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认真,一张脸蛋或疑或惊,皆是明丽动人的样子。 白嫩嫩的手指指指这里,点点那里,比潦草的字迹更有看头。 太子的眼神不由自主泛柔,轻轻“嗯”了一声:“这有什么奇怪的?许是养了外室,碍于家中悍妻镇门,或怕惹人非议,只把孩子带回来养在后院。” 玉桑敷衍的夸赞:“郎君真乃神人也。”然后竖起手掌张开五指:“他有五个外室!” 其实她心里更想夸赞的是黑láng,这都让他查到了。 太子眼神一动,不作不解:“所以呢?” 玉桑扭头翻翻捡捡,能gān的黑láng连画像都弄到手了。 她抽出应长史的画像,两手抓着边边竖在自己面前:“可他长这样!” 画中男人小眼大鼻厚嘴唇,还有天生抬头纹,年近不惑的年纪,长得有点着急。 “女子跟一个人男子,要么为人,要么为权,要么为财。” “长史为刺史副手,州无刺史时,便行刺史之权。” “江大人赴任前应长史已在位,换了我,能自己手握大权,为何还要个压自己一头的障碍?” “可是江大人在任数年,在他的掌管下,益州日新月异,说明江大人为官有道,副手配合且能gān。” “所以,他长得不好看,又并未手握大权,那一定十分富有啦!” 玉桑还是良娣时,虽然也会表现聪明,但更多时候是那种在男人面前略显刻�的小聪明。 这种小聪明的效用是,让男人一眼就看懂,觉得自己厉害极了,却又憋着不戳穿,活活憋出一股谜一样的自信与优越感。 可眼下,她从女子视角入手分析,虽显夸张稚嫩,但太子心里清楚,她说的并无差错。 不是那种在男人面前耍心思表演出的小聪明,而是她另辟蹊径探得正解的机灵。 只不过,她的话太容易让人想到别处了—— 太子忽然伸手,将她揽到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我还是第一次从女子口中听到她们的择人标准,虽然势利,但是坦诚。” 他倾首寸许,离得更近,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我很好奇,桑桑跟着我,是看中了哪一个?” 玉桑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叹了好长一声。 以他们两人如今的关系,说为人他会不信,说为别的他会不高兴,哪一个都不算正确答案。 他就这么喜欢挖一些为难别人也为难自己的坑吗? 玉桑微微一笑,柔声道:“原本在说应长史,郎君何以将自己与他相提并论?” 太子不为所动,静静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为人,为权,为财,你跟着我,是为了哪个?” 像有一根弦忽然在心头绷紧,他每说一个字,便拨弦一次。 弦动打到心上,生出尖而短促的疼。 玉桑从没觉得自己上一世的决定有多么惊天动地,感人肺腑。 她一个惜命的人,比谁都清楚人死如灯灭的道理。 人没了,自己的痛痒都感受不到了,旁人的爱恨对她来说又有何用? 可是,听到他满含戏谑与讥讽的发问,玉桑在经历短暂的不适后,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硬气。 漂亮的黑眸浮起几丝冷凝,她看着他,定声道:“郎君忘了,当日是您在艳姝楼一掷千金买下桑桑,怎么就变成桑桑贪图郎君什么了?” 至此,太子终于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堪称真貌的姿态。 不再一味讨巧迎合,没有装傻充愣、更未故作卑怯柔弱。 让人�外之余,又生感慨——这就是你原本的样子? 也会露出尖锐的爪牙,生气冷漠,反唇相讥。 他笑起来,“桑桑怎么忘了,当日是你中毒毁容,求着我收了你。其实我也只是好奇,你说什么,都在情理之中。” 他还真敢说。 玉桑:“所谓中毒和求收留是怎么回事,郎君心里没点数吗?” 太子右眉微挑,是真的感到�外,这是她第一次无惧挑破,正面回击。 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纸,已有裂痕,再进一步,也就穿了。 短暂的对视之后,太子又笑了,伸手拿过应和峰的画像:“不是在说应家的事吗?怎么扯远了?” 所谓此消彼长,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情形了。 他咄咄bī人,bī她硬气回应,结果,她都做好准备抛开生死了,他却忽然收势。 玉桑在反应了一阵后,终究偃旗息鼓,唯冷淡不变。 反正不是我先扯远的。 太子松开她,岔开话题:“纵然他有些家财,那又如何?” 玉桑将黑láng查得的消息往他面前一推:“应夫人进门后便诞下长子,没多久应长史便纳夫人的陪嫁为妾。只是妾侍一直无所出,想来是夫人用来固宠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