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召我警告你。你要敢在这件事上骗我，真的死定了。”卜繁星边说边爬起来换衣服。她早早换上了睡衣，此时要一手拿电话一手换出门的衣物，显得有点笨拙。霍召厅着电话那头悉悉索索的动静，想象着卜繁星此时的动作，本来想逗她的，都不忍心逗了。“真的真的。”他连忙说：“你要不信，可以把头探出窗户看看。”不讲还好，一讲，卜繁星觉得被愚弄的可能性更大了，换衣服的胳膊一顿：“你是第一天知道我这户型看不见楼下？”霍召反应过来，“噢，好像是。那你别急，慢慢穿，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等会儿打包完毕你再下楼不迟，你想吃什么？”“吃个屁！”她忍不住爆粗，“你给我老老实实倒回来。”“你那幢楼走到小区门口还是挺难走的，我回来了，一会儿不还得出吗？浪费时间。”时间对他们来讲，还真等于金钱。谁知卜繁星立刻没了动静，声音骤冷。“果然骗我的。”她拉下脸陈词。霍召立在秋天的晚风中，无可奈何，妥协道：“真是欠了你。行，我回来，就在楼下候着。”听见他挪动脚步的声音，卜繁星这才稍微相信了，继续穿衣服。按电梯时，卜繁星恍惚觉得嗓子眼儿都在颤抖。她掐了掐大腿，生怕是梦。楼下。三三两两的住户从霍召身边经过。他抬头看着万家灯火，猜测着刚刚熄灭的那盏灯，是不是卜繁星急着出门关的。当他脑子里闪过观测的念头，方才意识到，原来激动的不止她一个。哪怕，回来的一路上，他都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可靠成熟。不知过多久，大楼里终于飞奔出一个纤细身影。身影在距离霍召几米远的时候停住，直到在模模糊糊的路灯下确认他的脸。“你真的回来啦！”她激动难耐飞扑过去。霍召稍一弯腰，轻而易举掐着女孩的腰往上举，正如在水上乐园时那般。至此，卜繁星大半个身子几乎都躺上了霍召的肩，他却连歪都不带歪，马步扎得贼稳。“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卜繁星圈住霍召的脖子，先乐，接着怪。怪当然是假怪，为了掩饰自己的期待，尽管根本掩饰不住。霍召牢牢抱住卜繁星，以保她不摔倒：“再不回来拎重物，恐怕男朋友的位置不保。”“还挺有自知之明！”“嗯……”抱了一会儿，霍召鬼使神差拉了个长音，附头在她耳边小声问：“忘了穿内衣？”卜繁星当即脸一赧，推开他，“行啊霍召，经验丰富？这也能感觉到！”因为着急，卜繁星随便拉了件外套罩住，以为不会穿帮。霍召不以为耻，拱手朝她抱拳：“还是老师教得好。”谁叫她太瘦，哪儿的肉都少。穿不穿特别明显。两人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在楼下嘻嘻哈哈，直到霍召肚子叫。“临时买不到机票了，坐长途车回的。车上没吃的，光灌水了。”霍召叫苦。卜繁星皱起眉毛，明显心疼的神色，“那吃什么，海底捞？”“不是没胃口吗？”“开胃的不是来了吗。”女孩眼睛格外明亮，清清透透地，一点攻击性都没有。霍召看得心痒，又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人抱起，往楼里去，“那先喂我。”卜繁星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羞得一口咬上他耳朵。“混账。”*翌日。超市。穿过一排排货架，卜繁星两只手上上下下不停。霍召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瞧，她拿什么，他照单全收。“多大仇多大怨啊。”直到连货推车都装不下，他才似是而非地调侃了这么一句。卜繁星依旧不爽，拉过另一辆推车，继续扫荡。其间霍召接了个电话，不知哪个狐朋狗友，好像在超市撞见他了，问是不是本人，是的话约一场。那霍召哪儿敢，后天一早又得打道回府，还不得把祖宗陪好了。卜繁星见他态度实在好，这次更是察觉到她的沮丧，才提前把假请了跑回来，立刻心软。“你们假期怎么算的噢？”她推开另一辆购物车，转而挽住男子胳膊。“按级别。有的三个月一次假，有的半年。我的话，”他皱眉算，“正常算，每个月都有四天休息，只要没特殊任务。可分休，可集中休。”特战队的特殊任务，一般都危险，从不对外说起。类似拆弹、解救人质、找海盗麻烦，和国安行动等一系列。卜繁星没再细问下去，反正她在意的只有那句“每月四天”。“那你这次是集中休啰。”她扁扁嘴。明明还在一起，已经开始盘算下次见面需要等多久。一向克制的霍召见不得她委屈，主动安抚：“所以今天你就算把超市搬空，我也二话不说。”卜繁星白他一眼，“你有那力气，我还没那钱。”霍召想也未想，把工资卡递过去：“噢，对。我在部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么些年的工资都在卡里。你要急用，你随时取，密码是我的生日。”没尝试过如此亲密的关系，卜繁星别扭起来，“谁要你的卡，我自己也是小富婆。”霍召笑笑，塞她手里：“过一阵我妈生日，肯定叫你去，到时我估计赶不回来。你帮我挑份像样的礼物，这样说总行？”“切。”卜繁星素手一翻将卡握手心，眉眼掩饰不住地得意。用甄文静的话说，那是被宠之人才可能出现的神情。排队结账时，卜繁星原本心情飞扬，谁承想又遇见那对夫妻，两人应该也住在附近。卜繁星撞了撞霍召的胳膊，小声暗示：就那个女人踢了她的东西，还在她面前秀恩爱，哼。霍召打量了几眼，默不作声走到中年男人身边。什么也没做，光往那儿一站，那高出的半个脑袋立刻将对方比下去，看得卜繁星暗爽不已。“有会员卡吗？”收银员按惯例问。“没。”霍召回，接着问：“办一张需要什么条件？”“不同等级充值不同面额，享受的福利不同。”“有没有每次都送货到家的服务？””有的，不过得一次性充值八千元才能享受VIP待遇。”话没完，他转头冲着卜繁星，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办一张吧？就算你学会开车，拎上楼也怪累的。”卜繁星给他递眼神，觉得没必要当冤大头，霍召却执意如此。这下子，恶气是出了，还得到周围一溜人的羡慕，卜繁星却郁郁寡欢。“太贵了也。”她抱怨，“我花八千就为了出口气，他不值这价。”霍召：“谁和他赌气了？我是琢磨着，最近几个月你应该都没有搬家打算，超市又不会长腿跑。你不想刷我的卡，我只好把你的饭菜管饱。”“嘤嘤。”知道霍召爱这套，卜繁星讨好地撒娇。当晚更是主动，简直叫他明白了何谓温柔乡。然而俗话说，好景不长。隔日一早，霍召便启程回海城了。海城是众所周知的军事基地城。各种探月工程、卫星发射、特殊部队层出不穷。与江市、蔚蓝市分别位于一条直线上，从蔚蓝市开过去要九个小时，从江市倒近，只需要三个钟。总之，霍召一走，卜繁星总算重整精神，开始认真思考余叨叨的话。视频公司嘛，她是不能再呆了。更要趁着这一年把将来要做的事打好基础。至于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深夜，躺在还留有霍召气息的枕头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起身开电视。电视声很吵，也没什么可看的，嘈杂的声音却填满了卜繁星孤单的心。麻木地调到纪录频道，里面在介绍各类新型导弹，和一些功勋卓绝的开国贤臣。卜繁星想起霍召的调侃——“别人事后聊天，咱两是看纪录片。”逗得卜繁星笑场。……纪录片？卜繁星不知被什么拨动了心弦，忽然定睛在电视频幕上。*“什么？不续约了？”按照合同规定，艺人不续约需提前一年向公司报备。苏姐得知消息，并且看卜繁星一脸坚决，甚是扼腕，企图挽留：“繁星，你知道不续约意味着什么？”卜繁星再清楚不过。不仅意味着，她以后少了挣快钱的渠道。更意味着，在这一年里，她也接不到任何好资源，甚至面临接不到资源的地步。因为公司不可能把机会给一个去意已决的艺人。站在商业角度看，这很正常，卜繁星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谢谢苏姐。但我不想靠流量和青春饭过一辈子。可能是我没福气，心里慌。”苏姐：“你也不用自降身价。放心，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不会刻意为难。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代言估计是拿不到的了。这属于公司潜规则。”“我明白。”走出办公室，卜繁星一身轻。终于可以闲闲散散地过一阵子。这五年挣的钱，抛开房租，她也存了不小一笔。本来她打算用于房子的首付加装修，忽而改变主意，真去报了驾校。甄文静：“你要买车？太突然了。”得知第一手信息，甄文静惊讶不已，“不会就是为了，能随时随地开去海城，见你们家霍同志？”卜繁星显然听不太进去，又有点从前那种一意孤行的意思。“有这方面的原因。”她大方承认：“更考虑到未来，我正常工作上下班，方便些。”“爱情使人面目全非。”甄文静抱着胳膊，抖了一抖。还有个原因，卜繁星不好意思说——从公司出来那日，她照例坐地铁回家，又遇见虐狗的小情侣。小情侣看上去年轻，特别朝气，应该是在校大学生。因为地铁太拥挤，人堆人，迟迟没座位。好不容易腾出一个，男生风驰电掣抢先，一屁股坐下去。坐稳后他得意地冲女朋友招手，“XX，过来！”女孩艰难地游过来，他想也未想，起身相让。卜繁星当时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心想若是霍召在，她应该也能甜甜甜。可关键，他不在啊。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会在。思及此，卜小姐又莫名惆怅了，决意再也不想看见这种能让她伤春悲秋的画面，于是将买车的行程提前。卜繁星真和霍召一个模子打造的，做什么都有天赋，驾校也是一路绿灯。同期学员里，有个小姑娘每日六七点便到校练车，最终却早已滑铁卢。她呢，来得最晚、走得最早，却最先拿到驾照。但卜繁星这点好，就算有的决定看上去盲目，实际她保留了相对的理智。毕竟是新手，她打算先搞辆车况不错的二手先开开。一听她要买二手车，霍召不放心。“这行水深，你不懂车况，哪儿那么容易挑到价格便宜还好的。”卜繁星不乐意了，“所以才问你啊。”这逻辑，霍召扶额，“那你先浏览，喜欢的收藏着，等我下次回来一起看看车况。”“刚拿完驾照就得立马拿车练手破胆儿。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她说得不是没道理。思来想去，霍召妥协——“陈影最近会回家一趟。你要着急的话，找他，他也是内行。”“万一他故意坑我怎么办！”“他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