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星阑再次睁眼时发现她回到了从前,巍峨的宫墙一眼望不到头,远处有成群结队的黑鸦飞过,那低哑的叫声不时地响在耳畔,仿佛入夜的魔咒。“我怎么会在这里?”姚星阑惊讶地伸出自己的双手,暗红色长袖的宫袍上绣着华丽精致的暗纹,她似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姚贵妃。远处一队人影缓缓走近,宋芷青穿着暗青色的皇后袍服雍容华贵,正款款上前来欲要携了她的手,“妹妹,今日是陛下的登记大典,快随本宫前去观礼吧。”姚星阑谨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宋芷青的手。宋芷青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身后的太监宫女顿时变得张牙舞爪,纷纷上前来按住了她。“不……”姚星阑拼命地抗拒着,却发现她使不上力气,肩膀被那太监一扭整个人便跪倒在地。她很疼,肩膀仿佛断了似的,五脏六腑也一同搅动着,感觉比死了还难熬。“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昏暗的山洞中,景穆用包裹在竹筒里还没打湿的火折子点燃了一堆柴火,用沾湿了水的手帕搭在姚星阑的额头,可即使这样她的全身也烫得惊人,还呓语连连,景穆很是担心。落水之时熊瞎子那一掌划过姚星阑的肩头留下了几道鲜血淋漓的伤痕,景穆只撕了自己的中衣勉强给她包扎了一圈,幸好姚星阑自己随身带着金创药,景穆便给她肩膀上的伤口洒了一些药粉。那样的伤……景穆想想心都发颤。是他连累的姚星阑,若不是为了救他,她根本不会经历这一切。景穆抱着腿坐在火堆旁边,虽然被瀑布水流给冲走了,但也躲开了被熊瞎子袭击的危险,只是他不怎么会凫水,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截伸到水中的树杆他和姚星阑才得以上岸,但四周的地形有所变化,他根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眼下姚星阑这副模样,他也没办法扔下她自己跑去找人。天色渐黑,景穆将两块打湿的面饼架在火堆上烤着,说来惭愧,这些东西都是姚星阑随身带着的。而他,因为太过依赖手下的人,竟然什么也没带在身上,若不是有姚星阑在,就算他不被熊瞎子给拍死,恐怕一个人也会被饿死吧。景穆自嘲一笑,果然百无一用是太子!……姚星阑的恶梦还在继续。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素月庵,变回了那个被砍了双手双脚放在坛子里的人彘。宋芷青得有多恨她才会这样对她?可怜她却倾尽了姚家之力辅佐他们夫妻登上大业朝的最高位,她求的是什么?真是可笑又可怜!不……宋芷青应该已经被她杀死了,她也不该在这里!姚星阑晃了晃神,宋芷青不见了,眼前的画面变成了景飒。他站在门前,一脸怜惜地看向姚星阑,说出的话语却让人心痛,“太妃娘娘,需要本王送你一程吗?”曾经的姚星阑是将门虎女,如今却落得这样凄惨的境地实在让人惋惜,景飒恍惚中还记得那个骑在马上飒爽英姿的姑娘,他钦佩她,却没想到她会落到这样的境地,连姚家满门也……也许死,是姚星阑能够保有的最后尊严,他也不想再看到她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顺王……”姚星阑沉默了。景飒的模样有些沧桑,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现在到底是在哪一年,她怎么有些时空错乱的感觉?“太妃?”景飒又走近了两步,右手扶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只要姚星阑点头,他可以给她一个痛快,也许会有一点点痛苦,但得到的却是永远的解脱。“王爷,谢谢你来看我……”姚星阑眨了眨眼,干裂的唇角荡漾出一丝笑意,“我很好,就不劳王爷费心了。”“很好……罢了。”景飒轻叹着摇了摇头,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对此刻的姚星阑而言好死不如赖活着?景飒转身欲走,在他一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姚星阑突然开口道:“王爷,您身份尊贵,当争则争,不能步步隐忍步步退……”“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景飒自嘲一笑,当初景宣不就是借着姚家的势才能登上那个位置吗,姚星阑这样一说怕是自己后悔了吧?景飒不再理会身后的姚星阑,抬脚便跨出了门槛。他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做出了选择。“景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梦,我们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姚星阑沉沉一叹,终于缓缓闭上了眼。……这一夜,姚星阑是翻来覆去地没有睡踏实,上半夜都是忽冷忽热的,景穆不放心她,又怕她着凉,最后终于抛去了男女之防抱着她睡,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终于到下半夜的时候姚星阑不再折腾了,安安稳稳地窝在他的怀里,景穆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人儿。英气的眉毛,长长的睫毛,鼻子很挺,脸颊很烫,唇瓣也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其实姚星阑长得很美,大家看到她的第一眼恐怕都会惊叹于她的美貌,又带着北地女子的飒爽英姿,其实他是很羡慕她的。姚星阑也只比他大两岁吧,却那么勇敢。景穆的手缓缓圈住了姚星阑的肩膀,也许母后说得对,做为一国储君他真的不能再任性下去,喜欢做什么是一回事,必须要做什么又是另一回事。他要学着勇敢坚强,那些平日不会的东西讨厌的东西他也可以强迫自己去学,只希望下一次再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可以挡在她的面前。景穆永远也忘不了当那一只熊瞎子扑向他时那从天而降的身影,姚星阑带给他的震撼和感动无以复加,他的心也在那一刻强烈地震动着。也许从初见时他将长笛赠给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对她就是有好感的,只是在发觉景飒有同样的意图之时他选择了退让。可是老天爷又把姚星阑送到了他的跟前,这一次,他不想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