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迄反应很快,但岑参更是机敏过人,可不容易被忽悠。 “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还是抓紧时间练...” “呃...好的...” 岑参找借口去看是谁,李迄根本没理由阻拦。 两人到后院时,刚才的唢呐声已经停了,李迄与岑参回到书房,看到苏奈正在擦拭唢呐。 真是她。 李迄、岑参两人都猜对了,无声打脸。 苏奈看到两人,忙退到一旁行礼:“郎君、岑郎君...” “你先去忙其它事,有需要我会叫你。” “喏。” 李迄怕岑参多想,便心虚将苏奈遣走,随后又尴尬解释:“此唢呐就是苏奈所有,她原本就会吹不少曲子...” 岑参相信苏奈会吹唢呐,但《新年好》是李迄给的曲子,她是什么时候学的? 要是昨天学还不打紧,若是早上在书房旁听,那结果就太可怕了... 岑参没向李迄追问,只是默默拿起唢呐继续练,他下午换了练习思路,打算先对谱先练指法,等到压音孔娴熟,再手口协作进行吹奏。 他的思路很好,练指法时也有模有样,就是吹凑却效果不佳,总会出现错音瑕疵。 直到申时三刻,岑参的《新年好》才勉强能成曲,但他自问不如苏奈。 岑参趁李迄出恭间隙,在屋外廊下找苏奈问了几句,虽然对方回答得很警惕,但岑参通过细节猜到了答案。 自诩悟性极高?但比不上胡女?岑参备受打击。 李迄如厕归来,岑参便向他请辞。 “天色已不早,我现在得赶往城西客舍,今日劳你费心了,我明天再来...” “三郎不必客气,不过你既有心学音乐,何不在青龙坊找个客舍?省得来回多花时间。” “嗯,我会考虑的,先告辞。” 岑参行完叉手礼,转身径直往前院走,李迄则追上前说道:“我送三郎出府。” “不用麻烦,我识得路的,就此作别。” 李迄见岑参言辞恳切,估计他今天受了挫折,便没有坚持送出府。 岑参行走如风,背影很快就从李迄眼中消失。 猛然回首,看见苏奈仍站在老地方,欲言又止。 莫非露馅了? 李迄经过简单询问,立刻捏着鼻梁山根,自言自语道:“岑三郎真是聪明过人,三两下就得到答案,不知他能否坚持...” “郎君,是不是小婢做错了?午后不该私自吹奏,当时就想试一试...” 见苏奈主动揽责,李迄摇头安慰曰:“没有,唢呐本是你私人之物,不过你真的很有音律天赋,旁听也能学会。” “才不是...” 苏奈慌忙摆手,着急解释道:“唢呐是小婢家乡乐器,主要因为有吹奏基础,今日的曲谱也很简单,所以才吹了出来,您可以对岑郎君解释...” “不用了。”李迄轻轻摇头,“虽然岑三郎有误会,但以我今天观察和经验,他绝不是音乐天才,一个月学不会《百鸟朝凤》。” “郎君的《百鸟朝凤》好厉害,我从未听过这样精彩的曲子...” “想学吗?我教你呀...” 看到苏奈做出崇拜状,李迄下意识说出这句台词。 李迄本以为苏奈会激动,岂料她却收敛起笑容,小声提醒:“郎君,阿郎散值回来了...” “哦?” 李迄闻言马上转身,果然看见李希楼向书房走来,便一边招呼一边迎上去。 “阿耶散值了,今日忙么?” “还好。” 李希楼语气平淡,走近时脸色也不好。 李迄误以为父亲职场受气,可李希楼照面后却在问岑参。 “岑参今日学得怎样?你可是尽心竭力在教?” “嗯?他学得还行,孩儿很用心。” 李迄一脸诧异,心说两人刚才莫非见过,岑参难道说了什么? “那就怪了...” 李希楼抹掉须上汗水,蹙着眉喃喃说道:“适才在巷口相遇,我看岑参兴致不高,本想让大牛送一程,他却坚持自己找马车,还以为你敷衍了事...” “我怎会敷衍?” “都是小婢胡乱吹奏,惹得客人不开心...”苏奈出言护主,李迄惊讶地看向她。 李迄以为李希楼要斥责,结果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吩咐她去泡茶。 苏奈前脚刚离开,李迄便着急解释:“其实不关苏奈的事,是岑三郎自己误会了,而且他确实没音乐天赋,若想凭此获得圣人关注,必须要花狠功夫才能做到,我担心他坚持不下去...” “既如此,咱们尽力就行,借不到岑参的东风,你自己得努力。” “孩儿省得...” “嗯,我回屋换件衣服。” 李希楼刚往正房走,突然转身叫住李迄:“对了,今日有苏奈端茶倒水,岑参可对她做出评价?” “评价?” 李迄不知李希楼何意,便诚实回答道:“三郎眼光很高,相对于胡人女子,似乎更喜欢汉人女子...” “是这样?我知道了...” 李希楼言罢转身,心里却一阵嘀咕。 刚才在巷口,岑参夸自己眼光好,李希楼以为他看中了苏奈,可在儿子面前却这样说。 唐朝民风开阔,朋友间赠送婢女侍妾很常见,甚至很多官员在离任交接时,会将带不走的侍女一并交接给继任者。 李希楼担心岑参开口索婢,他犹豫自己是不是要拒绝,毕竟买苏奈花了十万钱,这对李家并不是小数目。 回家被此事困扰,李希楼很早便回房休息,连晚饭都没有吃。 入夜之后,李迄没有马上睡觉,而是端坐床头看《切韵》。 唐代发音和普通话区别很大,李迄继承原生记忆虽然交流无碍,但他前世毕竟是个音乐人,脑袋里装那么多经典歌曲,需要用合适的唐代发音去替换。 正看得枯燥乏味时,李迄扭头发现窗口有人,定睛一看居然是苏奈。 “有事?” “嗯。” “那就进屋说话。” 李迄本来是随口一问,苏奈却显得神神秘秘。 苏奈进了寝房后,干净利落去关了门窗,这举动惊得李迄翻身下床。 好家伙,你今晚要反客为主? “刚才路过正房门外,隐约听到里面在商量事情,好像提到家里用度很紧张,柳管事劝阿郎别去借钱,阿郎则说不借就得卖奴婢...” “你说啥?” 苏奈打断了李迄胡思乱想,紧跟着委身又凄婉说道:“郎君是个难得的好主子,您能不能劝阿郎不要卖我,小婢一定好好伺候郎君...” “不是...”李迄双手扶起苏奈,一脸不解地追问:“昨天不都好好的,阿耶今天刚上值,他究竟干了什么?怎么就缺钱缺到要卖奴卖婢?” “小婢不知...” 苏奈摇着头自问自答:“或许是买我的缘故?胡九同把我卖了十万钱,价格的确很贵...” “别怕。”李迄握住苏奈颤抖的小手,安慰道:“阿耶既将你送给我,卖不卖总得听我的意见,我这就去找...还是明天先问问柳叔,若家里实在遇到困难,我定会想办法解决。” 李迄寻思自己穿越而来,哪怕当文抄公去卖几首好诗,也定不会让李家为钱发愁。 苏奈见李迄眼神坚定,紧张的心情瞬间缓解,她轻声问道:“郎君,你若想赚快钱,小婢这里倒有条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