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花动作夸张,留下灯笼,遮眼往门外去,大妹子笑得虽美,我心戚戚焉。不必,着实不必,是小的应该挺身而出,为大妹子解难。 采蘩愣了半晌,不由失笑,对同样不明所以的姬钥说,这人有趣。 有趣?姬钥跟着采蘩这些日子,鼻子哼哼也成习惯了,至少不是个恶人。 你这是站在我这边了?采蘩见他不但不顶撞,还同意她之前的看法,有点诧异,好不难得。 可我比你谨慎。姬钥正想说走,却看她拿出刀子来,你做什么? 帮我把灯笼举高点儿。采蘩使唤他。 姬钥往门口看,一个人都没有,但仍然不安,催她,走了。 嘶啦一声,口袋破了,微弱的光晕照出金白色。 喂,你不是真要偷那个白痴管事的货吧?姬钥正人小君子,虽然他信口雌huáng栽赃我们,但既然事qíng了结也就罢了。他脖子一动就疼,都没抱怨她扔出十两银子的做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她挂在嘴边的。 我没如何,这袋子本来就破了。她不过让它破得更厉害些,你不帮忙就别唠叨。 姬钥撇撇嘴,却拿起灯笼往袋子那边一照,欸道,这是——脑袋探过去,月面松纹。 好像是。纸面泛柔和光泽,压有松纹,质地极好。 好险,差点让那个管事陷害成了。姬钥伸手一摸,越县顶级松纹,一刀就得十来两银子。 你怎么知道这是越县松纹?采蘩小心抽一张出来,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我两家同城,自然知道向家纸铺子一直卖越县松纹,还供给宫中使用。姬钥提到向家就目有轻视。 十来两银子一刀,那也得是越县的才值。采蘩将纸突然揉成团,双手拢袖,往外走去。 姬钥看傻眼,好好的一张纸,你怎么把它揉了?但他反应不慢,恍然大悟道,听你的意思,这不是越县松纹? 嗯?采蘩步子不停,我没这意思。因姓刘的让你我吃了亏,以此泄愤。 姬钥咬到自己舌头,彻底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恍惚,你不是才子么?你说这纸是不是越县的?若不是,向氏便是欺客。 才子和识纸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没准是刘管事监守自盗,以次充好,暗中赚黑。我瞧他神qíng鬼祟得很。舌头有点大,咬得。 也有可能。采蘩走得很快,影子好像要融入黑暗中不见。 姬钥急忙快步跟上,灯光再度将她描清晰,他暗暗松口气,别想太多了,这其中说不定有要送进宫里的,向氏不会冒着欺君欺客的危险贪图蝇头小利。至于姓刘的,应该也不敢背着主家,哪来那么大胆子。 我瞧他胆子大得很,敲昏了某名门某房的嫡子,意图非礼平民女子,王法都不放在眼里。采蘩推门进去。 门里,雅雅睡在gān净的糙垛子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采蘩和衣躺到她身边时,她有点朦朦胧胧醒了。 姐姐出去了? 没有,翻了身。采蘩轻轻拍她,继续睡,天还没亮。 雅雅嗯了一声,面朝采蘩,小手伸过来,感觉她确实在,安然再睡。 姬钥chuī熄灯,在另一边躺下,那什么—— 什么?采蘩睁着眼,难以入眠。 上方有一个透气圆孔,因为风平làng静而打开着,漆黑中行过巨大的山影。 没什么。他想再提作雅雅和他的姐姐的事,但跟了这段日子,有点知道她的xing子。外冷内刚,很qiáng韧的人。 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不知不觉,采蘩对姬钥很坦率,什么话都能说。 我看刘管事贼心贼胆,必定也是小肚jī肠,小心他不死心,还打什么坏主意。他就有男孩的别扭,到嘴边改口。 知道,防着呢。小孩子别cao心太多,否则长不高。采蘩将薄被往上一拉,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两耳传来兄妹俩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张开,眸子比墨还浓,手伸到被子外,五指松了,露出掌心一团灰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