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大白天的,竟然也不消停?” 桃祖巷里,卫家宅门的桃符上,神荼和郁垒二神对视了一眼,笑着感慨了一句,随后向着桃祖神的方向,轻轻地摇动鎏金四方戟,飞出了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像一枚虚幻的流星,消失在桃祖树的树冠上方。 “老爷子,你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路数,回来这才几天,不是斩妖神游,就是白日炼神?” 桃祖树上,树冠沙沙作响,神游法界的桃祖神,感受到了人间界的本体微微触动,随后一道金色神符穿过真实与虚妄之间的界膜,出现在祂的面前。 “这孩子是如何做到,将妖神祭器藏在泥丸宫中的?” 桃祖神手上桃木杖轻轻触地,瞬间将神识转回现实中的本体,看到卫城的房间上面又有些微微扭曲,不时地泄露出一丝丝的妖神气息,忍不住也感慨了起来。 “正九品,无论如何也没到炼神的层次,他这是在炼器也是在借物显形,跟炼神的层次却也差不了多少……” 桃祖神神躯一动,神识沿着卫家宅院里的香火气,瞬间出现在他的房门上,跟神荼郁垒二神对视一笑,仔细地看着卫城粗糙的炼器手法,苍老的树皮面孔上,忍不住都露出了一丝笑意,而一双充满了智慧的双眼中,隐隐地闪过一丝赞赏。 “虽然想法有些激进,行动莽撞,但这个创意确有几分可取之处,先借着半妖炼器大师的手段,完美复刻出妖神祭器上的妖纹,器胚一成,便可与体内的妖神祭器彼此共鸣,如此一来,在人间界借物显形,基本也算是水到渠成……” 桃祖神说话虽慢,可却将卫城的一举一动,都分析得明明白白,饶是神荼郁垒二神见多识广,此时不免也有些瞠目结舌…… “一个小小的正九品,就算有些许神通傍身,可怎么就敢如此胆大妄为?只是不知,他从哪学来的妖族祭器手法,还真有几分借物显形的神韵了?” “这孩子天生阴阳眼,导致身子骨有些单薄,可自从入了道后,那天赋便不再是奇遇怕是不少,这几天虽有些胡来,但却面前算是有模有样!” 桃祖神呵呵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卫城胡来。 卫城的房间里,虚幻的军刺已钻出了卫城的眉心,好像饿极了的金鱼,绕着通体白玉一般的妖骨法剑,不停地盘旋、扭动和蹦跶,就像条发情的雄性剑鱼,正对着雌性剑鱼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和速度…… 嗡嗡…… 洁白的妖骨法剑,也开始不住的颤动和嗡鸣,引发虚幻的金色神器共振起来,随后也发出无声的共鸣…… 或许,并非是真的无声。 只是这种声音,已经超出了卫城的听觉范畴。 卫城小心翼翼地捏起剑指,本能地将法力向妖骨法剑中输入…… 嗡嗡嗡嗡…… 嗡鸣声更盛,而一真一虚的两柄三棱军刺,也在嗡鸣声中,产生了更为同步同频的震荡…… 两者就像两只定情的剑鱼夫妇,在空气中慢慢开始了试探性的接触,接着又好似追逐嬉戏一般,开心地游弋在卫城的身边。 渐渐地,那雄性的金色剑鱼终于一闪,突破了两者之间无形的屏障,紧紧地贴在了雌性的白色剑鱼身上,然后在彼此五孔嗡鸣声中,有些急不可耐地绞杀起来,而随着每一次的绞杀,一簇簇的金粉和玉屑不住剥落,偏偏又不会落在地面,而是飘荡着一点点融入对方的剑身…… “呃……这是什么鬼?” 卫城尴尬地捂住了脸,两边的肋骨间,六枚诡眼悄然地张开,却意外地发现,桃祖神和神荼郁垒三神,正目瞪口呆地趴在自己的房门上,看着两柄好像发情一样的法剑‘打架’…… 两柄携带着不同灵质,虚幻的纯金军刺和真实的白玉法剑,好像两条发情的肉虫,在彼此的纠缠中不住地蠕动起来…… 叮叮叮…… 一次次极速的碰撞和斩击,让二者不断地打破虚幻与现实的阻隔,真实者时而虚化如影,虚幻者时而真实不虚…… 随着两剑或隐或现,两者周围的空间也渐渐扭曲起来,彼此的灵质互相渗透、侵染,等到这一对剑刃上的五枚孔洞,率先彻底重合,纷纷转化成现实的物质那一个刹那,两者之间最后的融合,就变成了水乳交融一样自然融洽,再无一丝烟火气息。 叮! 白玉色的妖骨,螺旋的剑锋,纯金色的妖纹,符文萦绕的空洞,让虚实融合后的三棱军刺,自动地在空气中发出了一声欢愉的剑鸣,就像对卫城大声呐喊,也昭示着它自己的新生…… “以后,就教你八两金吧!” 卫城装作没有看到房门上的三位神祇,按照那黄鼠狼精的记忆碎片中的法门,双手掐动如孔雀开屏的指印,发动了身上的灵力! 泥丸宫中,那纯银色的巨大法箓一震,好似轮盘一样开始缓缓转动起来,而卫城手上掐着的孔雀明王神印上,也随着发力的波动,开始散发出一缕古老的气息! “这小子,学得东西越来越杂了啊!” 神荼郁垒异口同声地感慨了一句,却看到桃祖神满眼笑意的看了看卫城,随后神躯一动,转瞬之间就回到了本体之中,“既然成了,吾就先回法界了……” 白金双色的三棱军刺,在借物显形后,也仿佛被注入了灵智,听到卫城给他起的名字后,好似恼羞成怒一般,在空中没头没脑的横冲直撞起来,最后绕着卫城盘旋了两圈后,忽然‘嗖’地一声刺向了卫城的眉心…… “哎,我擦!” 卫城吓得伸手一挡,却发觉眼前空无一物,而身上已经是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妖剑,我还以为要噬主呢?” 卫城笑骂了一声,本能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终于是松了口气,随后就感觉疲惫犹如潮水一般袭来,眼皮变得沉重无比…… 砰! 卫城努力地将身形挪在床上,来不及调整姿势,就趴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呼呼…… 轻轻的呼声传来,刚刚看过一场大戏的神荼郁垒,有些感慨也有些纳闷,“这小子的修行,完全是随性而为,根本不像是个道士啊!” 窗外,天色渐渐转阴,天边的云层中,绽放出几声春雷,随着光线越来越暗,酝酿了几天的雨水,也终于打落在地面上…… 洛阳县衙中,卫晏沉着脸,听着吴老黑讲了儿子这一天的遭遇,最后终于按捺不住,“让下面没有执勤的人集合,去武备库里取出战时武备,两刻钟的时间,我要整队去洛水那边巡视!” 淅沥沥的雨水中,一队队身上穿着制式轻甲,身后背着水火阴阳棍的县兵,面无表情地站在了县尉院外,院子里面,则是同样一身戎装的四位捕头。 四人的额头上面,由县衙的祭酒亲自出手,为他们在真武大帝神像前,请来了四枚赤红色的镇妖法印,任由雨水如何滴落,那血红的颜色也不曾被洗掉一丝。 “出发!” 骑在马上的卫晏,身上也换了一套淡金色的甲胄,将稀疏的雨水隔绝在外,若是卫城在这里,就可以通过诡眼看到,这套甲胄上,绽放着淡淡的金光,而在他父亲的头顶,一股三丈高的血气狼烟,刺破了头顶的乌云,在高空上的云层中,幻化出一尊凶神恶煞的天官法相! “谁家惹了这个杀胚,估计要倒霉了……” 县衙外面,一些商铺或是民居里,世家门阀布置下的暗子们,脸色都有些苍白,疑惑的神色中带着一缕恐惧,匆匆忙忙地放飞了黄纸鹤,或是一只只传信的妖鸽,将县衙里的动静,第一时间通知给主家。 “一群跳梁小丑!” 朱老黑骑着马,跟在卫晏的身旁,扫了两眼低空,看着一只只信鸽和黄纸鹤,鄙夷的撇了撇嘴,只要卫晏一声令下,自己只要半刻钟,就能把这些暗子一网打尽! 咔咔咔咔…… 沉重而又整齐的脚步声,在人迹渐少的雨街中向着远方传去,而在县衙外五里向外延伸的方向,所有的特种商号或是厮混在灰色地带的帮会,都在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将人员纷纷临时遣散…… 更有一些混在底层的妖兵或是异族打手,已经顾不上任何掩饰,发动所有的力量或人脉,分散着向洛阳县外跑去。 “这是谁家这么不开眼,惹了那个拼命二郎?” 县衙后院,县令微笑着用盖子拨了拨茶叶,轻轻地嘬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跟一脸坏笑的柳主簿聊了起来…… “听下面的人说,是吴家的小辈儿,不忿那狠货定的罚资,跟几个人暗中围堵了城哥儿,搞得那孩子十分恼火,回家后就闭门不出……” “城哥儿?那孩子可是挺乖巧的……” 县令抬了抬眉头,有些恍然地将茶杯放下,表情变得有点不太好看,“吴家是哪个派系的?怎么这么没脑子,一个干脏活的,竟然敢派人威胁老卫的家人?”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帮家伙这几年也是有点飘了,以为老卫拿不动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