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琅远和颜知非刚下楼就看到一辆车疾冲而来,在二人跟前急刹。车窗摇下,露出戚歌的真容。戚歌冲二人道:“快,上车,我爷爷去你爷爷的老宅子了。”他老人家去做什么?二人正诧异,却见大楼里冲出一群人,全是邵添关的爪牙。邵添关也在其中,陆管家把轮椅推得飞快。看他们心急火燎的样子,戚歌摇头道:“你们邵家要出大事了。”颜知非好奇心重,抢先一步问:“什么大事?”戚歌本想说,可话还没说出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索性发动了车,同时道:“带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戚歌的车和邵添关的车像竞赛似的往回赶,颜知非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身体了。终于,车停了。当颜知非和邵琅远从戚歌的车上走出,看到的却是一向要体面爱漂亮的小太太江老师悲声哭泣,像死了丈夫似的。邵家别墅的正门口挤满了人,有邵家人,还有邵家的佣人们。他们都无一例外地盯着站在最中央的一个男人,显然,江老师哭也是因为他。颜知非不认识那个男人,暗暗猜想,莫非大户人家的太太都喜欢暗地里找相好,如今被发现了?难怪江老师哭得那么伤心。邵添关的车紧接着也到了,邵添关坐回到轮椅上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中央的男人。尽管只看到了侧脸,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此人。邵添关双眼顿时湿红,比江景陶还伤心。颜知非用手指轻戳了下邵琅远,小声问他:“那人谁啊?”邵琅远告诉她:“我大伯,邵常海。”“什么?”颜知非惊讶得捂住了嘴。邵常海,邵添关的长子,江景陶的丈夫,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回来了?邵常海察觉到身后动静,回过头来。在看到邵添关的刹那,邵常海的眼睛也湿红了。颜知非以为会上演父子情深的戏码,哭哭啼啼一阵后就是欢欢喜喜地团圆。然而——她猜错了!邵常海在短暂地失神后,眼睛里顿时装满了恨意。那种眼神太可怕了,吓得颜知非心中一咯噔。邵添关心中一寒,戒备起来,但还是不免痛心地喊出一声“常海”。邵常海淡淡地动了动嘴唇,“你总算回来了,老头子。”邵常海语气傲慢无礼,典型的不孝子模样。“我还以为你要等我把这里腾空之后,你才能回来。”邵常海此话说出,颜知非等人才看到邵常海带来的人,他们正把邵家的古董和名贵的旗袍珍藏往外搬。邵添关总算恢复了理智,咬着牙问他:“你要做什么?”邵常海走向他,蹲在他的轮椅前,“还看不出来吗?我是帮你们搬家。这些值钱东西还能换几个钱让你们周转一下,不搬出来,难道要放到里面一同卖给买房的人吗?”邵添关狐疑地微眯起眼睛,“什么买房?什么搬家?什么周转。”一声不怀好意和洋洋得意的笑从邵常海的嘴里轻嗤而出,他道:“忘了告诉你,你已经没钱了,从上海叫得上名号的角色沦为了街边老乞丐。”“你什么意思!”邵添关一口假牙都要压碎了,他的不孝子莫名其妙死而复生,如今回来不肯认清却像个仇人似的算账!陆管家手中,邵添关的手机响了起来,知道他号码的没几个人,谁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陆管家接通电话后,凑到邵添关耳边轻语了一句:“是唐先生打来的。”邵添关隐隐猜到这位唐先生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并非偶然,一定也掺和进了其中。邵添关把电话放到耳边,让复杂的情绪稍作恢复,方才开口亲切地问:“老弟,有事?”唐先生全名为唐民德,是邵添关在生意上最铁的搭档。二人交情极深,平时不管遇到大事小情两人都会互相照顾。这次,就连打电话告诉他们邵常海已回来的事,都是这位生意挚友打的。唐民德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无非就是关心关心你们父子相认的情况。”嘲讽和看笑话的语气让邵添关顿时就明白了!邵常海直接从邵添关的手里抢过了电话,与唐民德熟络地通起话来。“唐先生,我这边情况好得很,只可惜你没来,错过了一场好戏。当初多亏了你,让我得以一步一步把老头子的家底掏空。”邵添关听得脸色铁青,骤然想起自己两年前因为信任唐民德,在他的介绍和鼓动下,投入了六百万入股市!莫非,已经被套牢了?邵常海和电话那头的唐民德笑得得意,邵添关的脸色越苍白,他俩就越放肆。“够了!”邵添关看不下去了,他指着邵常海的鼻子骂道:“多年来,你恪守孝道,在兄弟中也算有头脑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居然跟外人联手对付我,对付我们邵家的产业。糊涂!混账!作孽啊!”“邵常海,你不要以为把我的股票套牢就能让我流落街头,你太小看我了。”邵常海冷笑这对邵添关道:“儿子可不敢小看你,我知道,单是股票还不足以让你根基尽毁。”这话什么意思?邵添关又害怕又疑惑。邵常海说道:“不好意思啊老爸,我把公司和家里的现金都拿走了,另外,所有的旗袍也都已经拿走卖掉了。便宜处理嘛,很快就被那些捣腾货的批发贩子给买走了。”“让我想想,你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哦,对了,你还有最珍贵的古董放在我住的地方。你猜怎么着,那些东西全被我给卖了。”邵添关重重一拳打在轮椅的扶手上,恨不得从轮椅上爬起来把那不孝子给掐死。邵常海满脸的不在乎,摊摊手,“能想到的我都动了手脚,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现在,你又失去了薛老师的信任,公司后继无力。老头子,你拿什么翻身?赶紧滚吧!”邵常海钻进了一辆刚买的奔驰敞篷。坐上车后,他对江景陶招了下手,江景陶已收起了眼泪,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他。邵常海提醒她道:“当初我把你留在这里,是为了让老头子肯相信我确实死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再这么做了,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回家?”江景陶有些恍惚,如在梦中。邵常海见她还愣着,不耐烦地喊了句:“你到底走不走?”江景陶走向他,却不肯上车,她道:“我一直留在邵家,是因为我把自己当成你的妻子。现在我不肯跟你走,是因为你不配做我的丈夫。”邵常海咬着牙,眼中露出凶意,“你想好了!”江景陶道:“希望你尽快跟我去民政局离婚,我俩的夫妻情分到今天就算结束了。”说完,江景陶头也不回地走了。邵常海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了两下后,气急败坏地开车走了。邵常海前脚刚走,就有一群身穿西装的人围了过来。看到他们时,邵添关脸色骤然刷白。他们是来要债的!按照约定,他每个月的今日都会往他们的账户里打一笔钱还钱。整整八百万!当初借债时采用的是先息后本的方式,之前只偿还了极少的利息,别说本钱还没还了,就连利息也都还没还完。邵添关瘫坐在轮椅上,只觉气血攻心。颜知非和邵琅远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心中百感交集,既没有幸灾乐祸的爽快,也很难产生同情。看来,今天,邵添关必须渡劫。能否渡过,得看他的造化和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