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久不遇

纪景安被迫娶了姜南橘,两人携手走进一段貌合神离的无爱婚姻,他心不在焉,她小心包容。 当心上人归来,纪景安义无反顾地把离婚协议书扔给姜南橘,薄薄的一张纸,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后来姜南橘真的走了,没有回头,也不知怎么的,纪景安像丢了魂一样,她离开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幡然醒悟后,纪景安卑微求和,姜南橘淡淡拒绝,我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既然已经及时止损,又何必再重蹈覆辙? 再后来,姜南橘嫁为人妻,身边还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纪景安终于忍无可忍,蹲在小姑娘面前,耐着性子说,你妈妈是我的,不许跟我抢,乖,快找你爸爸去。

第58章 涓涓温暖,途经百川
年关将近,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路上行人的脚步也仿佛比之前更加匆忙,忙着赶赴一个阖家团圆的温馨时刻。
傅知欢拍摄的那部关于文物修复师纪录片,几年来在各大网站的点击率一直居高不下,也给姜南橘带了些许可有可无的名气。
春节假期正式开始前的几天,姜南橘接到母校美术学院的邀请,回学校做一场关于古陶瓷修复和保护的科普性讲座。
美术学院在约莫十个小时车程外的燕南市,距离很远,姜南橘已经有数年没有回去过,她从十八岁开始,离开家去那里读大学,中途休学一年,前前后后加起来,在那座城市生活了五年之久。
姜南橘左右都只有一个人,在哪里过节也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便打算趁着去讲座的机会,在燕南市停留几天,到以前常去的江滩公园走走,还有去城郊写生的古村落转转。
这些年来她其实甚少会想起大学时光,与大学同学的联系也寥寥无几,尤其是中途因为得知清明的死讯,而休学的那一年,关于那年的记忆,她更是从来不愿轻易触碰,生怕一不小心揭开陈年的旧伤疤而痛不欲生。
那时候的姜南橘,还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除了有些过分的清冷寡言,还有传言中家世背景优越之外,她看上去与普通的女大学生并无区别。
就是为了维持这看似普通的外表,她却要费尽心思,始终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过去,生怕被人知道,她曾经只是个脆弱敏感,孤独自卑的孤儿。
姜南橘走在熟悉的校园里,走进当初上课的阶梯教室,只是位置从昔日的讲台下到了讲台上,那个穿着素色棉布裙,留着整齐的刘海,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和悲痛,以至于始终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的姑娘,如今终于可以笑意盈盈地站在讲台上,自信而笃定地与众人分享她擅长的专业领域。
讲座结束后,姜南橘在全场的掌声中,捧着学生送上来的花,暗暗松了口气。她看上去全程落落大方,自在放松,其实后背和手心都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姜南橘走出教学楼,一阵清冽湿冷的寒气迎面扑来,她这才发现,寒冬腊月里,这座南方小城竟然下起雨来。
雨下得还不算小,能见度变得很低,大概只有几米,姜南橘隐约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身材颀长的男人,一手拎着旅行包,一手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在潇潇的雨幕中,像一朵笔直挺立的蘑菇。
那男人除了纪景安,还能是谁?
姜南橘要来燕南市做讲座,纪景安是知道的,讲座结束之后,她打算小住一段,春节过完之后再回去,她也没瞒着他。
只是打电话的时候,纪景安那边有些吵闹,似乎正忙得不可开交,他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之后,简短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回头再说”,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姜南橘本来以为纪景安所谓的回头说,是等他空下来的时候会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现在看来,竟然是见面说的意思。
姜南橘不太习惯快捷酒店那种四面白墙的房间,有时候半夜醒来,开了灯总会觉得陌生而压抑,所以她婉拒了学校准备的招待所,自己定了酒店的套房,一厅一房,厨卫俱全。
纪景安跟姜南橘一起回了酒店,怕她到淋雨,一路上他都尽量把伞偏向她那边,自己的大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打得湿透。
他的模样有些狼狈,浑身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头发滑落到脸上,大衣好像在水里泡过,到了酒店,在姜南橘开口想说什么之前,纪景安抢先一步开始卖惨。
“我头脑一热就追过来了,车票还是临出发前在车站买的,着急想见你,压根就没想起来要订住宿。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各大酒店肯定都是爆满,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雨,你要是现在赶我走的话,忍心看我流浪街头吗?”
姜南橘其实压根就没想赶他走,听他这么一说,仔细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忍心的,没好气地说:“丢到外面去冻一冻,说不定能让你头脑更清醒,免得下次再不打招呼,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刚才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雨太大出现了幻觉。”
“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怎么就变成惊吓了。”纪景安百思不得其解,也顾不得自己一身湿透的衣服,催着姜南橘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姜南橘发量比寻常人多些,用吹风机总要吹上半天,于是她每回洗完澡,都要用干毛巾把头发尽量擦干,再用吹风机吹。
纪景安洗完澡出来,姜南橘正坐在床边擦头发,她停下手里的动作,“你睡客厅的沙发没问题,不过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要不打电话让前台再送一床过来吧?”
“谁说我要睡沙发了?”纪景安已经换上了睡衣,双手抱胸倚在卧室门口,脸上的表情是他打算耍无赖时,惯有的不正经,却又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
姜南橘愣了一下,“你要想睡地板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说完她不再理会他,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擦头发。
纪景安走过来,拿过姜南橘手里的毛巾,开始帮她擦,那动作无比自然又娴熟,好像已经做过许多次,虽然这明明是他第一次这样做。
他貌似十分随意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尤其是在春节这样全家团圆的时候,所以我是特地过来陪你的。”
“我没有不喜欢,我挺习惯一个人待着的。”姜南橘因为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倒是你,每年春节都是你最忙的时候,怎么今年这么闲了,是你的资历已经老到过节不用值班了,还是你医术不精,病人不再需要你了?”
“病人需要我,但是你更需要我。”纪景安随口逗了她一句,然后才认真回答问题,“我已经三年没有休过年假了,今年休几天,也没人会说什么。”
“那春节值班呢?”姜南橘说,“我记得过去你说你资历浅,家又是本地的,春节值班非你莫属,所以从来没在家里吃过年夜饭。”
纪景安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都是我胡扯来骗你的,平时客套生疏的两个人,一回去总要装作夫妻恩爱的样子,无聊就算了,还累得不行,所以那时候我实在不想回家过年。”
姜南橘没有接话,房间里短暂地沉默下来。空调温度开得很高,头发用毛巾擦了一会儿,很快就已经半干,纪景安把毛巾放到一边,又拿起吹风机,耐心地帮她把头发完全吹干。
姜南橘默不作声地把被子铺好,但是没有躺下,只是靠坐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互相交织缠绕着,过了好半晌才说:“纪景安,你可以骗我,但是以后能不能不要让我知道?”
纪景安自觉失言,但却不后悔说出那番话,过去他给姜南橘带来的伤害是真实存在的,若一味遮遮掩掩,闭口不谈,反而会成为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扎得人生疼。
“那时候我宁愿去医院值班室蹲着,也不愿意回家过年,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后来我总是会做梦,梦见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
纪景安的目光变得深沉而悠远,“还有吃完饭后,我们两个陪我妈打牌。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偏偏在打牌这件事情上缺了点天赋,每回都输,急得眼圈都红了。我故意使坏不帮你,就在旁边偷笑。你一直输,我就一直笑,有时候笑着笑着,都能从梦里笑醒,醒来之后发现,原来你并不在身边,我们已经离婚很久了。”
不知道何时,纪景安已经未经允许,从床边移到了床上。姜南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也不知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擅自拉过被子的一个小角,在姜南橘的注视下,毫不见外地盖在了自己身上。
纪景安拉过姜南橘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冰凉又柔软,握在手里像握着一捧冬日的初雪。他有些紧张又期待地问:“小橘,分开的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姜南橘的眼圈有些发红,她直直地望进纪景安的眼底,半晌才点了点头,“其实我偶尔也会梦见你,说来奇怪,白天清醒的状态下,我若是想到你的话,总是会想起你的不好,想起你态度恶劣地对我,想起你对我说,我们之间没有感情。”
姜南橘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继续往下说:“可是在梦里,那些不好的,不愉快的事情,好像都被自动屏蔽了,剩下的都是生活中的细枝末节,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小事,比如说梦见我们刚结婚的时候,偶尔会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一起吃顿晚饭,梦见我们一起在外婆家住的那阵子,有时候我晚上加班回去晚了,你会强忍着瞌睡等我。这种感觉就像是,理智反复告诉我要恨你,但我就是恨不起来。”
纪景安原本以为,当年他伤她至此,姜南橘在梦里肯定会把他揍得鼻青脸肿,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没想到,她竟然一个人默默地在满地的玻璃碴里找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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