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

《理智与情感》讲述了姐妹二人对待婚姻、爱情产生的截然不同的思考和行为,进而赞扬一种女性自尊和独立的思想。在小说中,姐姐埃莉诺是理智、成熟的代表,妹妹玛丽安是情感、浪漫的代表。姐妹二人在爱情面前,做出了不同的反应,在一番波折之后,理智与情感互相交融, 姐妹二人都拥有了幸福的结局。

/第三十四章/
约翰·达什伍德太太完全信赖她丈夫的判断,第二天便去拜访了詹宁斯太太和她的女儿。她对丈夫的信赖没错。她发现即使是收小姑们住在家里的詹宁斯太太也并非不值得她结交,而米德尔敦夫人则更让她觉得是一位世界上最迷人的女子。
米德尔敦夫人见了达什伍德太太也同样感到喜悦。两方面都冷漠自私,一样的谈吐乏味,缺乏知识,因而谈起来便有共同语言。
虽然米德尔敦夫人对约翰·达什伍德太太有好感,詹宁斯太太却不喜欢她。老夫人觉得,她不过是个普通小女人,态度傲慢,言辞冷淡,见了自己小姑们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而且几乎一句话都没跟她们说。她光临伯克利街访问时间只有一刻钟,倒有七分半钟沉默不语。
埃莉诺很想知道,爱德华是不是在伦敦,可她没开口询问。至于范妮,谁也休想让她当着小姑的面主动提起他的名字,除非他与默顿小姐的婚事已经敲定,才能告诉小姑,要么就是她丈夫对布兰登上校的期待已经有了结果才能告诉她。她知道他们两人相互爱慕,所以不论说话还是办事,都得坚决把他俩分开。然而,她不愿说的这一消息不久便从其他渠道传了过来。露茜很快就来寻求埃莉诺的同情,说是爱德华随达什伍德夫妇到了伦敦,可她却不能跟他会面。她不敢去巴特利特大厦,怕让人察觉,虽然他俩都急于会面,但目前除了相互通信没别的办法倾诉感情。
爱德华自己来通知他已经到了伦敦,很短时间里就来伯克利街拜访了两次。他们每次都是上午外出办事,回来发现他的名片搁在桌子上。埃莉诺很高兴他来过,更感到高兴的是没见他的面。
达什伍德夫妇为结识米德尔敦夫妇感到特别兴奋,虽然他们没有给人任何东西的习惯,这次却决定请他们来吃饭。他们相识不久,便请米德尔敦夫妇来哈利街赴宴。他们在那里租了一所非常好的宅子,为期三个月。同时,达什伍德先生的两个妹妹和詹宁斯太太也受到了邀请,约翰·达什伍德十分仔细,把布兰登上校也一并请来,而上校非常高兴陪两位达什伍德小姐去任何地方,虽然稍感意外,却非常乐意接受邀请。达什伍德夫妇还要会见费拉尔斯太太,埃莉诺并不知道她的两个儿子是不是都会在场,但是既然能见到她本人,埃莉诺就对这次安排非常感兴趣了。埃莉诺现在见她用不着像以前预料的那样不安,现在她可以非常坦然地见她,用不着担心她对自己有什么看法,不过她仍然怀有好奇心,像以前一样想见到这位费拉尔斯太太,看看她是个什么人物。
她满怀兴致地期待着这次聚会,她听说斯蒂尔家两位小姐也要参加,虽然她并不是非常喜悦,可她对这次聚会的兴趣越来越浓。
虽然露茜肯定算不得文雅,她姐姐甚至不能算是有上流教养,但她们对米德尔敦夫人百般献媚,赢得她的欢心,所以,约翰爵士提出邀请她们到康迪特街住一两个星期时,米德尔敦夫人立刻表示赞同。这对两位斯蒂尔小姐也特别有利,因为她们就在来这里的几天前,得知了达什伍德夫妇要请客。
约翰·达什伍德太太能让她们在宴会桌上占有一席之地,并非因为她们舅舅曾多年照顾她的弟弟,而是由于她们是米德尔敦夫人的客人,她们因此自然受欢迎。露茜长期以来便渴望接触这个家庭,希望亲自观察他们的性格,估计自己未来的困难,并找机会努力取悦他们,收到约翰·达什伍德夫妇的请柬自然感到了少有的快乐。
请柬对埃莉诺产生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她立刻就断定,既然爱德华与母亲住在一起,他们请母亲赴宴自然也会请他。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第一次见面却有露茜在场!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得了!
也许,这些担忧并没有理性判断做基础,而且肯定没有事实根据。然而,后来让她不再担忧的原因并非自己的镇定,而是露茜透露的一个消息。露茜出于好意,告诉她,爱德华星期二肯定不去哈利街,露茜原以为这消息一定会让她大失所望,甚至还想进一步刺痛她,告诉她,他是因为对自己的热恋,害怕掩饰不住才不愿出席的。
星期二这个重大的日子到来了,两位年轻的小姐要跟这位可怕的婆婆见面。
“可怜可怜我吧,亲爱的达什伍德小姐!”露茜说。她们一道上楼时,米德尔敦一家紧跟着詹宁斯太太也到了,大家同时顺着仆人的引导进门。“这里除了你没人同情我了。哎哟,我简直要倒下了。天哪!我马上要见到我终生幸福所依的那个人了,她是我未来的婆婆!”
埃莉诺本来想马上让她感到安慰,说她们要见的是默顿小姐的婆婆,而不是她自己的婆婆,可她没这么说,反而极为平静地对她说,她真的很同情她。这话让露茜大为吃惊,她虽然真的感到不舒服,却至少希望激起埃莉诺的切齿嫉妒。
费拉尔斯太太是个瘦小的女人,她身子板笔直,甚至近乎拘谨,表情严肃,几乎有点儿乖戾。她的皮肤略带浅棕色,小鼻子小眼,不漂亮自然也不生动,幸而她总是皱着眉头,让表情显出傲慢暴虐的强烈特征,这才避免了平淡。她与普通女人不同,是一个少言寡语的女人,有了想法才会开口。从她嘴里露出的几个字眼,没一个提到达什伍德小姐,她仅仅瞟了埃莉诺一眼,便断定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喜欢她。
她这种态度已经不再能引得埃莉诺不快了。如果时间是在几个月之前,这种态度肯定会让她特别伤心,但是现在费拉尔斯太太已经不能惹她难过了。这位太太对斯蒂尔家两位小姐的态度却不同,似乎要借这种差别进一步贬低她,伤她的心,可她只感到滑稽可笑。她只能微笑着旁观,见费拉尔斯太太母女俩对露茜特别亲切。假如她们像她一样知道真情,肯定为此悔恨不已,而她自己相比之下并不会惹恼她们,却受到她们的故意冷遇。她一边对这种错施的恩惠报以微笑,一边不禁想到这种反应皆出自卑鄙和愚蠢。她看着两位斯蒂尔小姐故作殷勤,努力博得人家持续的欢心,心里对这四个人感到说不出的鄙夷。
露茜受到如此礼遇,得意极了。她姐姐斯蒂尔小姐也快乐得要命,就差有人拿戴维斯大夫取笑她了。
筵席丰盛,仆人众多,一切都说明,女主人想要卖弄,男主人花得起钱。尽管诺兰庄园要搞装修要扩建,尽管庄园主一度为了几千镑险些不得不亏本抛售股票,但是没有任何迹象显出他有过所谓的贫困,除了交谈显得贫乏之外,什么方面的贫困都没有。但是这种贫乏却非常明显。约翰·达什伍德自己没说出什么动人的话,他妻子的话就更少。这倒并没有让他们丢脸,因为几位主要客人也是一个样,大家都努力说些恭维话,取悦别人,遗憾的是大家都缺少起码的知识,要么天生愚钝,要么不学无术,缺少文雅,缺少风趣,没有精神。
女士们饭后退到客厅,这种贫乏就更加显著了,因为先生们曾给谈话注入一些花样,他们谈论政治、圈地、驯马,但是这些话题已经谈完了。只有一个话题让女士们一直谈到端上咖啡,那就是比较两个孩子的身高,一个是哈利·达什伍德,另一个是米德尔敦夫人的次子威廉,而这两个孩子的身高几乎一样。
如果两个孩子都在场,立刻量量身高,这事儿就没得说了,可在场的只有哈利,两方面便只能凭空想象,每个人都有权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说了一遍又一遍,一再重复个没完。
两方面的成员如下:
两位母亲,虽然各自都相信自己的儿子个头儿高些,却都礼貌地说对方的儿子高。
两位外婆,没一个不是偏心眼,不过却更加当真,都热心地说自己的外孙个头儿高。
露茜对两方面都想讨好,认为以两个孩子的年龄论,都高其他孩子一截,至于这两个孩子,他们简直难分高下。斯蒂尔小姐的话更漂亮,也说得更快,她说两个孩子一般高。
埃莉诺说威廉个头儿高,这话开罪了费拉尔斯太太,更伤害了范妮。她觉得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人们问到玛丽安时,她说没想过这事儿,结果把两方面都得罪了。
迁出诺兰庄园之前,埃莉诺曾为嫂嫂画过一对非常漂亮的画屏,这时正好装框送回家,摆在客厅里做装饰。约翰·达什伍德跟着其他几位先生进屋时,画屏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连忙殷勤地递给布兰登上校,请他观赏。
“这是我大妹妹画的,”他说,“你是位有鉴赏力的先生,我敢说,看了准会感到愉快。我不知道你以前见过她的画作没有,大家都认为她画得特别好。”
上校虽然否认自己有什么鉴赏力,却热烈地赞扬这对画屏,凡是达什伍德小姐作的画,他一概赞不绝口。大家的好奇心被他激起来了,于是纷纷传递欣赏。费拉尔斯太太不知道是埃莉诺的杰作,也特意要看看,米德尔敦夫人看过表示了赞许,范妮便将画屏递给母亲,同时特意告诉她,是出自达什伍德小姐之手。
“哼,”费拉尔斯太太说,“很漂亮。”她看也没看就递回女儿手中。
也许范妮一时觉得母亲有点儿太粗鲁,脸稍稍有点儿发红,连忙说:
“妈妈,很好看的,是不是?”这话一出口,她又怕有点儿过分,反倒不礼貌,连忙补充道:
“妈妈,你看是不是跟默顿小姐的绘画风格有点儿像?她画的东西的确可爱极了!她最后那幅风景画多漂亮啊!”
“的确漂亮!她什么事儿干得不漂亮呢?”
玛丽安受不了啦。她已经对费拉尔斯太太极为不满,这么不合时宜地夸奖另一个人,却贬低埃莉诺,她根本不了解其中的原因,立刻怒气冲冲地脱口而出:
“这种夸奖真是奇怪极了!默顿小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了解她,谁在乎她?我们现在想的是埃莉诺,说的也是她。”
她嘴里这么说着,伸手从嫂嫂手里拿过画屏,自己像模像样地观赏起来。
费拉尔斯太太显得极为生气,更加挺直了腰板,说了这么句尖刻的话抨击她:“默顿小姐是默顿爵士的女儿。”
范妮也显得非常生气,她丈夫却被他妹妹的大胆吓呆了。玛丽安的热情比她说的话更让埃莉诺难过。但是布兰登上校的眼睛只盯着玛丽安,只看到她的亲切善良,看到她对姐姐的爱心,看得出她不能容忍姐姐受到一点儿轻视。
玛丽安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平静下来。费拉尔斯太太对姐姐的冷酷,让她看在眼里,她看出这预示着埃莉诺未来将面临怎样的重重阻碍和无尽的苦恼。她自己感同身受,不禁感到毛骨悚然,过了一会儿走到姐姐椅子旁边,一阵激动让她情不自禁地搂着姐姐的脖子,脸贴在姐姐的脸上,压低声音热烈地说:
“亲爱的,亲爱的埃莉诺,别理会这些。别为这事儿难过。”
她心里一阵激动,把脸埋在姐姐肩膀里哭出了声。大家的注意全都转移过来,几乎人人都表示关心。布兰登上校站起身,不知不觉走到她们身边。詹宁斯太太同情地说了句:“啊!可怜的孩子。”立刻把自己的溴盐瓶子递给她,约翰爵士对造成这种痛苦的那个人深恶痛绝,立刻换了个座位,靠到露茜·斯蒂尔旁边,压低声音简要地告诉她那桩骇人听闻的事情。
不过,几分钟后,玛丽安便镇定下来,止住了这场忙乱,跟其他人坐在了一起。不过,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整个晚上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可怜的玛丽安!”她哥哥一得到机会,便低声对布兰登上校说,“她身体不及姐姐那么好——她非常容易激动——没有埃莉诺那样的体质—— 一位年轻女子失去昔日的美貌可真是桩让人难受的事儿。也许你没想过,可玛丽安几个月前还差不多像埃莉诺一样漂亮,可现在你看,她的美貌全消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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