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卫城早早吃完早食,便去了镇妖司。 昨晚与父亲一番请教,不仅将他在御剑术中的疑惑纷纷解决,更对武道与御剑术的结合,产生了明确的方向。 为此,他也并没有急着将撒豆成兵符融入泥丸宫。 毕竟昨天一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 揠苗助长,未来对于道基的伤害,并不亚于灵魂上的畸变。 更何况,他的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融入撒豆成兵符这事,应该还有着另外的机缘。 这便是修士的灵觉,但凡修行星象、占卜和风水之道的山水道士,最在意的便是对灵性的培养,以提升灵觉的敏锐程度。 县镇妖司里,众人照常惯例点卯,接受宫司长晨起的授印。 “天灵地昌,神威煌煌,诸天节令,春惊夏芒,急急如律令,敕,降妖伏魔!” 宫司长念诵祷词,掐动了水诀,以无名指蘸上朱泥,在卫城的额头也画了一道法印,“有请,朱雀星官,天车灵印,御神、寻踪,敕令!” 今日是三月二十三,正是轸宿当值之日,这一天,轸宿的灵应法印,效果最佳。 轸宿乃二十八宿之末,名为轸水蚓,属水,乃南方七宿第七宿,居于朱雀之尾,用来掌握朱雀行宫在星空中的方向。 古时车箱底部后面的横木,又名为“轸”,其所处部位,与轸宿居朱雀之位相当,故此轸宿,自古又被称为‘天车’,而天车灵印最大的功效,便是提升灵觉,寻踪觅迹,司南定北,确定星象方位和星辰神祇行进的方向! 轸宿有星官神祇八位,掌管六十颗星辰,而今天宫司长之所以选天车灵应法,是因为昨晚御神司便下达了任务,确定今早要选卫城及何大有那一队出勤,配合御神司的真人,去国子监收录新生妖神。 从这一点上来看,卫城已确定被那位副司正看中,并毫不掩饰地开始着手提携。 所以,宫司长丝毫不敢怠慢,连夜计算了天时与星象,为他们小队亲选了这枚天车灵印。 混过体制的人应该都懂,有大佬愿意带你飞,出出差,做做任务,基本都是镀金,正面的困难,自然有给大领导解决,下面的人只需做好辅助,搞清楚任务的因果、环境、人物及需求,给大佬领好路,打好配合,即可完美镀金。 当然,哪怕明知道这任务安全的很,可按照规定,也必须更换出勤武备。 这也是卫城入职以来,第一次穿上法器级别的甲胄。 在武周朝,杂役胥吏皆不得着甲,甚至是兵部的文官,在没有得到皇室特许,也不得着甲胄,否则,便是大不敬,为僭越之罪。 武将勋贵,相对宽松了一些,但没有获得功勋的武将子弟,同样不得着甲胄,否则,也会判处僭越之罪,处以刑罚。 因为法器级的甲胄,不仅仅涉及到对抗妖族的国战,也代表着武周朝的皇权正统,和国家暴力机关乃至兵家序列的权威。 镇妖司,隶属于武官序列,自然可以着甲。卫城身上的外功积一百八十,此功等同于战功武勋,尽管距离晋升最低级的爵位,还差了很远,但却可以在着甲的时候,自动提升一级。 也就是说,他今天和几名队友都能申领正八品的赤焰甲胄。 正九品甲胄为墨灵战甲,篆刻了九品驱灵符和庇护灵应法,擅长防护与禁九品法。 正八品则是赤焰甲胄,篆刻正八品的驱火法及火焰罩道灵应法,攻守兼备,适合攻击和正面突破。 何大有晋升了从七品,也有功勋在身,便有些兴奋地选了一件正七品的蓝色冰甲,此甲上面,篆刻了七枚驱水成冰法和急冻冰环法,擅长控场和压制敌人。 “咱们宫司长,虽然还没晋升六品,但有功勋在身,也曾穿过一次青龙木甲,上面篆刻的六品青龙生生符及金疮法,可以瞬间恢复体能、气血,治愈一些皮肉外伤……” 何大有领着段明城、任百胜、魏成功、张华君和卫城,在武备库中的司吏辅助下着甲,同时听着着几位老油子,给众人介绍着每件甲胄和武械上的灵应法,只是,因为等级限制,他们自然无法看到五品的黄铜禁法甲,和四品的白银狙神甲…… “咱们大武周朝的甲胄,颜色会随着等阶的提高而越来越浅,除了可以通过甲胄的制式及颜色来识别官阶外,还因为大多数的神祇,几乎都不喜欢深沉的颜色,尤其是黑色……” 说话的司吏,姓王名守德,大概四五十岁,浓眉大眼国字脸,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因为在一线降妖时,曾经超负荷使用过灵应法,故而气血有些衰败,看起来比真实年龄更老气一些。 自从王守德从一线退下来,镇守这武备库,至今已有十多年,曾经的一线降魔道术和灵应法,渐渐有些不适时宜,索性转修了墨家的法器学和甲胄学,虽然仍在镇妖司,但却已经不得无故着甲了。 所以,在给众人介绍甲胄及武械时,王守德的眉眼间,还有些眷恋和感慨。 像他这等文武兼备的道官,即便不在一线出勤,也可按照功勋及官龄的逐年积累,每三至五年,便再提升一级职阶,如今已是正七品,若是从此退休,按照武周朝的惯例,可享受从六品的终生俸禄。 众人装备好宝光四溢的灵应甲胄,提起王守德挑选的破邪太极棍,全副武装地出了县镇妖司,转向去了县御神司,等候上面的真人到来。 县御神司里,同样也有一队六名司吏,而他们的装备,却是以防御神术为主的法袍。 按照阶位,其中五人身上穿得是赤红色的法袍,手上拿着驱神幡旗或是拘灵柱,另一位则穿着正七品黄色道袍,乃是走神官系的祭酒,等待着卫城众人的到来。 “今日的任务,真人会直接去国子监,我等先去走个过场,大家不必过于紧张!” 说话的这位祭酒,名为王德志,手上捧着一枚金色的法印,见众人来了,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干脆利落地一同登上了马车。 这辆神行马车,体积与卫城上次乘坐的更大,内部的空间和装潢,却比从外面看着奢华得多,车厢的墙壁上,雕刻满了各种灵符和灵应法,就连车窗上两块透明的彩色琉璃上,都篆刻着防止从外部窥探的变色法,而从里面,则能清晰地看到马车外面的景物。 车上共有两排十六个座位,在每个座位的旁边,都有两个木质的扶手,扶手上面镶嵌了两枚鹿角盘雕刻的按钮,上面篆刻着不同的灵符。 “这辆马车,应该就是咱们县道录寺寺正专用的防法术座驾,没想到,这次还能亲自坐上感受一下。” 张华军悄然地摸了摸马车,低声地在卫城说了两句,然后又正襟危坐的一动不动。 卫城闭上双目,悄然地将两肋间的六枚诡眼睁开,仔细地打量着马车上各种灵符和神纹,没用上几息的时间,就找到了马车上的防御核心。 “这车顶上的青铜灵石灯上,竟然篆刻了一道正六品的金刚灵应法,可防御法术和物理攻击,这一件法器的价值,估计就能顶上老爸半年的俸禄了……” 众人在车上坐了两刻钟,马车便来到了国子监,而经过昨晚的上报后,笼罩在国子监上空的天罗法网,此刻有些若隐若现,或许有上位神祇隐藏其中,观望着御神司众人如何解决这一次的问题。 神人共居,但毕竟仙凡有别,这么多的神祇和人族修士,各自所站的立场,必然是无法协调一致,甚至还产生出无数的派别。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更何况是人神之间。 从御神司的角度,自然是所有的神祇都应该各司其位,遵守神律为人族服务。 而从神祇的角度来看,或许国子监发生的这些事,根本就不算个事儿,甚至还有少数的神祇,认为新生的野神既然主动报备,就该好好安抚。 “有些看不清了啊!” 卫城眯着眼睛,看向了天空,却无法看清站在天罗法网上面,那位神祇的真身。 眉心的复眼,自厚德坊一役后,便处于半沉睡的状态,尽管一直在缓慢的恢复,但六个诡眼的视界,比起加上复眼的合力,明显就要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王德志手捧金色的法印,领着众人走进了国子监,而在大门处早有得知此事的博士,领着几名儒生迎接。 众人略微寒暄了几句,便开始在那些儒生的配合下,开始在各个寝舍里搜集信息,偶尔还有一些神色有些疲惫的儒生,会将一些请神的道具上缴,而这些笔、碟或者是画着符号的纸卡上,隐隐露出了一丝丝的野神气息,显然这六名野神在国子监里,已经有些过于活跃了。 如此一来,这一次的野神成格之事,从开始的时间与大致的脉络,也都一一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在旁人看不到的视角里,狼人神、猎人神、占卜神、诡笔神、邪碟仙和真言灵等六野神,在见到御神司和镇妖司的人,全副武装地进了国子监后,便已是噤若寒蝉,等到宗人搜集完各种线索、证据后,六野神的眼神中,已经不再是忐忑,而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