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久不遇

纪景安被迫娶了姜南橘,两人携手走进一段貌合神离的无爱婚姻,他心不在焉,她小心包容。 当心上人归来,纪景安义无反顾地把离婚协议书扔给姜南橘,薄薄的一张纸,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后来姜南橘真的走了,没有回头,也不知怎么的,纪景安像丢了魂一样,她离开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幡然醒悟后,纪景安卑微求和,姜南橘淡淡拒绝,我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既然已经及时止损,又何必再重蹈覆辙? 再后来,姜南橘嫁为人妻,身边还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纪景安终于忍无可忍,蹲在小姑娘面前,耐着性子说,你妈妈是我的,不许跟我抢,乖,快找你爸爸去。

第70章 傅棋深番外 不可过于情笃
临近年底,陶瓷研究所举行古陶瓷修复研讨会,地点选在翠微园的国际会议中心。
姜南橘已经怀孕六月有余,因为人瘦所以格外显怀。孕期十分辛苦,坐久了或是站久了都会难受,本来就不怎么样的睡眠,更是一塌糊涂。
过去纪景安总喜欢手脚缠着她睡觉,如今怕她不舒服,便很自觉地保持了距离,只是虚虚握着她的手,如此一来只要她稍微一动,他便能立刻醒来。
昨晚纪景安夜班不在家,她睡得并不安稳,整个晚上睡睡醒醒,凌晨时分彻底醒来,躺在床上看书打发时间,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细的雪,一片寂静无声。
会场人多,暖气开得又足,姜南橘连续坐了几个小时,只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好不容易坚持到会议结束,她扶着腰慢慢走到走廊尽头,把窗户推开一条小缝,清新冷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
傍晚又下起雪来,雪花簌簌地落下,晚霞的余晖温柔而不刺眼,却也毫无温度可言,懒懒散散地洒在对面山头的皑皑白雪上,让人无端心生寒意。
韩裕东正在跟傅棋深汇报行程,“晚上七点钟跟李总约好的饭局临时取消,这样晚上的时间就空出来了,您看要不要做什么其他的安排?”
韩裕东说完,走在他前面的傅棋深半晌没有回应,他忍不住出言提醒,“傅总?”
走在前面的男人放缓了脚步,韩裕东这才发现傅棋深完全没有在听他说话,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常,眼底却正在发生着急剧的变化,霎那间有种风起云涌的壮观景象。
韩裕东有些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走廊尽头的姜南橘。
逆着光看过去,姜南橘站在窗前,傅棋深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去,他的脚步极缓极慢,似乎生怕惊动了她,却又忍不住去惊动她,两相纠缠,向前走了几步之后,他终于停在了原地。
傅棋深站在那里,自觉可笑,方才他大约是疯了,见到姜南橘之后,竟不管不顾地想上前去,想跟她说几句话。
他正式接任傅氏集团总裁尚不满一年,已经开始着手把傅长林的势力从自己身边清除,只是动作不能太过于招摇,否则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于公司于他本人都不利。
傅长林对他也非完全信任,即使瘫痪在床,生活无法自理,也早已未雨绸缪,给独女傅知欢留足了后路,以至于至今为止,傅棋深都没能完全摆脱傅长林的控制。
况且他现在受到的关注度不同于往昔,虽然明里他是傅长林的养子,背地里众人心知肚明,他是靠傅知欢上位,所以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人也不在少数,一旦被有心之人看到他和姜南橘有任何来往,后果不堪设想,更重要的是会给姜南橘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对她的感情,无论是斩断情丝无牵挂,还是深埋心里无人知,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而已,他不能这样自私,亦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力,去打扰她宁静的生活。
傅棋深了然地想,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这样远远地看看她,难道还不够吗?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姜南橘始终背对着他,毫无所觉,忽然她的手机铃声响了,接起来,声音温柔模糊,“景安?”
“嗯,我这边已经结束了,等下有大巴车回市区。”
“也好,那我等你,路上滑你开慢点,不着急。”
姜南橘挂了电话,准备去一楼大堂坐着等纪景安,她刚转身,身后不远处的傅棋深便迅速一闪,退到旁边的大理石屏风后面。
约摸几分钟过后,傅棋深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他一言不发地走到二楼的玻璃围栏边,那个位置十分隐蔽,而且刚好可以俯瞰到一楼大堂。
姜南橘已经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她随手拿过一本薄薄的酒店宣传册子,低着头认真翻看。
傅棋深这才看清姜南橘大着肚子,身子却依然纤瘦,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皮肤白净透明,嘴唇有些苍白,简单扎了个丸子头,穿一件浅驼色的斗篷大衣。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纪景安匆匆出现,手里捧了块热乎乎的烤红薯,不知是在哪里买的,在这种富丽堂皇,弥漫着高级香水味的酒店里,显得格格不入。
纪景安把烤红薯递给姜南橘,笑着说了几句什么,看口型似乎是“堵车”“饿坏了吧”之类的话,他边说边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又低头把她的大衣扣子扣好。
姜南橘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她捧起红薯暖手,纪景安揽着她的肩头,两人一起慢慢走远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傅棋深却好像没听到似的,丝毫不去在意,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纪景安和姜南橘离开的方向。
韩裕东已经跟在傅棋深身边多年,极懂得察言观色,傅棋深站在那里不动,他便也很知趣地一直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直到傅知欢打来电话,才把两个似乎已经僵在原地的人唤醒。
“傅总,刚才太太打您的手机打不通,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您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
傅棋深收回目光,垂下眼眸,淡淡地回答,“就说我在忙,让他们先吃,不用等我。”
他走出几步远,又转身对韩裕东说:“没事的话你也早点下班吧。”
傅棋深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了,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仰面在沙发上躺下。这几年他心烦意乱,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经常像这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把所有的喧嚣吵闹挡在门外,卸下一身伪装,他不是总裁,不是丈夫,不是爸爸,他只属于自己。
大约所谓万事胜意,平安喜乐,只是一句美好的祝福,人这辈子总是要有遗憾,有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他便不能停下来,只能强迫自己一直向前,始终向前。
傅棋深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半夜,他坐起来,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不知道日日忙碌奔波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将要奔向什么不知名的终点。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别墅的灯都关了,屋子里有隐约朦胧的光亮,是窗外映进来的淡淡雪光。
傅知欢和孩子们都已经睡下,傅知欢已经对他的忙碌习以为常,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通常每天晚上十一点钟准时睡美容觉,从不等他回家,甚至两人约定好,如果傅棋深回来得太晚,就不要打扰她休息,直接睡书房。
傅知欢从不做饭,亦不操持家务,刚结婚时还想跟朋友一起开影视工作室,有了孩子之后,虽有保姆帮忙带,但是终归离不开妈妈,于是她便心安理得做了全职太太。
某种程度上来说,傅知欢是个十分合格且理想的妻子。平日里对傅棋深没有什么约束,他去哪里,做什么,跟谁应酬,喝酒了没有,喝了多少,生意成功或者失败,她一概不知,一概不问。
她只负责貌美如花,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大概就是跟姐妹喝喝下午茶,去各种美容院和健身会所,最近似乎住腻了别墅,想买一套海边的大平层,于是每天都会让司机送她到处去看房。
她偶尔也会闹点小脾气,比如抱怨傅棋深陪她的时间太少,不过她很好哄,并不需要花费许多心思,大捧玫瑰,钻石首饰,高定礼服,限量版包包,再不行就送心仪已久的跑车,总归能让她瞬间喜笑颜开,冲过来抱住他亲一口,“哥我爱你,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也许在她眼里,傅棋深肯送她东西,就是所谓的对他好,至少他没有对她的小脾气不闻不问。
他们的大女儿四岁,已经上幼儿园,性格完全像傅知欢,活泼开朗,自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却并没有刁蛮任性的脾气,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姐姐的模样。
小儿子也有两岁,眉眼很像傅棋深,性格大概也有几分像,调皮且嚣张,天不怕地不怕,连哭起来都比别人响亮几分,早上他出门上班的时候,小家伙会歪歪扭扭地追在后面叫爸爸。
孩子读的是国际幼儿园,还请了照顾生活的保姆和专门的家庭教师,跟傅知欢一样,傅棋深在教育孩子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少时他不喜欢读书,极度厌学,热衷于打架,在他心目中只有两件要紧事,吃饱肚子和保护小暖,其他的都不重要。而现在,这两件事情对他而言早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
前阵子傅知欢不知怎么的,给孩子买来许多青少年读物,想来只是一时兴起,拿回家之后便未拆封,只是整齐地堆在书房。
傅棋深洗了澡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拆开一本书,书名是《浮生六记》,隐约记得上学的时候学过,他随手一翻,看到一句话。
“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
没有付出何谈回报,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感情尤其如此。他的感情已经为小暖熊熊燃烧过,最后在姜南橘那里燃成死灰,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再分给傅知欢,所以以己度人,傅知欢如何对他,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傅棋深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看书就想睡觉,作业总也写不完。那时候小暖总是笑着推醒他,然后跑去拧了毛巾来给他擦脸上的口水。
当睡意温柔地将他吞没,傅棋深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手里的书渐渐滑落到地上,落到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不会再有人推醒他,不会再有了,他往后的人生中也永远不会再有小暖这个人了。
更多章節請下載APP
海鷗小說APP 海量小說 隨時隨地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