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予……” 那時候紀悠之和莊孰他們還吐槽過,謝昳這人就算是談戀愛也大小姐架子十足, 她這個頤指氣使的模樣,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被叫的是她家的傭人。 然而事情發生轉折是在大二的下學期。 五月份的S大校園裡,滿樹的西府海棠團簇著壓彎枝條,雨後春風帶潮, 幾片玉蘭打著旋兒落地。 江澤予下了劉教授的古典控制課, 剛出教學樓便被一個大一的學妹堵在了台階上。學妹紅著一張臉,把一個粉色的信封塞進他手裡, 連抬頭看他一眼都不敢,匆匆忙忙地走了。 江澤予捏著那封情書,皺了皺眉, 剛想著盡快毀屍滅跡, 卻已經來不及—— 彼時還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兒留著及肩的黑發,妝容精致,chanel針織外套下是一條甜美又仙氣十足的loewe褶皺長裙, 腳上還踩著雙她學生時代很愛穿的匡威1970s。 和周圍剛進大學還在摸索穿衣風格的青澀女學生們比起來,實在是好看得很張揚。 她站在樓梯口等他下課,從頭到尾目睹了這一壯烈的告白場面,還十分有耐心地等到那告白的妹子走遠了才邁著長腿過來,挑著雙長長的眉毛面無表情地搶過那封信,一邊走一邊撕開信封開口。 “親愛的阿江學長……” 她看了前頭的幾個字就讀不下去,皺著眉毛把那張粉紅底色、布滿櫻花圖案的信紙折起來塞回信封裡,重重拍在他手裡,莞爾一笑道:“喲,阿江學長?我聽紀悠之說,上周還有個新聞系的系花通過他給你寫情書吧,她在信裡叫你什麽?好像是什麽小澤哥哥?嘖嘖,昵稱還挺多啊。” 江澤予聽著她陰陽怪氣的語氣,又看到她滿臉的笑意,知道這朵帶刺的小玫瑰是惱了。 他自覺已經摸清了女孩兒的脾氣,她不耐煩的時候愛皺眉,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但唯獨生氣的時候愛笑。 氣得越狠,笑得越甜。 於是他連忙上前牽她的手,五年前尚且靦腆清冷的人沒有現在這麽能言善辯,躊躇了半天才來了一句:“我以後出門都戴口罩,昳昳,你別生氣好不好?” 溫柔春風裡,謝昳把落在他肩頭的一片玉蘭花拈起來,聞言斜斜地昵他一眼:“算你態度不錯。江澤予,我告訴你啊,別給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不然……我暴躁起來連自都怕。” 江澤予急忙摟住人的肩膀,連連稱是。 這事兒看似告一段落,可其實謝昳還心存芥蒂著,想到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昵稱就來氣。 她想起剛剛那個長相甜美又靦腆的小學妹。 男生是不是都愛聽女孩子軟軟地叫他們,最好還是昵稱,而不是硬邦邦的大名。 嘖,真麻煩。 雖然如這般嫌棄地想著,可在那天晚上,在江澤予送謝昳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她卻忽然轉過身來,從書包裡拿出一支帶著葉子的淡粉色西府海棠,遞到他手裡。 她伸出兩隻手,抬高扶著他的肩膀,踮起腳來親在他唇畔。 褶皺裙擺隨著抬手姿勢往上幾寸,露出修長白皙的一截小腿。 她親了一下又一下,然後湊在他耳邊,狡黠又霸道:“我們阿予真的很有人氣呢,呐,這支海棠送給你,就當補償那些被我扔掉的情書,不許不要。” 女孩子說完,自覺肉麻地轉身上樓,連招呼都沒打一個。 五月良夜無風,北京城燈火繁華,月影被高大槐樹枝割的破碎。 紅著耳尖的清俊少年握著手裡的那支嬌豔海棠,在樓下久久停留。 - 久遠的回憶被瘋狂震動的手機打斷,江澤予拿起來一看,是紀悠之發來的微信,一共三條。 國內此時是中午,已經兩天沒沾到媳婦兒被窩、又被公司繁瑣事務壓迫得沒時間吃午飯的紀大少爺瘋狂酸他。 【到黃刀鎮了?怎麽樣,零下三十度滋味好受麽?】 【謝昳在你身邊?我猜她肯定沒有挑明你們的關系吧?】 【我說哥們兒,人加拿大也不缺輪胎啊,你非得上趕著去備著,這奉獻精神還秀到國外去了,真牛逼。】 江澤予:“……” 他側過頭看著身邊女孩子的發頂,心煩意亂地深思起來。 重逢以來,她抱過他,親過他,現在還靠在他肩膀上睡覺。 但是確實沒有挑明過他們的關系。 她一直一直挑動著他的情緒,卻沒有給過任何解釋,既沒有解釋五年前的離開,也沒有解釋此刻突然的親近。 他真的也是搞不清楚自己在謝昳那裡,怎麽就從收海棠花的地位,混成了今天這樣。 - 十一月底正是觀賞極光最好的季節,黃刀鎮也因此迎來了每年最熱鬧的時候,雖說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散客們都選擇在大奴湖附近住帳篷或著小木屋,鎮上的酒店依舊人滿為患。 城堡酒店是目前能訂到的為數不多的四星級酒店。 司機把兩人送到酒店樓下,從車子後備箱拎了一箱給江澤予準備的衣物和一些必須的日用品,隨即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江總,您交代得匆忙,這家酒店的房間確實很難定。好在有間套房還空著,裡面有兩個獨立的房間,您和謝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 他說著拿出打印好的房間預定確認函:“拿著這個和證件去前台check in就行。”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