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蹙起眉头扫了一眼水荇的肚子：“是谁告诉你吃了山鸡就能生小娃娃的？你别听这些浑话，赶紧回家去睡觉！真想生小娃娃，等申公子来了，让他给你媳妇儿把把脉。”
“给、给山鸡……”
宝儿说话含混不清：“胡二哥，山鸡好，吃了好，给你……”
他递过去一只，紧张地护住另外一只，还把山鸡蛋往身后藏。
“这只要给媳妇儿生小娃娃，这些蛋……不给你，不给……”
胡二哈哈大笑：“傻小子，我不稀罕你的东西，都拿回家去吧，以后夜里不要领着你媳妇儿来小筑，想抓山鸡，白天来。”
“胡二哥，你就收下吧，”水荇把山鸡递到胡二手中，“我们不知道夜里不能来，是不是惊扰了小筑的贵人？给二哥添麻烦了，明日我和宝儿就来给贵人赔不是。”
“申公子没回来，小筑里头哪来的贵人？”
胡二收下山鸡，面色好看许多：“不是我不让你们来，是申公子说的，小筑里不放闲人，这两天申公子不在，宝兄弟也不来，白天黑夜就我一个人守着，难免有精神不济的时候。”
“要是都像你们这样白天黑夜的来抓山鸡，我还睡不睡了？”
水荇再三给胡二赔不是，胡二挥挥手：“没事没事，你们快些走吧，我还能回去睡个觉。”
“那就不打扰二哥了，今日我二大娘的闺女出嫁，二哥中午去村子里吃酒呀。”
胡二有些意动。
小筑厨娘已经辞去，他奉命护卫小筑，这几日吃的全是厨下的干粮，嘴里都淡出鸟了，可是……
“多谢魏娘子，只是申公子说了，要我在这里看守小筑，寸步不得离开。”
“这有何难？”
水荇拍了拍身边的宝儿：“到时候我和宝儿来帮你守着，你尽管去吃酒就是，正好，我也想把灶房好好拾掇拾掇。”
胡二知道水荇已经是小筑的厨娘，提前收拾灶房也在情理之中，稍一思索，便答应下来：“那我就多谢魏娘子和宝兄弟了。”
提着山鸡出了竹林，水荇一路都欢快地哼着小调。
小筑里的守卫竟然只有胡二一个人！
哈哈，真是老天帮忙呀。
“媳妇儿，你咋这么高兴？”
宝儿笑眯眯地凑过来：“明天不能吃兰妞儿的席面，你为啥还哼歌？你是不是不喜欢兰妞儿？”
他自己低头想一想，便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媳妇儿肯定不喜欢兰妞儿。”
水荇笑眯眯地逗弄着宝儿：“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喜欢兰妞儿？”
“因为兰妞儿不给钱！”
宝儿气呼呼的：“兰妞儿让媳妇儿绣被面，却不给钱，所以媳妇儿你不喜欢她，才不去吃她的席面。”
水荇笑弯了腰，傻宝真是可爱。
“你吃二大娘烙的荠菜饼，给二大娘钱了吗？二大爷给咱家扎筐子，桂荣哥从城里回来，给你捎的芝麻糖，还有桂荣嫂子娘家送的咸鸭蛋，给了咱一把，这些，你都给钱了吗？”
“咱们一文钱没给，你看二大娘一家，讨厌咱们吗？”
宝儿挠挠头：“不讨厌，二大娘看见我，还是会笑眯眯地给我好吃的。”
“这不就是了？我不吃兰妞儿的席面，不是讨厌兰妞儿，是因为我答应了要让胡二哥去吃席呀。”
宝儿低着头闷闷的：“那媳妇儿你喜欢胡二哥吗？”
不等水荇回答，他又小声嘟囔：“我不喜欢胡二哥，我也不喜欢申公子。”
水荇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呀？”
申姜那个人很会哄人，不管是谁，都会念他一声好，没道理在宝儿跟前不装好人了。
宝儿讨厌申姜，真的说不通。
“不知道，我就是不喜欢胡二哥和申公子，胡二哥会看着媳妇儿笑，申公子……”
宝儿打了个寒颤：“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好，我不喜欢。”
水荇大骇。
申姜果然是冲着宝儿来的！
连宝儿心智未全都察觉到申姜的不怀好意，可知申姜已经迫不及待了。
原先还想着让宝儿留着这份差事，现在看来，宝儿不能再继续待在申姜身边了。
但主动求去，申姜一定会怀疑。
水荇紧紧抿着双唇，盯着自己的足尖发呆。
她得想个法子，既能够不引起申姜的怀疑，又能保全宝儿。
宝儿还在喋喋不休：“胡二哥真傻，媳妇儿给了他一只山鸡，他就信了我们，他才是傻子呢……”
水荇猛然顿住脚，慢慢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宝儿。
月光下，宝儿笑容憨厚，透着孩童般的纯真。
“宝儿，为什么你刚刚在胡二哥面前说话结结巴巴的？”
她早就应该察觉到的。
自从她开始教宝儿读书认字以来，宝儿说话越来越流畅，如果不长篇大论，生人甚至察觉不出他是个傻子，只会觉得这个人有些憨。
但刚刚在胡二哥跟前，宝儿忽然就变成水荇刚嫁过来的样子，说话磕磕巴巴，处处透露着傻气。
方才想着申姜，水荇就没细琢磨，直到宝儿说出胡二是傻子，水荇才回过神来。
宝儿……好像聪明了不少。
这种聪明让她害怕，害怕宝儿的这张脸下面是另外一个人。
“是媳妇儿你教我的。”
宝儿很得意：“媳妇儿说，要藏拙，对坏人不要说真话，我都记得牢牢的！”
他说话的时候，水荇一直盯着他看。
她从前识人不清，误把畜生当终身依靠，借尸还魂后，她不想再错了。
好在宝儿神色自然，水荇一颗心就渐渐放回肚子里。
如果连宝儿都会骗她，那她在这个世间，真的不知道要相信何人。
“你做的很好，”水荇柔声哄宝儿，“以后见了申公子，就离他远一些，过几日，我会想法子让你不用再去竹林小筑。”
“我不去了，媳妇儿还要去吗？”
水荇点点头。
她肯定要去的，去了才知道申姜在打什么主意。
“那我也要去！”宝儿拍了拍胸膛，好像在赌气一般，“没有我在，你一定会受欺负！我不许别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