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到姚星阑，她穿着一身暗青色的星云纹披风，婷婷地站在巷口等着他。红翡与绿珠同时瞧见了他，当先唤了声，“陈大哥。”姚星阑应声转了过来，披风曳地，划出一道浓浓的水波纹，她的目光已经遥遥看向了不远处的陈昭。有些日子没见到陈昭了，他似乎消瘦了许多，以往过年他都是跟着姚家一人一块，今年姚坤鹏自然也叫了他，可陈昭没来，他宁愿在军营里和将士们一块过，也不想去姚家。因为看到姚星阑他会心痛，明明他只差一步就能得到的心上人，如今却已经咫尺天涯。“你……你怎么来了？”陈昭缓缓走近，夜色如水照在她白净的脸庞，那双璀璨的明眸不知道为什么却多了一丝忧思，是因为顺王吗？顺王近来在京中名声大噪，先有出身疑云，如今又自请领兵平乱，军营里接到消息后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毕竟他们谁也不信服那个从来没有打过仗的顺王。将士是因军功而擢升，但那也是要打有把握的仗，若是明知道将领是个青团菜鸟，谁还会跟着他去送死？“陈大哥，我们能进去说话吗？”姚星阑对陈昭心里是有愧疚的，但是这份愧疚已经无法弥补，而他们的关系也再回不到最初，这一点她心里十分明白。陈昭默默地点头，打开了小院的大门，黑灯瞎火的，院里也没个点灯的人，一室的清冷。还是红翡和绿珠动作利索，拿出火折子找来油灯照亮了屋内的视线，两个人又退出去烧水沏茶，绿珠还探出脑袋问了一声，“陈大哥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煮碗面。”“不麻烦了，我已经吃过了。”陈昭摆了摆手拒绝，他如今回来小院的次数也少，家里自然没准备食材，通常也是在军营或是外面随便解决了吃食，一个大男人冷锅冷灶的也没那些心思操持这些。绿珠这才巴巴地退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陈大哥自从和姚家疏远之后，似乎连他们之间也多了一层隔阂，这一点绿珠还是能够感应得到。“说吧，你来是想我做什么。”陈昭抿了抿唇角，他对姚星阑还是有感情的，从前便对她有求必应，如今他还能为她做点什么？“我……”姚星阑咬了咬唇，那些请求的话语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她是得有多自私才能这样要求陈昭？难怪人在亲疏远近面前总能轻易地取舍，那些不重要的人和事总是排在重要的人和事之后，因为我们也就常常忽略了他们也是有血有肉有自己感情的人。姚星阑低下了目光，这一刻她觉得很惭愧，也不忍心。罢了，就当她没有来过。她也应该相信景飒一回，她不是有勇无谋的人，还有姚星亮，虽然他做事有些莽撞，但多年军旅生涯难道行军打仗还不算擅长？她只是有些放心不下罢了，想着陈昭在能够多一份保障，毕竟要去出征的是她的亲人和爱人，她总想做到万无一失。这样一想，姚星阑的心里坦荡了许多，抬头笑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说罢在屋里踱步走了走。陈昭如今住的就是一个四合小院，正屋是一明两暗的格局，外面有一间西厢房是客用，另一边便是浴室和厨房，格局分明。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清爽，桌子椅子床，没有多余的装饰，符合他一惯的硬朗，也……看得出来这里并没有一个女主人。“这么晚了，就只是来看我？”陈昭自然不相信姚星阑的说辞，但她愿意这样说，他心里还是很欢喜的。红翡端来的烧好的茶水，白瓷茶杯里飘着几根粗茶，陈昭看得脸上一红，“平日我也不爱喝茶，就饮的是白水，怠慢了……”“无妨。”姚星阑接过喝了一口，茶水没什么茶味，甚至还有些陈年的潮味，她心里有些黯然，难道是这些日子他们家对陈昭太过疏忽了。自从他搬出姚府之后，姚夫人应该命人送过东西来，却怎么也没见陈昭用呢？是不想用，还是不愿意用？红翡退了出去，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姚星阑目光微垂，耳边却能听到俩人呼吸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沉重得令人尴尬。“那……我就先回去了。”姚星阑不想再待在这里，几乎要夺门而出，可就在错身而过时陈昭一把拉住了她。仅仅只是手臂，一触即分，姚星阑的身影却顿在了那里，只听身后传来陈昭的声音，“你是不是为了他而来？”顺王……顺王，陈昭已经能够想到，如今牵动得了姚星阑情绪的人，除了顺王还有谁？这多事之秋，除了顺王的事，还有谁的事？姚星阑的沉默相当于是默认。陈昭在心里苦涩一笑，“顺王的事我也听说过，如今他又要领命出征，你是不是担心他？”同为男人，或许陈昭有些明白顺王的想法，才出了身世的风波，顺王心里定然不好过，一场军功或许能够为他证明，也能让他暂时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可打仗非同儿戏，姚家人知道，姚星阑也知道，或许顺王也想到了种种可能，但那些想像远没有现实来的残酷。“他第一次领军打仗，我确实担心。”姚星阑缓缓转过了身，对着陈昭点了点头，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那其中都是对另一个男人的担忧与挂念。陈昭撇开了目光，他的心有些痛，无法言说的痛，又听姚星阑的声音一点一点传入耳中，“不过这次出征二哥也会跟随左右，再不济我也是能披挂上阵的……”那一刹那，姚星阑真的是动了随军出征的想法，还有谁的保护比她自己更让人放心呢？或许父母不会同意，但她可以偷偷前往。“不，你别去！”这个想法刚从脑海里冒出来，便被陈昭出声阻止，姚星阑抬头看他，陈昭却是转开了目光，“若是你不放心他们，我跟着去就是，刀剑无眼，你毕竟是女子，若是上战场我们都不会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