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子卻死死地釘在那兒,再開口,更是把自己打進了塵埃裡:“……昳昳,這個問題我不是沒有想過,三年前,你說讓我做你男朋友的那天,我回去給自己列了一個計劃表。這兩年我一直在提高自己的專業能力,還輔修了金融的雙學位,我都想好了,國內互聯網市場還有很大的空缺……以後我會努力的……” 江澤予抬起頭,通紅的眼裡滿是疼痛,他懇求地看著她,聲音抖得厲害:“昳昳,我會對你很好的,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嗎?昳昳……我,我求你……” 江澤予覺得,在遇到謝昳之前,他是塊硬骨頭。 這種求饒的話,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畢竟就連當初法院荒謬地判刑的時候,他都沒有一句求饒。 他在牢裡的那兩年頗是吃了些苦頭,挨揍、被辱罵的時候他也沒有求饒,只會找到機會狠狠地報復回去。 可他這會兒竟然求她了。 他說出口後,難以置信了一瞬間,忽然就釋然了。 他一向都知道的,他愛慘了她,愛慘了這朵帶著刺的小玫瑰。 他只是,比起坐牢,比起挨打,更加不想離開她。 他離不開她的。 謝昳卻像是突然就被他激怒了,紅了眼睛,音色變得尖銳,連帶著冒出了一股子京腔:“您別搞笑了成麽?你靠什麽努力?” “大三的時候我想以後跟你一起出國留學,大不了錢我來出,後來卻想到你他媽就因為坐過牢有案底,連出國留學必需的無犯罪證明都辦不下來。好,這我就忍了,出國的事兒提都沒提想著跟你一起保研,可是然後呢?” “你專業成績系裡排第一,明明過了學校的保研線,可最後保研名單裡卻沒有你。你畢業前去面了好幾家大公司吧?幾面技術面都通過了,最後卻沒有收到一個offer,你以為,這都是為什麽?” 謝昳提高了聲音:“你坐過牢,你不明白嗎?你做任何事情,都會比旁人難千百倍,就算你再努力也沒有用的,你以為我……” ——你以為我忍心看你這樣嗎? 她停下了話頭,聲音發著抖:“你說你會對我很好?我信,那就等你真正有那個資本了,再說給我聽。” 發泄完,面前少年好看的臉上已經慘白到沒有了一絲生氣,他的眼角通紅到似乎能滴出血來。 因為淋了雨,他悶悶地咳嗽了幾聲。 謝昳注意到,他垂在一側的手狠狠地握緊,又松開,再握緊,再松開。 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求她,只是狠狠地繃緊了下頜。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昏暗的天空時不時響起一兩個悶雷。 謝昳知道差不多了,她用力捏了捏傘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江澤予,我們就到這裡吧。你用不著不甘心,畢業就分手的情侶不是很多麽?追我的人從這兒排到香山,你家境貧困,還坐過牢,你憑什麽認為我會陪你走到底?” 她說完,撐著那把黑傘和他錯身而過,再也不敢看他那雙絕望又暗沉沉的眼睛。 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聽到他說了最後一句話,那聲音啞澀得厲害,仿佛像個在沙漠裡乾渴了許多天的旅人。 可惜那一刹那雷聲響徹,他的那句話被蓋得嚴實,只允她聽清開頭一個“你”字。 “你”字開頭,又是在分手這樣的場景,定然不能是保重,大概是愛極生恨的咒罵。 她今天什麽狠話都說盡了,任他這般挽留,依舊絲毫不留情面地將他貶低到了塵土裡。 誰被這麽說,都不能夠原諒,也不能夠釋懷吧? 十二天的錐心刺骨之後,她終於說了分手,他終於還是恨了她。 雨聲漸大,謝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踉蹌著加快腳步,不再回頭。 - 五年之後的北京城,一樣是晚上,卻沒有下雨。 十一月份的晚風呼嘯,酒吧門口燈紅酒綠、夜色繁華,謝昳抱著身前的男人,忽然難過地收緊了手臂。 被她抱著的人渾身一僵,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腰間的肌肉在輕微顫抖,像是過於震驚從而沒能及時推開她。 幾秒鍾後,他稍微掙扎了一下,聲音如同當年那般啞澀:“謝昳,你……” 謝昳不滿地咕噥,聲音近乎於撒嬌:“……你別動,我再抱會兒你。” 江澤予聽到這句話,渾身的肌肉更加僵硬了,卻依舊破天荒地沒有推開她——明明剛才打人的時候拳拳到肉,這會兒卻連推開她的這點兒力氣都沒有。 謝昳抱了他很久。 幾分鍾後,她妥帖收好所有的情緒,隨即有些不舍地松開了他。 江澤予咬著牙轉過身,臉上的神情錯愕又複雜,那雙暗沉沉的眼裡眼神幽怨,仿佛是個被佔了便宜的黃花閨女。 謝昳挑挑眉,勾起唇角在他的胸膛上拍了兩下,拍完後很滿意地砸吧了一下嘴,然後又輕佻地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真結實,隔著西服都能摸到那緊致又流暢的線條,起碼六塊。 他的眼神更沉了,卻沒說話,一雙眼睛直直看著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釋,或者是等她開口對剛剛的行為負責。 謝昳愉悅地笑了:“嘖嘖,江澤予你可以啊,這身材比我另外的幾個前男友都要好。甭介,就抱一下摸一把而已,要我負責?你想都不要想。”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