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周元清再也没来过宅院。 只是有些时候,徐寒衣能感觉到有意义深远的视线在盯着自己。 以前是一双眼睛,现在变成了两双。 徐寒衣也不在乎是一个人盯着自己,还是两个人。 他现在只觉得遗憾。 并且还有点无聊。 功法薄册被甩飞出去,整齐地落在地面上堆起的书山。 秋末冬初时,徐寒衣就已看完了三百本。 如今冬日正盛,白雪飘然,书桌和酒桌上则已经摆不下,只能堆在地上。 徐寒衣不是没有想过要把这些功法归还给灵角殿书阁。 他只是觉得如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随便挑些暂时用一用,便暂且都堆放着。 这些功法和剑法虽然很差很蠢,可若是别无选择,徐寒衣也只能先借来一用。 …… 雪下得很大。 灵角峰内,演武场上仍有不少斩役正在对练。 出刀声、呼喝声、震脚声、风卷声不绝如缕,灵气更是化作袅袅白烟升腾而起。 峰岳崖壁间更是有无数斩役盘膝打坐,吸纳周身灵气,运转周天来凝练巩固功法。 冬天对行天司而言是很重要的日子。 就像是喜事开始前的张罗,婴儿出生前的布置,棋局拼杀前的斟酌。 只要入冬飘雪,冰寒便会笼罩诸峰十殿,令整座镜湖山少了些热闹,多了些临战前的肃杀。 入冬前,还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在宅院外远远地看上徐寒衣几眼。 到了如今满地披霜之际,已是再没有人来看徐寒衣。 然而与苦汗淋漓,沐浴在演武修行中的诸位行天司斩役不同,徐寒衣做的事还是一成不变。 喂鸡,读书,喝酒,望天,睡觉。 都说修士能耐得住煎熬,千百年如一日地修行。 然而修行本身在很多修士眼中就是件很有趣的事,因为修行总是能切身体会到自身的成长。 徐寒衣又如何呢? 每天重复着做同样的几件事,莫说是半年时间,一个月都很难有人捱过去。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厌倦,一如既往地每天做着那么几件事。 莫说是亲身亲为去做这些事了。 林集云和周元清看都快要看腻了。 …… 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规律,终于在不久之后出现了些许杂音。 不是因为徐寒衣找到了合适的功法,也不是因为他终于放弃挑选专心修炼。 而是因为肉鸡成熟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元清和林集云总是能隔着老远就闻到那股沁入心脾的浓香。 他下山去买了把普通的菜刀,又买来砧板,宰鸡时动作很利落。 说不上有多快,但绝对足够干净,手法看着也极其娴熟,像是曾经宰杀过成百上千次一样。 烹煮时加入了不少香料,按照他自己喜好搭配,火候也是由他掌握。 肉香浓郁得难以形容,酥软又饱含汤汁的鸡肉被仔细地切成片,每片鸡肉的宽度大小出奇的一致,摆放在白玉盘里宛如完美精艺下的艺术品,就算是镜湖山外那间醉扬楼里刀工最好的厨子,恐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除了直接蘸上酱油食用之外,徐寒衣还将浓郁的鲜汤留下,给米饭浇上些,配着那饱满大块的鸡肉,既保留了口感的丰富,又不像单纯饮用浓鸡汤那般过油过腻。 他今日烹煮熬汤,明日便又切了红烧,后日再去寻些油来,烹炸出鸡肉,再后日就又换了种法子。 连续几日下来,林集云和周元清同时决定,暂时还是不去观察徐寒衣。 那味道……太勾人。 于是。 徐寒衣每天做的事又多了一件。 喂鸡,读书,喝酒,吃鸡,望天,睡觉。 日复一日,不断循环。 灵角峰热闹得很,可再怎么热闹,好像都与这座庭院毫不相干。 他也还是没有修炼的念头。 …… …… 时光如水,又过了段时日。 冬雪未止,却也不如先前那般势头猛烈。 越来越多行天司斩役出现在演武场,出现在书阁,出现在崖壁山巅。 因为春日将近。 对于行天司而言,春日毫无疑问是最重要的时日。 也正因如此,林集云才会再次来到徐寒衣的宅院,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他。 石桌上。 酒液尚温。 徐寒衣低头注视着林集云递给自己的那枚古令,放下了酒杯。 林集云说道:“这是北岳峰的丹房秘令,可以去北岳峰领些丹药。” 徐寒衣不解,“为什么给我?” 林集云淡漠地说道:“因为冬天要过去了。” “这与冬天有什么关系?” “待到春日,你自然会知道。” 林集云转身欲走,却回想起那节树枝,想起那只两半的血啄