秦知頌才知道從未喝過酒的戚綏酒後有多難纏和黏人。 酒意作用下,哪裡都變得不安分,頭靠在他肩上和懷裡來回蹭。 因一直待在室外有些涼的手臂,毫無顧忌地尋找到足以攀附的目標後,緊緊貼在他頸側。 指尖一下一下輕蹭著他後頸。 “小叔叔……” “我在。” 秦知頌用腳踢開門,進入房間後,單手托著戚綏,另一手把門鎖上,順道打開房間的燈。 戚綏被突然變強的燈光刺激得把臉埋得更深,手抓緊秦知頌衣服,悶聲呢喃,“我好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